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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萬事徐徐向前行

耀日初升,仿若天之燭火,染紅泛泛天際。日光映下,海濤隨潮波卷,卷起明明金輝。

一股勁風自海面吹來,卷卷波濤皆趨岸沿。由崖上看去,一點輕舟緩浮岸邊海上,舟上一人稍壓斗笠,靜靜地看著這朝陽海景。

朱信正在等人。

距離元旦已過數日。鐘余的諫言終究起了作用,縣長暫緩了諸多祀禮,優先處理縣政、準備人手。現在可謂“萬事具備,只差東風。”就等藥來了。

今日何謙尚早便出發前往臨海亭見田諸。如果不出意外,不管談未談妥,也已經出了結果。朱信有些忐忑,他期許何謙能帶來一個好消息,因為購藥不單是治上虞鄉疫的不可或缺,亦變為了自己大計不可缺少的重要一步。購藥成否將決定自己的下一步。

不過朱信也未再等太久,因為一個肥胖的身影正縱馬由側道而來。

“阿且,再劃向岸邊些。對了,把茶熱熱。”

周且應了聲是,小舟不過多時便靠向岸邊。朱信身手敏捷,一躍從船翻下,笑著迎接何謙。

何謙顫顫巍巍地從馬上下來,稍僂著身子對朱信說道:“明征,下回你給把你家的馬車借給我,這騎馬走一路顛一路,坐的謙腰疼,這馬還時不時鬧脾氣的突然不走了,氣得謙想抽它,耽誤了不少時辰。哎呀。”

“若是有下回就給你備上馬車了。子讓,快說這購藥是談未談妥。”

子讓,是何謙的字。

何謙直起了身子,說道:“妥了,謙的三寸舌還不說得把田諸說得服氣。明征,快遞些水來,謙的三寸舌燥得不行。”

待到何謙上船,喝上幾口熱茶后,有些惋惜的說道:“惜乎此時無酒,不然飲酒而談豈不妙哉。”

朱信說道:“子讓就別拖了,田諸同意賣多少藥材,又用了多少錢。”

何謙說道:“五十石的藥草,談出這個價格。”

說完,伸出兩個指頭。

朱信猜道:“二十萬錢?壓下不少了。”

“是十二萬錢。”

朱信真沒料到何謙只靠這么些錢就買到了這么多藥草,田諸精明,怎會如此大方?

何謙娓娓道來:“明征忘了我任縣中何職了嗎?市掾,管的就是這些商賈和貨物的稅收。謙對田諸這類外來商賈了解的很,把握了他們的心思,交談中就占據了大勢,一詞一句皆向我。”

何謙潤了潤口舌,笑著問道:“明征,你說為什么田諸要跨海南下至會稽?”

“因為商人逐利,田諸是為買賣錢財而來。”

“是,亦非是。會稽民、財皆不如渤海、東萊等富庶之郡,縱使田諸可在會稽無阻買賣亦不如北郡,又何必辛苦南下呢。所以,會稽的買賣不過是次要的,田諸另有所圖。”

“謙管理的市井,多有北地商賈來買咱地上、水里的貨物,再回去抬高價格倒賣給當地人,圖的就是差價。田諸多半也是這般想法,憑他的體量,這倒賣的差價就是筆橫財。不過,謙料定田諸的想法沒有實現,因為田諸的稅收不大,說明他買賣做的不多,所以必有本地人從中作梗令其不得不妥協。”

朱信有些奇怪,問道:“若是出價可觀,便是本地商販也不會拒絕田諸的吧?那縱使有人不愿田諸獨霸會稽買賣怕也無可奈何。”

何謙搖頭道:“明征,此言大謬。莫說出價可觀,便是田諸給那些個小商小販送錢,他們也不敢接。”

“因為他們都寄人籬下,他們買賣的地盤早已被世家豪族買下,他們想買賣只能交租,除了交租以外,還得平白地向世家豪族交人頭費。若是不交,輕則被趕走,重則被痛打。如此,本地豪族不愿田諸入會稽,威脅商販不可與其交易,商販們也不敢違背。”

朱信了然,這些人頭費形同后世黑社會向人收取保護費,這些商販都在世家豪族的控制之下,田諸確實不易在會稽打開局面。

何謙又說道:“所以,田諸其實是很想改變眼下的局面的,那么似明征這類有權、財的人便是幫助打開局面的重要對象。不只是我等有求于他,他亦有求于我等,了解這點后,謙就有底氣壓價了。”

朱信說道:“原來這講價間竟有這般多學問。那田諸可說何時能將藥運上?”

“其保證十日即可……明征,我得提醒你,這田諸跨海為商,財力比謙想的還雄厚,‘緡令’所定商賈者,自報錢財貨物,每二千錢征稅一算。商人車輛,加倍征稅,每輛二算;船只五丈以上,亦征一算。凡隱瞞不報或自報不實者,戌邊一年,沒收錢財。只說田諸那長約十丈的大船,就要多征二算、何況其他船只。”

“需繳之稅眾多,手下眾口需養,只靠正經的生意可養不起這么多人。田諸怕是另有生錢之法。”

何謙看了一眼一旁的周且,手指蘸上茶水寫上一個字。

“鹽”

朱信面色有些凝重,古往今來鹽鐵皆是國家要政,兩漢以來鹽田官營,由朝廷直接控制,田諸要是真涉及鹽政,那絕對不合律法。若是被抓到,罪責株連可不是說說的,何謙是在提醒自己要與田諸劃清距離。

“我知矣,多謝子讓。”

……

何謙下船后,周且看到朱信在此負手賞景,不同的是這次朱信不復先前的忐忑,而是面含微笑。心想:看來朱君聽到好消息后心情尚佳啊。

的確,田諸是否干涉鹽政并不重要,只要自己不參不幫就不會有太大的影響,購藥之事大石落地,自己的大計終于可展。這般想到的朱信心情又怎會不佳?

