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兮手中拿著一碗湯藥，不知該不該喝。

若是不喝，自此之后她與謝懷瑾的牽絆就永遠都斬不斷，但若是喝了……

江瑜兮的手搭上自己的小腹。

她最終還是把湯藥倒入了花壇中。

而這一幕恰好被前來看望江瑜兮的謝懷瑾撞見。

謝懷瑾內心五味陳雜，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最后謝懷瑾還是沒有走進鳳陽宮，選擇了轉身離開。

“嘖嘖嘖，謝懷瑾還真是可憐，你說，若是剛剛江瑜兮選擇喝下那碗墮胎藥，他會如何？”

蕭南喬躲在暗處，詢問身邊的男子。

蕭鴻煊盯著蕭南喬的后腦勺，答非所問：“怎么？你心疼謝懷瑾了嗎？”

蕭南喬轉過頭，一臉不快：“你知道的，我不會對他們心軟。”

當然，除了你和瑜兮。

蕭南喬在心里補充道。

謝懷瑾坐在御花園的涼亭內出神。

他看著池中跳躍的魚兒，閉了閉眼。

金鱗豈是池中物。

他想，他是不是應該放她離開了呢？

這個念頭在謝懷瑾腦中一閃而過，很快聽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攥緊了雙手。

不可以！江瑜兮不能離開！江瑜兮是他的，無論是生是死，無論江瑜兮愛不愛他，無論江瑜兮是不是想殺他，江瑜兮都是他的！

往后的生生世世，她只會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來人！”

“陛下。”

侍從走上前，只聽謝懷瑾吩咐道：“日后這池中的魚都不必放生了，便一直養在這里吧！”

“是。”

侍從不知道謝懷瑾為什么會下這么奇怪的命令，他看了那些魚兒一眼，跟在謝懷瑾身后離去了。

江瑜兮喝下安胎藥后，在榻上緩緩睡去。

迷霧重重，江瑜兮迷失了方向。

“瑜兮！”

江瑜兮猛地轉過身，離她不遠處，溫顏和江望舒攜手站在那里。

“皇兄！皇嫂！”

江瑜兮跑上前，可他們卻化成風離開了。

“主子，二隊的影衛皆已到齊，就待主子下令了！”

江瑜兮身后，影一的身影出現。

那個地方！是大晉的宣政殿！

謝懷瑾帶頭，影一隨后，他們帶著影衛闖入了宣政殿。

鮮血……到處都是。

皇帝駕崩，江望舒和溫顏在她面前雙雙倒下……

“不……不要……不要……”

江瑜兮撲上前，想要抓住些什么，可她碰不到，他們，離她是那樣的近，又是那樣的遠。

眼前的畫面又變了。

一個姿色傾城的女子小鳥依人般地在男人懷里。

“陛下，你是想要男孩還是女孩啊？”

“只要是嬈兒的，孤都喜歡。”

畫面一轉，是女子生產，露出魔身。

孩子出來，是個男嬰。

因為他的母親，這個男嬰被扔到了冷宮。

“謝懷瑾……”

江瑜兮親聲喃喃。

“卿卿！”

江瑜兮轉頭，謝懷瑾一身銀甲戰袍，渾身是血地朝著她招手。

而他的身后，是尸山血海。

陸皓塵，江逾明，蕭南喬……

他們都死了。

“卿卿，你看，我贏了！我成為真正的天下之主了！”

因為江逾明死了，雍州城淪陷，大周兵馬見人就殺，哭喊聲一片……

“不要……快住手，住手啊！”

“不要！”

江瑜兮猛地睜開眼睛，靠枕上是她滿滿的淚水。

原來……是夢啊。

江瑜兮有些失神，這些夢，是真的嗎？

又或者說，會成真嗎？

如果謝懷瑾是那個男嬰……

江瑜兮起身，似是做出了什么決定，她在桌案前坐下，提筆寫字。

寫完之后，江瑜兮放下筆，將信件放在梳妝臺上的小匣子里。

外面，夜色漸濃。

江瑜兮走出寢宮，手中還拿著酒盞。

謝懷瑾聽見婢女說江瑜兮約他在逐星樓賞月時，謝懷瑾喜上眉梢，放下手中的政務，立刻起身前去。

逐星樓。

江瑜兮已經準備好美酒點心在那里等待了。

謝懷瑾從身后抱住江瑜兮，只不過不像從前那般用力，而是小心翼翼的。

他撫上她的小腹：“這小家伙有沒有鬧卿卿？”

