這天早上木春去送孩子去上幼兒園，木春下樓的時候，忘了戴頭盔，看了一下時間，再上樓拿頭盔，就要遲到了。木春就沒有戴頭盔直接上路了，把孩子送進幼兒園，電動車停在了離幼兒園門口大概100米的路邊上，結果回來的時候，正好被交警逮到，交警以亂停的名義，要開20元罰單，木春上前交涉說：“我只是送個孩子，就停了5分鐘，再說又是電動車，就別罰了吧？”交警看了木春一眼，在手里的機器上操作著，說：“沒戴頭盔，按照規定，再罰20元，一共40。”木春好說歹說，交警只是說這是規定。木春急了，沖著交警喊道：“規定是規定，但是你們這規定，根本就不合理，你們的規定不以老百姓方便便利為主，你們以罰錢，為主，一個電動車，路邊停一下，5分鐘不到，就騎走了，至于罰錢嗎？你們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專會欺負老百姓。20元沒戴頭盔，我認，但是你說說我違停，就是不合理。”生活的困苦，木春平時都是能節省的就節省，舍不得浪費一分錢，這被罰40元，面對這些霸權規定，讓木春難過無奈又委屈。

交警說：“你要是不服，你可以找我們領導反應，我們只是按照規定，對你進行處罰。”

木春還在試圖說服交警撤銷對自己的處罰，這時白旭楠正好去上班，開車在此處經過，他一眼就看到了木春。他把汽車停在路邊，跑了過來，忙問：“木春，怎么了？”還沒等木春說話，交警認出了白旭楠，他們是高中同學。

交警說道：“哎，旭楠，怎么？這是你朋友啊？”

白旭楠說：“是啊，這是怎么了？”

交警說：“沒事沒事，這還有啥事啊。”說完就直接撤銷了對木春開出的罰單。這就是中國式社會，認識的人，一句話的事，就沒有規定了，就解決了，不認識的人說再多也沒用，就是堅持按照規定辦。即使交警撤銷了木春的處罰，木春從心里也沒感激他，反而覺得交警是趨炎附勢，仗勢欺民的小人得勢的模樣。氣憤不已。

白旭楠對交警說道：“謝謝了，老同學。”

交警：“沒事，小事而已，你現在在哪里工作呢？”

白旭楠：“在縣一中，當老師。”

交警：“也對，上學那會兒同學們就說你得當老師，你媽媽可是咱們教育的高干啊！”這話倒是讓白旭楠心里很不爽，但也是事實，如果沒有他媽媽的影響，以他的本科學歷，還真不一定能進縣一中。

白旭楠：“好了，今天這事先謝謝你了，改天請你吃飯哈。”然后拉著木春走開了。

白旭楠：“木春，你怎么在這里？”

木春：“我來送孩子上學。”

白旭楠：“你們不是一直在村子里住嗎，怎么來縣城上學，這得多遠啊？”

木春：“我們現在，住縣城里了，你不是快上課了，趕緊走吧，我也該去上班了。”木春并不想再繼續和白旭楠說下去，她不想讓白旭楠知道她窘迫的現狀。”

白旭楠說：“好，那我先走了，我中午去找你哈。”白旭楠總覺得木春和平時不太一樣，但是他真的快上課了。

木春：“不用，我中午有事啊。”

白旭楠邊走邊說：“就這么定了，等我哈。”然后，開車離去。

木春也往公司趕去。一路上清冷的晨風，吹在臉上，木春的臉上掛滿淚水，止不住抽泣，不知是迎風落淚，還是傷心于小人物在這社會存在的悲哀，還是痛感生活的磋磨。

到了中午，白旭楠早早地在等著木春。

木春：“不是說，不用你來了嘛。”

白旭楠：“我沒事，待著也是待著，過來看看你。”木春不再說話。

白旭楠又問：“木春，你看起來好像不開心，你怎么了？跟我說說”

木春：“跟你說，你也幫不上忙。”

