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之精神世界，無數黑色的摩天大樓，散發著黃色的朦朧燈光，高聳而立于天空與黑淵之間。

兩條碩大異常的巨龍，一黃一白，紛紛展開垂天龍翼，緩緩端坐于兩棟摩天大樓之上。

口中龍息時而低沉，時而高奮；

黃白雙龍的龍目之中，目光犀利而富有神韻霞光，神采驚人，好似主宰生靈沉浮之主，昂首凜然，俯瞰著此方世界魔幻絕倫的奇異天際線。

“你不會強迫星球之上的人類去接受你的信仰？”

薩弗斯抬起龍首，他對白龍的傳念內容，還有其中所蘊含的自信，感到相當意外與吃驚。

“當然，我會以我的方式與手段，讓人類去主動的接受我的信仰?！闭笪Ｗ陌?，不明白這薩弗斯反常的態度，但仍是堅持與自信的回答。

“真的不使用強迫等手段？”薩弗斯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態度。

“這是當然，我并不會強迫任何人類，也不會違背人類的意志，創建的信仰必定會尊重每一個人類之選擇，不威脅，不壓迫；唯有這樣，才能建立真正讓人類所敬愛與信服的信仰?！卑垟傞_龍爪，總結著前世對宗教的理解與認知，理所應當的回答。

“你似乎對人類很熟悉？”薩弗斯言語一轉，四肢緊緊抓著黑色摩天巨樓的四角，壓迫感十足。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興許是我的白龍法環吸收了星靈之證的緣故，讓我對人類這一種族產生了特殊的聯系吧。畢竟，您也知道人類是誕生于星靈本身。反正我在我的記憶里對人類這一物種有著相當的熟悉感。也或許是您當初施展創生魔法的時候，特意加進入了一些人類的記憶或是其他什么東西呢？”

白龍臉不紅心不喘，秉承著打死都不能暴露擁有人類靈魂的這一事實，不動聲色的平靜回答著。

“嗯，你說的不無道理···。”

薩弗斯的龍目泛著思索之光，顯然又是在從他那殘缺的記憶里找尋著他認為有用的東西。

其實白龍倒也心安理得，畢竟他并沒有說謊。

在人類特有的語言藝術里，將一段話改變其中心思想，著重一處，淡化一處，夸張一些，舍棄一些；

經過人為的加工，真話就能變成假話，好的評價能變壞，甚至還能刻意的誤導。

白龍也明白先前的薩弗斯之所以能對白龍“讀心”，似乎是能看穿白龍的所思所想，強大無比。

可實際上，這僅僅是白龍法環在不經意間，主動泄露了其神念的情緒波動罷了。

大部分的情況，薩弗斯都是根據雙龍前后神念的交流時捕捉到的白龍情緒，大概猜出來的。

如果白龍能刻意收斂或是講話避重就輕，薩弗斯是無法知曉白龍內心的真實想法。

也正是理解了這一點，白龍才能與薩弗斯做到真正的“和諧”相處。

否則，若是一個時時刻刻都能讀心的存在，一直與自己處在“共生”的狀態下的話；

那么這種毫無隱私與秘密，形同“裸奔”的社死狀態，是白龍死都不愿意接受的。

可話說回來，或許真的有可能，是這黃龍在施展創生魔法之際，搞不好真就是希望創造一個擁有人類意識的巨龍。

只不過，白龍不敢賭罷了。

而這灰土之翼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忘卻了其中的關鍵細節。

···

“哦···，創建一個可以讓人類主動接受的信仰？有意思，吾有點好奇，你將會怎么做？從來沒有哪個神明，可以讓神祇之信仰，自動的傳播于群星深處，說說你的想法?！彼_弗斯望著身前巨龍，裂開龍嘴，露出鋒利的龍牙，那笑容里蘊含著一抹期待。

龍首一沉，白龍略作思考之后，鄭重回復：

“給與啟示以驅除迷惘與愚昧，賜予希望以堅守美好與未來，降下力量以戰勝困境與絕望。能做到這三點，方能鑄就一個強大的信仰?！?

“嗯···?！?