朱信心中的激動難以言表,許久,自語道:“惜乎此時無酒。”

……

“阿桓,我不在會稽的這段時間,就由你來主持太平道教化民眾。會稽中有人對我太平道甚為排斥,你要多加重視,莫要辜負了大賢良師厚望。”

“是。桓必不負大賢良師之命。”

平常一身黃裝的馬師此刻卻穿的樸素,他的身邊簇擁著一群忠誠信徒皆是備好行李,一副將要遠行的姿態。

與馬師對話的人名叫吳桓,他關切地問道:“馬師此行前去荊州,不知何時可歸?”

“少則一年,多則兩年,我等的黃天仍要等候許久才能到來,不過,等待是值得的,待到荊、揚教眾為我糾集所驅之時,就是我等北上為大賢良師立黃天之時!”

馬師眼中透露出狂熱,吳桓與其他教眾也被其感染,皆呼道:“立黃天!立黃天!”

……

句余山。

其名稱出自《山海經》,山脈橫亙以南的平原,分布于句余山兩側的句章縣和余姚縣這兩個縣名都是由句余山而起,句章縣取“句“字,余姚縣取“余“字。

句余山地形山巒重疊、橫布縱深且多出金玉。多有不納王租、占山為王者,此時他們有一個泛稱——“山越”。

丁銅便是一個山越首領,靠著從山上挖出的鐵、銅,曾私自鑄甲、刃。擁有著自己的武裝,是句余山脈上唯二強大的勢力。

一條陡峭山路上,十幾人押著一人徐徐上山。

“走快些!”

一人揮鞭舞抓,向被押的那人怒喝道。此人便是先前被朱信設計擒下的一伙人之一,而被押的人,正是左斗。

此刻的左斗披頭散發,一言不發,身上多是傷痕淤血,但一向狠辣的他并未反抗,只是跟著他們上山。然后,他看到了一個山塞,塞門前有不少持弓警惕、穿著獸皮麻服的匪兵。

在看管人的押送下,左斗被帶到了一個營帳里,一進帳,看管那人一腳踢在左斗膝處,強迫他跪下。左斗抬眼觀察四周。

帳內雖窄,猶有二十身著甲衣、手持利刃的匪兵站于兩側,面目猙獰地盯著左斗。帳深有一高座,一人虎背熊腰正坐其上,由于火盆較遠、帳內昏暗,左斗看不真切他的容貌,但想來他就是此地山主丁銅。

“汝指名要見吾,現在吾便在汝眼前,何事要談。”

左斗雖然路上吃了不少苦頭,一開口卻是硬氣。

“我家主公想跟爾等合作,現在我只為主公不值,連待客之道都不知的小山匪又何須合作。

“大膽!”

“大膽!大膽!大膽!”

丁銅喊了一句,下邊的匪兵接著大聲連喊,皆橫刀注視著左斗,殺氣大起。

左斗卻未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他滿不在乎地說道:“丁山主,剛過元旦,縣鄉可是歡騰盡興,酒食豐足,不知山主這邊過得如何,可是飽食穿暖乎?”

“哦,斗記得了,山主的手下被抓住了,還不知是誰幫著救出來的,哪里有空閑劫糧。”

匪兵見到左斗仍是一副隨意的樣子,深覺被輕視,可還不等他們動作。座上傳來聲。

“松綁。”

無人敢忤逆丁銅,看管人麻溜地給左斗松了綁。左斗不緊不慢起身,柔了柔手腕,然后說道:“丁山主,山中多金,有木、石之材,筑塞固營自然無虞,可是山中不易耕種,這糧食還給從山下取。可是鄉人常常糾集為防爾等,劫糧亦非易事。然,斗的主公愿與山主合作,斗的主公為余姚鄉中王氏,我等出策帶路,山主遣人劫糧,事成之后,我四爾六,日后年年山上可豐衣足食,豈不美哉。而這只需山主再幫我等做一件小事即可。”

“愿與不愿,請山主答復。”

座上的丁銅沉默良久,最終說道:

“何事?”

左斗知事畢,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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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越的來源和族屬,一直是各方爭論的焦點,其中兩種觀點較為主流。(1)一種觀點認為“山越人是秦漢時期南方越人的后裔”,其中又有:①山上土著說、②吳越遺民說、③漢武帝遷閩越、甌越逃亡說等;(2)另外一種觀點則認為“山越即山民、宗部“,與普通漢人無異,占山為匪,或是久居山中避亂的普通漢人后裔,種種說法不一。

但山越作為一個分布廣闊的分散武裝集團,單一來源的可能性很小,更多是兼而有之,其中固有當地土著,同時也有上山為匪的普通漢人,亦有外部遷入的百姓。

歷史上大概是兩種觀點共有,然為行文需要,之后出現的各種山越角色將主要是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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