白旭楠：“要你說出來才知道，我能不能幫上忙。”

木春說：“我離婚了。”聽到這里，白旭楠震驚了，雖然知道木春的婚姻不夠幸福，但他也沒想到木春會真的離婚。木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現在的生活狀況，告訴了他。

白旭楠說：“你有沒有后悔過，如果你沒有弄那個假的診斷書，也許事情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木春：“我想過，但是即使沒有這個假的診斷書，我們也會離婚，這個診斷書只是加速了這個結果，早點發生而已。無所謂了，反正都這樣了，生活再壞還能壞到哪里去。”

白旭楠：“木春，你真勇敢，不像我，雖然感覺婚姻生活枯燥，卻不敢邁出那一步，只能待在這樣的圈里，一天一天的混著日子。”白旭楠從心里不由地對眼前的木春，感到佩服羨慕，堅強獨立，有主見，敢于擺脫自己不喜歡的生活，敢于拒絕陳舊思想的約束，即使一個人帶著孩子，也樂觀的生活著。心就不自覺得被吸引。

木春：“能混下去，說明你還不夠痛苦，或者說你還找到沒有比現在更好的生活。”

白旭楠：“木春，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難，一定要告訴我，我能幫你的一定幫你，不要一個人硬抗。”女人的弱小，總是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此后，白旭楠經常會幫助木春，同事們有發表刊文的需求時，他都會把木春的聯系方式推送給同事。偶爾，在給自己兒子買圖書玩具的時候，會買兩份，送給木春女兒。木春很感謝他想著自己，但是也不愿意無功受祿，她會錢轉給白旭楠，白旭楠卻堅持不收，說是送給孩子的。木春沒辦法，只能在給女兒買東西的時候，也回贈白旭楠的孩子一份。

這天晚上，高艷穎在家里輔導孩子寫作業的時候，發現兒子的的學習桌上，有一個新書包，雖然是藍色的，但上面有公主的圖案，兒子一般都是喜歡奧特曼，這次怎么會選公主圖案呢？高艷穎問兒子：“凡凡，你這次怎么沒要奧特曼的書包啊？”白卓凡說：“是爸爸買的，爸爸給我買書包的時候沒帶我去。”按理說不會啊，一般只有孩子讓白旭楠買，他才買呢。高艷穎心里一陣疑惑，她問白旭楠：“兒子的書包，你買的啊？”白旭楠說：“啊，是啊，是我買的，怎么了。”白旭楠不擅長撒謊，微妙的停頓，心虛緊張又故作淡定的表情，早已被高艷穎看穿，高艷穎心想，肯定有問題。高艷穎等白旭楠睡著后，想查看一下白旭楠的手機，沒想到白旭楠的手機還換了鎖屏密碼。這讓她更加堅定心里的懷疑不多余。

之后的幾天，通過高艷穎的觀察留意，她發現木春的存在。她質問白旭楠：“木你和那女的什么關系，什么時候認識的？”

白旭楠堅稱：“只是一個朋友，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高艷穎：“一個朋友？一個朋友值得你給人家孩子送東西。”

白旭楠說：“那人不也給咱孩子送東西了嘛。”

高艷穎：“相互送東西，就說明你們關系不一般。”

白旭楠：“你夠了，我們真的只是朋友，朋友之間相互送孩子東西，怎么了？”

高艷穎：“是朋友是吧，那以后就不要再聯系了。”

