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加番·盛夏往事(上)
- 秋意非晚
- 喵聲細語
- 6691字
- 2024-04-11 14:15:31
大二那年的暑假,是陳翊大學畢業前最后一場幻夢。
但盛夏伊始,他卻更愿意將其比作場聒噪的噩夢。
起因在于那年暑假身遭的親朋們各懷心思,表面卻裝得平靜——這些都是他在麻將桌上辨認得的。
要說為何他麻將功力嫻熟,那年暑假陪三缺一的局,真是功不可沒。
俞南風接手鑫榮實業后,日漸與白家走得熱絡,周末動不動就抽空來慰問。
暑假剛回來沒多久,她去了趟沙特阿拉伯,回來給白家帶了不少手信和貴重禮品,上到名表鋼筆,下到巧克力香水……
那天晚飯后,俞南風抽空來與陳翊寒暄——
“這兩年過得如何???適應嗎?”
“除了胃適應不了,其他都還行,出趟國回來感覺可以去應聘廚子?!?
陳翊就著話題自然打趣——這些年來,他好像越來越習慣這種隨機應變的奉承交流。
“那可不行,大名鼎鼎的慕白集團大少爺,怎么能回來當廚子?”
俞南風笑得一臉揶揄,“你這個假期什么打算,不會又跟著姨夫實習吧?”
想到去年暑假的安排,陳翊無懸念地麻木點頭,“聽我爸安排吧?!?
“瞧你這一臉不情愿的模樣?”俞南風一看看透了陳翊的不屑私心,輕輕一撞他手肘,曖昧地暗示:
“真想躲有的是理由,隨便跟朋友找個場子,組個局唱個KTV喝個酒,再不濟說去陪女朋友,誰還能逼著你……”
還以為她能說出什么好點子呢?見陳翊一臉無動于衷,俞南風緊跟著問:
“你不會還沒談戀愛吧?”
“像我這樣的悶葫蘆,誰能受得了跟我戀愛?”
“得了吧你,真當我不知道……”
陳翊不想聽她戳自己心事,看方姨一臉喜悅地去了廚房,便眼疾手快地提醒——
“姐,方姨做了舒芙蕾,一起去嘗嘗?”
或許白長黎覺得去年給陳翊的壓力過重,今年回來,陳翊的待辦事項竟輕松了不少,沒有了一些無營養的社交攀談,反倒讓他去督促白音的馬術、高爾夫、網球課程……
他看了白音的課程表,講道理,起初倒抽了口涼氣——這排得比要參加國內高考的應屆生還密,至于嗎?
于是他當場發出疑問,“這個課程安排太滿了吧?這么熱的天,阿音吃得消嗎?”
白長黎說:“當初你學這東西的課表排得更滿,阿音前兩年不當回事,現在好容易換了心思,惡補一下也是必須的,她又不愿意出國,再開學準備國內高考,哪還有什么空余時間?”
據說,白長黎本想送白音去國際學校的,說未來讓她和陳翊一起去美國讀書,但白音當初不肯,才送她念的普高。
陳菁云順勢補了句:
“你看我沒說錯吧長黎?我先前就提醒你,你還不信我的,連陳翊都覺得課排得滿。”
“你跟兒子的初衷可不一樣,你是在埋怨我多事啰嗦,陳翊擺明了是在心疼妹妹……”
好一對綿里藏針的太極拳。
這些年白長黎對女兒的牽掛比從前更密切了,不僅生活上關心得頻繁,連學業涉獵上,也難得建議要求。
而機敏如自己母親,陳翊頓時也嗅到了什么不對。
這較量根本不在于白長黎與白音之間,而是他們夫妻之間,明擺著打著白音和自己的幌子,來試探陳菁云的。
“誰稀罕他心疼?”
白音竟嚯得一聲從餐桌上站了起來,順手一揮將他手里的課表奪了回來。
“我會老實上課的,開學前進度趕得完,不需要人監督?!?
陳翊望著她那雙向來平靜的眸光,此刻卻跳動著隱約不甘,與他目光的相觸,轉瞬即逝。
“阿音,爸不是那個意思……”
“我吃飽了?!?
