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帆對于劉美的突然到來確實沒有什么心理準備的。

出京之前他看到對方也南下，原本以為對方會去杭州，畢竟他娶了錢惟演的妹妹，卻怎么也沒有想到對方會來錢塘。

莫不是鄭青田的死劉美也牽扯其中？

那也不至于親自過來啊，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顧千帆有點想不通。

但還是和和氣氣的跟劉美打招呼。

劉美雖然是國舅，但是也管不到他顧千帆的頭上，皇城司直屬皇帝，不歸三司管轄，顧千帆自然也不怕對方。

“國舅這是？”

劉美打了個哈哈：“閑來無事，便來江南逛一逛，恰巧聽說這錢塘縣出了奇事，我便過來看一看，你也知道，我這人平時最愛看熱鬧，哪里熱鬧往哪里鉆。”

“當然，顧指揮放心，我絕不打擾顧指揮查案，我就是來看個熱鬧而已?！?

顧千帆平靜的看著劉美，德妃剛剛封后，你這個當哥哥的便急匆匆南下，還說只是看熱鬧，把人當傻子呢是不是？

他深呼一口氣，笑道：“既然如此，那請國舅就好好看看...”

劉美面色平靜的看著顧千帆，心中感嘆道：“沒想到蕭欽言這老狐貍，居然有如此優秀的兒子，就單單這份養氣功夫，就比那個什么蕭謂強太多了。”

顧千帆是蘇州知府，平江軍節度使蕭欽言的兒子，這件事情整個京城知道的人都不多，但偏偏劉美就是知道的人之一。

原因其實很簡單，早在劉娥還是德妃的時候，當時的蕭欽言就看到劉娥的巨大的潛力，明里暗里就想要投靠對方，之前劉娥封后事件里，蕭欽言就是鐵桿的支持者，因為這事，還被宰相寇準給噴了一頓。

罵他是無恥小人！居然想讓一個賤籍女子成為天下之母！

因此，蕭欽言也對寇準深恨不已，如今劉娥稱后，蕭欽言自然欣喜不已，顧千帆的存在也就被劉娥得知，劉美南下之前，劉娥也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對方。

劉美說不打擾顧千帆查案，還真就不打擾，他自顧自的找了個椅子坐下，一邊喝茶，一邊看著顧千帆辦案。

下人給他端上來一份思無涯，并稱這是錢塘特產，劉美將信將疑的喝了一口，臉色頓時變了，他久居京城，卻從來沒有喝過如此好喝的飲品。

“錢塘特產？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下人恭敬的說道：“國舅英明，這思無涯是上個月才由錢塘的趙氏茶坊做出來的，一經推出，便迅速風靡錢塘，聽說他們還跟杭州首富錢富貴一起合作推銷這款東西...”

“趙氏茶坊？”劉美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顧千帆也表現的什么都不怕，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讓劉慶把鄭青田的仆人全都帶了過來，一番查問之下，并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線索。

趁著顧千帆低頭翻閱卷宗的空，劉慶把一碗思無涯給呈了上來，他諂媚的說道：“指揮使大人，嘗嘗這個，錢塘的特產...”

顧千帆也沒有在意，隨口喝了一口：“嗯？這是什么東西？”

快樂水的魅力幾乎沒有人能阻擋，劉慶聞言一喜：“這是思無涯，是錢塘縣趙氏茶坊的出產的，乃是錢塘一絕，當時知縣鄭青田便很是喜愛這個...他...”

劉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臉色變幻不定。顧千帆此時也注意到了劉慶的表情：“怎么，你想起什么了？”

劉慶連忙跪在地上，磕頭道：“下官是想起了關于思無涯的一些傳聞，所以才...”

顧千帆心里一突：“傳聞？什么傳聞？”

劉慶擦擦額頭上的汗水，他說：“據說思無涯剛出來沒有多久的時候，擁有思無涯配方之人在回趙氏茶坊的路上便遭到了一伙來歷不明之人的打劫，結果卻只留下幾具尸體便不知所蹤...”

“當然這事也沒有人報官，縣令命令我們把尸體匆匆埋掉便不再理會此事了...”

劉慶仔細想著當時的情況：“很詭異的事情是，我們到場的時候，發現尸體受傷的地方都很奇怪，要么是胸口被打穿或者被打的留下很大的洞，要么就是缺胳膊斷腿的，總之死相很慘，而且也不是刀槍劍戟所能造成的傷口。”

顧千帆皺著眉頭：“你又怎么知道被襲擊的人是擁有思無涯配方的人...”

劉慶聽到這話頭低的更低了：“下官聽到的...”

顧千帆眼睛一瞇：“你聽誰說的，在哪說的？說的什么？”

劉慶此時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你說你多什么嘴??！

他連忙說道：“那天晚上，下官向縣令稟報尸體被處理之后就走了?？墒菦]走幾步，便聽到了縣令似乎與人說話，具體情況沒有聽清楚，只是隱隱約約聽到幾句趙氏茶坊，思無涯...”

“下官便問了問一些人，發現趙氏茶坊的趙娘子與一個名叫宋褆的男子當天曾來過錢塘，去過錢府，同時也是連夜回去的，因此下官猜測，當時被襲擊的人，很可能就是他們...”

“趙盼兒？宋褆？”顧千帆眼神一變，又問道：“這倆人是什么來歷？”

主簿王羽聞言迅速查閱相關卷宗：“指揮，查到了！”

“趙盼兒，女，淳化五年五月二十八日出生于洛州，九歲因父罪沒為官奴，隸杭州樂營歌舞色為樂伎，十六歲因太守恩令脫籍歸良，如今在錢塘縣開了一家趙氏茶坊為業。”

“宋褆，大中祥符五年八月二十八日入籍錢塘...”

“沒了？”顧千帆皺著眉頭：“這個宋褆的資料怎么會如此少？”

王羽額頭冒著冷汗：“下官正在查！”

“查到了，大中祥符五年五月二十八日，趙盼兒帶著宋褆前來縣衙入籍，宋褆自稱自己十九歲，說是因戰亂躲入山林，最近才跑了出來，因此入籍錢塘...”

“戰亂？！”

顧千帆氣的想笑：“江南地區上百年都沒有什么戰亂了，這個借口你們居然信了？”

“來人傳令！”

老賈立馬站了出來：“屬下在！”

“傳趙盼兒，宋褆前往縣衙問話...”顧千帆頓了頓：“兩人若是有什么異動，可以當場斬殺，帶著人頭來見也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