白旭楠丟下一句，“無理取鬧”，便關上門，去了客廳。

白旭楠的這套說辭顯然不能讓高艷穎信服，高艷穎把白旭楠的爸媽叫來評理。面對高艷穎和父母的連番詢問和指責，白旭楠氣憤之極，大聲說道：“我是喜歡她，但是我和她之間是清白的，我們沒有做男女之事，不要再用你們骯臟的思維，來定義我和她之間的關系。”白旭楠的父母從來沒有見自己兒子發過這么打脾氣，按照以前的風格，讓他不再聯系，就不再聯系了，這次這樣的反應確實讓他們沒想到。白旭楠又接著吼道：“爸，媽，從小到大，我什么事情都是按照你們的想法去做，一直努力學習，考好成績，讓你們感到光榮自豪，讓你在同事之間有炫耀的資本，可是你們呢？你們有沒有想過，我也很累，我的學生時代過得并不快樂。為了你們想要的門當戶對，為了你們眼中的強強聯合，我結婚生子，可是我不愛她，我不愛她！我跟她沒有共同語言！還有你，高艷穎，我是你的丈夫，我是你的男人，你整天對我指手畫腳，呼來喚去，我不是你手底下的實習生，你尊重過我嗎？沒有，從來都沒有。我是性格軟弱，那我就不能有自己的喜好和想法嗎？我就不該被尊重嗎？”白旭楠的父母和高艷穎，都征在了原地，他們都對之前那個膽小怕事，唯命是從的白旭楠習以為常了。

白旭楠開著車，在馬路上轉了好幾圈之后，在木春的住的樓下停下。木春家里的燈還亮著，孩子睡下了，木春還在梳理工作中遇到的問題。白旭楠站在風中，冬日的寒風侵襲到了脊骨，再加上和父母的爭吵，讓他多了幾分勇敢和堅毅。他徑直的朝木春住的地方走去，并撥通了木春的電話，“木春，我有話對你說。”

木春說：“什么，什么話啊？”說著就聽到了敲門聲。木春趕緊跑到門口，確定敲門的人是白旭楠后，才敢開門。木春不解地問道：“什么話啊，不能明天說。”

白旭楠說：“不能，我怕我明天，就不敢對你說了，木春，我愛你！”

木春不敢相信，這是白旭楠說出的話，她一直把白旭楠當做朋友，可從來沒往情愛這方面想。木春說：“你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白旭楠：“木春，我是說真的，我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是真的快樂，遇見你我才真正體會到愛情，我才知道什么是心動，什么是牽腸掛肚，什么是忍不住思念。”

木春：“也許你理解錯了，我跟你說的來，在很多問題上觀點一致，這樣讓你感覺很自在，愿意和我說話，可是這不是愛情。”木春心里對白旭楠雖然有一絲別樣的感覺，但是她卻不想承認，她不想再愛上別人，就像當年愛上徐達那樣受傷害，她也不再需要婚姻。

白旭楠：“不，我沒錯，我相信我對你的感覺。”

木春冷漠地說：“我對你沒感覺，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成朋友，一直都是”

白旭楠：“我不相信，快樂是兩個人的，你在和我說話的時候，我能看到你的笑，我能看到你眼睛里有光，你不要再欺騙自己了”

木春：“從我離婚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決定從此以后不再愛上任何男人了”

白旭楠：“木春，你可以不承認，但是你控制不了你的心”

木春：“你也可以把你的話，永遠埋在心底。沒必要說出來，說出來又怎樣呢？只是給兩個人徒增煩惱，永遠以朋友的方式相處不好嗎”

白旭楠：“不好，木春，我想每天都看到你，每天都能和你說說話。”

白旭楠越說越激動，甚至說出“我要離婚，我要跟你在一起”這樣的話。

木春說：“旭楠，你瘋了？這種話你都能說的出口，你對你的家庭，就沒有責任嗎？”

白旭楠：“沒有我，他們一樣過的很好，可是我沒有你，卻很痛苦”

木春：“你和我在一起，感覺開心，那是因為我不是你的妻子，我不參與你的家庭生活，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成為你的妻子，你也同樣會厭煩我。單純的談情說愛，談的是琴棋書畫詩酒花，跟誰在一起都會開心，而過日子確實柴米油鹽醬醋茶，和誰在一起都會感到累。”

白旭楠：“你和別人不一樣，至少在我心里，你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木春：“一樣的，任何人都是一樣的。”