白音拿著課表,毫無拖沓地竄上了樓——惹得在座氣氛意外渾濁,但這么一鬧,剛剛那些被懷疑的苗頭,就這么模棱兩可地被遮蓋了過去。
也包括陳翊那顆偶爾顫動的心。
***
假日的午后,最易百無聊賴。
又是個周末,夏鴻約著白長黎和一些同儕去市郊打高爾夫,陳菁云卻沒有跟著去,說是大熱天的哪都不想跑,只想在家里吹空調。
但實則又是什么心思呢?
自從那天晚餐之后,陳翊已經看出了父母間的私心較量。
但他依舊裝作自己什么都不懂,每天按部就班的跟著白長黎做事,當一個不出錯、不多事的省心好兒子。
對于母親的心思,他能猜出個七七八八,所謂的埋怨丈夫啰嗦,不過是在試探白長黎對白音這個親生女兒的重視程度而已,她不可能不在意,白音眼看著也要成年了,白長黎先前對她不甚在意,上高中之后卻格外關照,遠比之前看重疼惜。
要知道,白音可是他的親骨肉,而他只不過是一個繼子,盡管資質優異,但說到底,白長黎不可能不清楚陳菁云的心思,雖然慕白有今天不是他一人之功勞,但在他之后誰來繼任這事,他和白音,必定只能有一人占上風。
那天午后,驕陽被隱于烏云之內,天光漸次渾濁,如陳翊近期的心情一般,忽明忽暗,或許,也如陳菁云的心思。
她請了明旻和俞南風來家里小坐。
明旻慣會捧場,一來就是一頓毫無意義的車轱轆話開場——
“哎呀菁云,還是你和南風想著我,前幾天夏鴻跟我說要去打球,我是千萬個不愿意跟著,這大熱天的,誰要去曬太陽???夏鴻說麗行的老板請幾次了,每年夏天總得去捧個幾次場,也算是照顧一下人家的人氣,畢竟那場子有慕白的資金……還有你鑫榮的不是?那什么建筑工程是你們承包的?”
俞南風笑著接:“是是是明姨,多虧了小姨父和夏叔,不然這單子怎么都輪不到我們頭上……”
“哎話說菁云這次怎么不跟著去???我聽說你的高爾夫打得很漂亮的?”
陳菁云神色悄然一頓,復又輕松迎合,“打得再漂亮都沒臉蛋漂亮實在,去年那球場剛建成,我拒絕不好看,給我打得那是一個夏天都沒白過……今年我可不想去暴曬受罪了。”
你一言我一句,干聊著也沒意思,陳菁云干脆請她們去棋牌室,說打會兒麻將消磨時光,兩人自然迎合。
剛一落座,俞南風就想起,“打麻將三缺一可不行,缺的那莊方姨來嘛?”
陳菁云會心一笑,“放心吧,真找不來人我干嘛提?陳翊今天在家,我給他薅出來就是了?!?
五分鐘后,面對著小客廳里,嶄新如洗的麻將桌,以及三位重量級選手,陳翊可說是萬念俱灰。
“我打得不好,別掃你們興……”
可對面的陳菁云卻不以為然,命令道:“打得不好那還是打得少了,你向來聰明學的快,打幾局就熟了,快點上莊,別廢話了。”
于是乎,隨著那三人快刀斬亂麻般的手法,以及麻將機震耳欲聾的幾輪清洗,陳翊終于被迫上道了。
總結了些失敗經驗,又摸清了她們各自的胡牌手段,他竟逐漸反敗為勝,從坐牢掛機飛升到搶占先機,幾乎每局都是最先聽牌、胡牌。
明旻不由得感嘆:“這小翊還真是深藏不露,麻將打得這么好,都趕超我這幾十年的老玩家了……別是裝新手的吧?”
陳翊看出明旻的好勝心,順手丟了副原本自己也可以要的牌出去——“二筒。”
“杠!等我摸一張……”
嘩啦一聲,她將自己的三張二筒朝外一推,趕緊又摸了一張牌,面露驚喜之色:
“哎呀!正好夠一對七條!我胡了!想什么來什么!多謝小翊你給我點了!這下我杠上開花了!”