“沒有，他很乖。”

江瑜兮轉過身，回抱住謝懷瑾，她窩在謝懷瑾的懷里，肆意地聞著謝懷瑾身上發出來的檀香。

“子虛。”

江瑜兮輕輕喚道：“陪我賞月吧。”

“好。”

今晚的江瑜兮那么奇怪，但謝懷瑾沒有問，他怕他問了，答案是他不能承受的。

二人就坐，江瑜兮望著天上的圓月。

“今日是十五。”

“嗯。”

謝懷瑾抬頭，看著月亮有些失神。

今日是十五，那些魔族最肆意橫行的時候。

江瑜兮為自己和謝懷瑾倒了一杯酒。

她剛拿起就想喝下，結果被謝懷瑾攔住了：“卿卿如今有孕在身，不可飲酒。”

江瑜兮勾唇一笑：“那子虛替我喝嗎？”

謝懷瑾眼眸深邃，江瑜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逗你了，就一杯，沒事的。”

結果謝懷瑾一把奪過江瑜兮手中的酒盞，一口飲下肚。

“不準喝酒。”

“好好好，我不喝總行了吧？”

江瑜兮撫上謝懷瑾的臉，滿臉無奈。

江瑜兮帶過來的酒幾乎快被謝懷瑾喝完了。

江瑜兮搭上謝懷瑾的手，看著醉醺醺的謝懷瑾，緩緩開口道：“子虛，謝謝你喜歡我。”

謝懷瑾一臉迷茫地看著江瑜兮，突然眼睛一閉，倒在了江瑜兮懷里。

而江瑜兮自顧自地繼續道：“可我不配，子虛，我走后，你一定要成為一個明君，不許再胡亂殺人了。還有啊，好好對子衿姐姐，這是……”

江瑜兮剛想說“這是謝家欠她的”。但她還是沒有說出口。

江瑜兮嘆了一口氣，前朝往事，和謝懷瑾無關，又為何一定要他擔著呢？

“我會留下我們的孩子，我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喜歡任何人，我從來都不喜歡陸遙其，他待我如父如兄，我自然感謝他。”

江瑜兮把謝懷瑾帶入逐星樓內殿，將他放在臥榻上，隨后走出，帶上門，消失在無邊月色中。

謝懷瑾的雙手攥緊了被子，他聽見了江瑜兮所說，可是他就是睜不開眼睛，就是醒不過來。

眼角處，晶瑩剔透的淚珠流下。

翌日晌午。

謝懷瑾終于睜開眼睛，他一把掀開被子，走出逐星樓。

“影一！”

謝懷瑾暴喝一聲。

“主子。”

“立刻命人去尋卿卿，無論如何，都要給孤找到她，帶回來！”

“是！”

影一離開，謝懷瑾整個人癱了下來，他跪坐在逐星樓門口。

路過的宮女太監皆不敢抬頭，只能放輕腳步，快步離開。

一雙白色的珍珠繡花鞋出現在謝懷瑾面前。

鞋子的主人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目光犀利，嘲諷地看著謝懷瑾：“陛下如今這般模樣，做出來給誰看呢？江瑜兮嗎？可她離開了啊。”

謝懷瑾閉口不言，站起身，看都不看蕭南喬一眼，徑直離去。

蕭南喬冷哼一聲，看向大晉的方向，默默祈禱。

在影一還在帶著人在大周境內尋找著江瑜兮的時候，江瑜兮就已經御劍回了大晉皇宮。

“皇兄。”

江瑜兮悄無聲息地走入御書房，對著江逾明喚道。

江逾明抬起頭，一臉震驚：“皇妹？你怎么回來了？”

“大周畢竟不是我的家，想回來，便回來了。”

江瑜兮頓了頓，又道：“只不過我回來一事不能讓人知道，如今我也只能換一個身份在宮中待下去了。”

“換一個身份？什么身份？”

江瑜兮福了福身：“永勛侯義女，陸懷瑜。”

“陸懷瑜……”

江逾明點了點頭：“朕明白了。”

江瑜兮回到大晉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去永勛侯府找侯爺和陸皓塵，商議她的身份。

永勛侯府出了一個小姐，這件事情很快便傳遍了雍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