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壩鬼打架,一場大雨洼連洼;好兒不留楊家灣,女兒不嫁楊家壩。
本來在我們農村,一人說親,有人談論,是很正常的事。
但我的娘吳水珍被“說”到楊家壩,消息傳遍整個吳家灣之后,一種先所未有的“勢頭”,將外婆一家,推向了輿論的最頂頭。
語氣是誠肯的,說話的方勢是五花八門的。
年長的爹爹,年幼的叔叔,還有同輩的哥哥,弟弟,在田間地頭,他們往往是直接對我的外公說。
“莫瞎搞,莫把水珍往水里送!”
三、五個太老婆婆,柱著拐杖,邁著小腳,來到灣的南頭。我敢說,如果不是因為“有話”要說,老太婆婆們是根本不會跨進外婆家門檻的。可憐呀!
“漢國媳婦,楊家壩鬼打架,不能嫁的呀!”
幾句話下來,把我的外婆胡氏,說得啞口無言,眼淚橫流。
臨走之時,還念念不忘長嘆一聲:“造孽。”
議論將外公外婆本來就不是很滿意的心,撕了個粉碎。
“珍,楊家壩,不行。”外公對女兒說。
“父,珍知道。”
我的娘吳水珍,開始了吳家灣最為“壯觀”的大絕食。
“娘,醒一醒,醒一醒,娘!”
今天是我的娘吳水珍,不吃不喝,不哭不鬧,不出房門的第四天。
不能再猶豫,不能再徬徨。到了我,小輝水珍六年后出生的三兒水貨楊老三必須隆重、提先登場的時候。
我的外公外婆,還有我的大舅伯大舅媽,二舅伯以及過門半年,還沒有伢的二舅媽,含著眼淚抹著鼻涕,無可奈何搭納著腦袋,悄悄退去的時候。
我必須出場了。
外公、外婆己經將吳家的前門后門,牢牢地緊緊地用那時正流行的老式長鎖,鎖得好好的。
因為他們怕,我的娘吳水珍在夜深少人之時,做出“投水”,“上吊”之類的傻事。
這樣的傻事,60年代的農村,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按照灣里老人的提醒和交待,今夜負責監守我娘的,是幺舅。
第一夜,是外公;
第二夜,是大舅伯;
第三夜,是二舅伯;
要知道白天的他們,還是要出工爭工分的呀!
而我的外婆,除了白天全天候地守著、看著、勸著我的娘,夜上,一旦有個風吹草動的,總是第一個趕到我娘的跟前。
善良的一家人,同甘共苦的一家人,心心相連的一家人!
此時此刻我的幺舅,躺在堂屋外婆臨時搭起的,以方便臨守我娘的鋪板床的紋帳正,睡著了。
我的表演應該,必須開始。
“娘,餓嗎,你餓嗎,娘?”
娘根本沒有睡著,盡管躺在床上。此時的娘哪里睡得著呢?
人是鐵飯是鋼,三頓不吃餓得慌。無何況我的娘是第四天了呀!
我忍不住,哭起來。
“你是哪個?”娘猛地爬起身,下了床。
房子里漆黑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但是我看得見我的娘。因為良心、智慧讓我有一種超人類的感悟和靈氣!
我喜歡這種“魔幻現實主義的力量”,太神奇太偉大。
我從補了幾個洞的,洗得發白的舊紋帳的角落里,輕輕地落在我娘的,那散發著我最喜歡聞的香味的床上,有點象電影里的那吒三太子,又有點像兒童動畫片里的葫蘆娃。但我是水貨楊老三,吳水珍我娘的三兒。
我必須救我的娘。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