白旭楠還想和木春爭辯，木春及時制止了他。木春說：“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已勝人間無數。兩情久長，又為什么非要在乎朝夕的相處呢？旭楠，你趕緊回去吧，你是一個丈夫，是一位父親，別讓他們等你太久”。

白旭楠說：“我在乎，我在乎朝夕相處，我想擁有你，我想要實實在在的你。”白旭楠鼓足了勇氣，他一把抱住了木春，“就像現在這樣，實實在在地抱著你，感受著你的存在。”木春被白旭楠抱在懷里，很溫暖，很踏實，那一刻她多么希望時間永恒啊！但是她也知道，兩個人不可能在一起，世俗的認知不允許，也不能在一起。木春的眼淚早已滑落到了白旭楠的衣服上。

木春說：“旭楠，回去吧，你心里有我，我已經覺得很幸運了。”

說罷，就把白旭楠推出了門外。白旭楠還在門外自顧自地說著他內心的感覺，“木春，你知道嗎？自從我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和我之前見過的女人不一樣，你雖然和大多數銷售一樣穿著工裝，但是你確是那樣舒雅柔靜，像剛開的梔子花一樣自然美好。我們在一起談論過的歷史故事，你總是能有不一樣的見解，你的觀點總是新穎多變，也許從那個時候，我就愛上你了。雖然.....”木春聽得一清二楚，卻不敢回應他。

木春的心情久久難以平復，走到窗戶上看到白旭楠的車還在樓下停著。她看著他上了車，久久不愿離開，她把燈關掉，他才走。

白旭楠終于說出了想對父母，對妻子，對木春說的話，他的內心前所未有的輕松。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就像壓在一顆小草身軀上的一顆石頭，石頭突然被拿走后的，那種釋放、輕松的感覺。

第二天，白旭楠的媽媽找到木春，希望木春可以離開自己兒子。畢竟在所有世俗的眼光看來，這分明就是一個離婚的女人，想攀高枝，勾引男人的事。木春說：“我從來沒有和他在一起，所以也不存在離開，至于您說的影響到你們的家庭生活，所以也和我無關。我可以答應您，再也不理他，再也不和他見面，但是請您也想想，為什么他在家里不快樂，他不快樂的原因究竟在哪里，您真的了解您的兒子嗎？您一直這樣讓他按照您給鋪好的路去走，真的是他喜歡，是他需要的嗎？還是說，是您的控制欲在作怪。”木春轉身離去，留下白旭楠媽媽在那里一個人思索了許久，她也終于意識到，一直讓兒子活在自己的期許里，也許真的是錯了。

木春說到做到，再也不回復白旭楠的消息，不和他見面。可是白旭楠受不了這種感覺，他在下班路上等木春，要一個答案。“木春，你為什么不理我了。”

木春說：“因為我已經答應你媽媽了，不再理你，而且，我也希望你把你的重心放在家庭上，我不希望這世界上，再多一段破碎的婚姻。”

白旭楠很生氣：“那你就忍心讓這世界多一個傷心的人，你憑什么替我做決定，讓我回歸家庭，我媽又憑什么決定，我和你之間的關系。你們都是對的！你們都說是為我好！真是可笑，可笑至極！”

木春：“這世上不可能什么事，都順心如意，這就是現實。從那些詩詞歌賦里描寫的愛情走出來吧，面對現實，現實都是殘酷冰冷的。”

木春騎著電動車，決絕地離開，沒有一絲留戀。心里卻像刀割一樣，萬般痛楚。寒風無情地撕扯著頭發，路上的樹葉，也嘩啦啦作響，仿佛是一首愛情的悲歌。

白旭楠徹底崩潰，他要徹底擺脫這種生活，他去學校提交了辭職信，他找律師起草了離婚協議書，此刻的他，就是要反抗別人對他的控制。令他感到意外的父母并沒有過多指責他的決定，相反還勸說高艷穎同意離婚，一開始高艷穎不同意，直到白旭楠的父母私下又給了高艷穎一筆補償，并承諾在工作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幫助她，高艷穎才同意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