前幾局總是陳翊壓她一頭,早看出來她不得勁兒的模樣,再不想辦法讓她贏一局,恐怕下次不肯再來了——他總要給自己母親留個面子。
俞南風好奇瞄了眼陳翊的牌,看到他的四抹一對里,唯差一張二筒即可走局,卻還故意打了出去,才惹得明旻此刻如此開懷,俞南風不由得與他相視一笑,也沒說什么。
還好明旻正在興頭上,壓根沒多想,只催促著推牌進去洗,趕緊開下局。
窗外天雷鳴閃,不一會兒滂沱大雨便澆了下來。
陳翊取牌的手一頓,驀然想起去年夏天的情景——那場撩撥了他情欲的一場不合時宜的雨,卻恰到好處地下進了他的心里。
“小翊,該你跳牌了。”
或許是前幾局連續坐莊慣了,他順手跳了兩張取走,還是明旻叫了聲——“哎哎,還當自己是莊呢?拿我的牌干嘛!”
他趕緊把多的那張歸位,訕訕道:“抱歉明阿姨?!?
“瞧把明姨開心的,給陳翊弄都緊張了?!?
俞南風跟著揶揄,“陳翊,今天讓你陪我們打牌,耽誤你約會了吧?”
陳翊剛回神,就被她這句話問得更是一臉莫名其妙……
陳菁云率先反問:“你談戀愛了?”
“小姨,你這做媽的平時也太不關注兒子了吧?剛剛陳翊聽到打雷一臉犯愁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今天爽約,讓人姑娘不開心呢?”
“姐,你不去當編劇真是屈才了,”陳翊懟得面不改色,“暑假剛見你那次不是說了,我沒談戀愛,干嘛還揪著這事開我玩笑?我還沒畢業,你就在想著讓誰預定我未來女朋友的位置了?八筒!”
“碰!”
陳菁云順勢一碰,拿走那張八筒的同時,也自然截過了話柄——“說什么呢陳翊?你姐姐不過開個玩笑,干嘛這么敏感?”
陳翊和俞南風都沒接話,明旻倒是打出了一張他需要的,“六條?!?
他剛要吃牌,右手邊的俞南風又是快他一手:“我的!碰了!”
算了,讓她一次吧,誰讓她的手牌,比他的大呢。
“話說小翊年紀是不小了,恐怕追的女生不少,就看他看不看得上呢?”
明旻摸了張牌,順手一扔,又被俞南風撿了便宜——
“這還我的,我聽牌了??!”
陳翊又被隔了過去,這下倒好,不論是在座的牌局還是話題,仿佛都在針對他。
他瞬間沒了興致,連思考都懶得思考,直到現在,他不過才湊了兩抹牌,還沒有任何加成。
窗外的瓢潑越來越大,雷聲倒是弱了下來,他聽著煩悶,也不想回答在座對他的打趣調侃。
直到聽到主廳那邊響了一聲鈴,方姨的囑托聲又起:“哎小姐回來了?”
他取牌的手一頓,擱了好久才扔了出去,又被明旻撿了漏,順勢停牌了。
“阿姨給你找個毛巾……等會兒啊?!?
陳翊這才反應過來,剛那張牌正是自己要的一對。
“陳翊這局怎么回事?被奪舍了?”
俞南風話里有話地調侃,陳翊此刻像熱鍋上的螞蟻,但他這只螞蟻,此刻卻很想從鍋里跳出去,咬俞南風一口。
“方姨?阿音回來了?”
陳菁云心不在焉地提高了音調,問了一句,方姨拿了新的毛巾,在小客廳門口,一閃而過地答:
“小姐今天有馬術課的,說是天氣不好,課臨時取消了?!?
“她淋雨了嗎?”
這句話,是母子倆同時問出的。
只是陳翊語氣里的急切,顯然壓過了陳菁云的平淡。
“淋了點,還好司機接回來的,她教練也是粗心,不知道提前給小姐發個消息說課取消了,害她白跑一趟……”
方姨話還沒落,陳翊突然離了座位,順帶搶走了方姨手里的毛巾,看到白音在廚房里等著,他剛要走過去,她竟不出所料地打了個噴嚏——
眼前突然過來個人,白音感到自己剛剛噴嚏打得失態又失禮,趕緊要向后退了兩步,陳翊卻愈加近身,不由分說地將手里的毛巾蓋上了她的頭發……
在那一刻,白音的大腦近乎空白,眼前除了陳翊的臉之外,竟什么都無從在意,就連鼻子里的濕癢都不得不抑制下去……
“……我忘了提醒你,今天下午的課教練取消了,對不起?!?
聽來人支支吾吾地道出這句話,白音愈加困惑——為什么他會知道?!
“爸把你的課表給了我一份,說讓我有空監督你,老師要留一個家屬聯系方式……爸就留了我的?!?
此時此刻,白音的大腦終于再次恢復了運轉,上一秒她還在為陳翊對她的關心感到慶幸,這一秒恨不得給對方一個暴扣——合著我今天又白淋一場雨?!
“那你怎么現在才告訴我?!你看我淋雨很開心是嗎?陳翊你有什么毛?。 ?
這是十年來第一次,白音這般在他面前宣泄不滿。
如此直抒胸臆,如此怒不可遏。
說完她就甩開了頭上的毛巾,赤著腳跑上了樓,大理石地板上,她濕潤的腳印像是打在陳翊心尖的鼓點……
陳翊聽到她重重關門的聲音,像是一塊磁石,狠狠地砸向了他的心臟,卻也不合規矩地吸附在了那里。
他不懂這樣是否正確,但確實是這樣的無序。
白音的馬術教練在業界很有威望,豐海市很多富商子弟都在那里進修,近兩年他收的學生越來越多,或許沒辦法專注到每個學生身上,加之白長黎對白音的督促浮于形式,白音自己更懶得爭取,一看就是與教練關系不甚融洽,不然何至于讓陳翊這“家長”來傳話?
可惜,今天下午一坐牌桌就忘了時間,打牌時光快如流水,壓根忘了提醒白音這回事。
怪不得那會兒下大雨,他心里總覺得硌著什么,很難受。
可那天的麻將局卻并未因此結束,陳翊后來被薅了回去,硬是又陪著她們打完了這一圈。
他記得重新看向自己牌時的愣怔,俞南風摸了下張牌,趕緊打出去,悄聲提醒他:“這個真的得要了少爺,別再犯糊涂扔牌了!”
***
白音不知道為何會如此氣憤,更不知怎會沒忍住就朝著陳翊發火。
她沖了澡后,老老實實地吹干頭發,吹風機的聲音像是卡在她喉嚨里,又噎著她的思緒。
她的頭發太長了,每次都要吹很久。
這次她卻格外沒有耐心,吹得像是的有一個世紀那么長,消磨掉了她僅剩的耐心。
當拔掉插頭的那一瞬間,她的心終于隨著世界再次鎮靜了下來。
盯著那面尚且氤氳著水汽的鏡子,映出她烏木般的長發,出水芙蓉般的面孔,她忽然覺得剛剛的自己很可笑。
生氣嗎?
氣,她氣自己一個當事人被蒙在鼓里,明明一個人就可以傳達的事情,卻被三個人踢皮球。
白長黎踢給了馬術教練,教練踢給陳翊,陳翊卻忘記踢給她……
害得她今天像個小丑一樣趕去十幾公里遠的郊區,到馬場的時候,馬都回廄了,她卻還是淋了雨。
除了未被提醒這行為,更讓她生氣的,還有陳翊這個人。
自從去年夏天被他從美術館解救之后,她確信自己對陳翊的態度有了改觀,而且是正向的。
以至于今年陳翊回國后這幾天,她心里竟然還有些許跳躍。雖然大部分時間她依舊平靜如水,偶爾泛起點波紋。
比如每次陳翊提出要幫方姨做飯時,他都會刻意來問她“你想吃什么?”她起初答“我不挑”,后來他換了種問法“除了可樂,你還不喜歡吃什么?”
比如,上次白長黎提到說要他去監督自己上課,擱在過去,她鐵定當場拍案而起“我不需要”,但在聽到這消息起初,她心里竟然有隱隱竊喜。
可不想,話題又被陳菁云拐了方向,白音看出了氣氛的微妙焦灼——白長黎看似在點陳翊,實則是在點陳菁云,而她只是一個媒介罷了。
她不想做媒介任人擺布,干脆主動出擊,用一句:誰稀罕他心疼?來佐證她的本分與原則,也順便克制自己那顆偶爾躁動的心——別想得寸進尺。
但這也不是他忘記提醒她,讓她今年又淋雨的借口!
所以,于情于理,她都該陳翊的生氣。
可生氣這種情緒,源于在乎。
那天晚餐時分,白長黎如時到家,說是既然明旻、俞南風都在,那干脆一起用餐,明旻以家里阿姨已經做飯為由,謝絕著離開了。
他早就不想打牌了,以此為由,趕緊閃——他說,方姨和母親做七個人的飯太辛苦,他正好幫著做飯。
白音下樓等著用餐時,看到陳翊在廚房里忙得團團轉的模樣,竟習慣性地偷笑了一下。
但又想到自己剛剛還在生他的氣,便斂容,一回常態。
白長黎見她來了,順便一問:“今天下午下了大雨,我們球打了一半就收桿了,你的馬術課怎么上的?”
“沒上,課取消了?!?
“也行,下這么大淋雨可得不償失。”
白音平淡一笑,佯裝無事發生,可俞南風卻忽然為她主持了公道——“小姨父,阿音今天可不是得不償失呢?淋著回來的,頭發都濕透了……”
白長黎思維毒辣,瞬間懂了怎么回事,“陳翊沒告訴你課程安排?”
不知怎的,分明也不是自己的錯,但被父親這樣盯著問詢,白音忽然有種極不自在的感受,那一刻,如果自己是陳翊,怕是早已慌張得愣在了原地……
“……我不知道,但是我明明告訴了荀教練,課程調度直接跟我同步就好,我也留了聯系方式給他,是教練忘了通知我吧?”
說話間,方姨和陳翊母子相繼從廚房出來,端菜上桌打斷了這三人的話題。
俞南風向來愛貼著陳菁云,陳翊今天識趣地坐去了白音身邊,白音也固執地沒讓眼神在他身上做停留,只是安靜夾菜吃飯,他亦然。
飯桌上,俞南風聊起了今天下午打麻將的事,夸陳翊初生牛犢、牌技精湛,幾輪切磋下來快趕上明旻了,甚至為了討人歡心,還故意讓牌……
“小姨父你知道的啊,明阿姨打麻將上臉,幾輪不坐莊就難受,還好陳翊順水推舟,直接讓她局杠上開花,才穩住她的心情……”
白音聽著這些軼事,面上波瀾不驚,心里卻涼薄一片——真好,他自己在這胡得開花,把她扔在外面淋大雨,去年那場雨,難道真是欠他的?
陳菁云點頭附和,“是啊,明旻那會兒輸得臉都臭了,不過那局之后,陳翊的狀態就不在了,不知道是不是讓的風水都變了,后面那局我記得,扔了好多張有用的牌,我和南風愣是被你喂胡的,哎那會兒你怎么回事?”
聽到這,俞南風煞有介事地跟了句,“那會兒阿音回來了,看到妹妹淋雨,才想起來交代他的事忘做了唄?”
啪——
白音和陳翊的筷子忽然碰在了一塊肉上。
或許是被這個話題激的,陳翊瞬間收回了筷子,白音也愣愣地夾住那塊肉……一時間,都僵在了原地。
陳菁云率先發話:“噢這樣啊,也怪我,那會兒我勒令陳翊安心打牌的,這孩子太聽話了,就一直沒看手機,好在司機接的及時,那會兒我讓方姨煮了姜茶送過去,阿音,沒什么事吧?”
“沒事?!?
白音終于還是默默夾起那塊肉到自己碗里,不抬眼應了這句話。
可白長黎卻細不可聞地笑了聲:“陳翊,虧我上次還覺得你挺疼阿音的,看來是我想當然了,暑假到了,你要是想出去玩就去吧,阿音的課我來盯著……”
“不用爸,今天是我疏忽,暑假沒什么事,以后我會陪阿音一起上課的?!?
啪嗒——
白音的一支筷子掉了出去,方姨見勢送了副新的。
可這事仿佛就這么被搪塞了過去,更是默認了。
她那晚臨睡前依舊忐忑,她不知道自己會被如何擺布,如何被當作一個可有可無的媒介,被這群人編排來編排去。
她討厭自己有意無意去想陳翊對她究竟是什么態度,也討厭自己被束縛在這個巨大的枷鎖里,想逃卻沒有能力,也沒有去處。
忽然有點后悔了,還不如當初去上國際學校,這樣一年后,她就可以逃得遠遠的,像陳翊一樣。
可陳翊總歸會回來的,這幾年只是暫時的放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