聽到白龍的回答，薩弗斯卻是不得已的沉默了起來。

灰土之翼反復咀嚼著白龍神念里的關鍵話語，由于對人類世界與人類本身的不了解，他無法判斷白龍的做法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

“就這么簡單，做到你所說的這些便能讓你的信仰傳播于群星深處？”

薩弗斯還是有點想不明白，又是確認著。

“這，簡單···?！卑堄行┖诡?，聽著薩弗斯輕松平常的語氣，還有不以為然的態度，一時間也是有些無語。

別看白龍對如何創建信仰這一問題上，僅僅是回答了三句神念，看似簡單。

可這三句，那可是被他人為的高度凝練與濃縮，是精華中的精華。

任何一個信仰，想要解決啟示、希望、力量之間的平衡與構建，都不是簡單的事情。

白龍僅僅是給了薩弗斯一個最有效的基層框架，真正的核心地方需要他不斷的完善與補充。

一個信仰。

一個歷久彌新的信仰。

一個能與時間共存，不斷容納萬物與自我迭代的強大信仰，對于白龍來講是絲毫不亞于復興龍族的巨大挑戰。

可白龍的顧慮與良苦用心，對于強大的傳承神來看，卻是不得其意，畢竟人類對于薩弗斯過于的遙遠。

因此，薩弗斯無法理解白龍創建信仰背后的堅信與難處。

另一方面，白龍亦是注意到了薩弗斯對于人類，還有信仰與人類之間的錯位的離譜認知。

這不禁讓他萬分好奇，難道說群星深處的諸神們都是這般強迫人類去相信其神祇的嗎？

白龍主要想知道的是，人類究竟有沒有選擇信仰的自主權利？

人類在群星深處的每一顆星星里，又是以怎樣的方式度過著一生？

面對白龍的問題，薩弗斯則顯得又是莫名其妙，不知道白龍發問的初衷是什么。

對此，薩弗斯只能是這般的回答白龍；

人類，是在群星深處如塵埃般可有可無的低賤生物。

沒有任何人類膽敢拒絕神明之信仰，薩弗斯表示這樣的行徑，簡直是豈有此理，絕無發生的可能。

信仰一旦被“恩賜”，若是不從，便是不識好歹了。

逆反與忤逆，更是一種赤裸裸的瀆神之舉。

萬死，都無法贖罪。

薩弗斯直言著，從來沒有哪個人類星球，可以拒絕來自任何一位神明。

不論是正神、異神，還是外神的信仰，概莫能外。

信仰被降下，人類只有且必須乖乖接受。

以低賤之身，卻得以侍奉神明，這是何等的榮耀。

拒絕？

選擇？

自主選擇？

人類怎么可能會有那種東西？

能讓神明之信仰受阻的，從來都只有其他的神明。

諸神認為人類只是儀式魔法的可再生材料，神明補充法魂的戰略物資，宣誓其神權的最佳建材。

人類這等區區耗材，怎敢奢望“自主”！？

···

一聽到這里，白龍內心不覺一沉，深感無法言喻的復雜與難受。

他馬上聯想到了先前在異神的降臨儀式上，為了時空魔法的順利實施，無數個被獻祭的無辜人群。

回憶起那一片血色汪洋，還有眾人群尸骨無存的慘烈下場，這讓他無奈的暗嘆一聲：

“果然，在神明面前人類的情況很糟糕，隨時可以拋棄與利用。”

白龍不久前就領悟了“神明不愛世人”的法則，并結合著薩弗斯的神念態度；

讓白龍對群星深處的人類生存現狀，充滿悲觀與嘆息。

神明可不會在乎人類的死活，只在乎他們的神座是否永久，其法環是否不朽。

白龍哪怕不用親歷現場，無需實地考察一番，也是能多少準確的預判三種最有可能的情況。

第一種，最惡劣的情況是某位神明完整的掌控某個星球；

其上的人類生存現狀一定是相當悲慘的，完全沒有自由。

那里的人們從上而下的受到神明信仰之影響，個人的生死全在神明的一念之間。

并且，由于是神明與人類這般如同天地的巨大差距。

因此，類似“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等道理，在這樣的星球是根本行不通的，基本不適用。

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

別說笑了。

一個爛大街的形容詞，燃燒幾下中二魂而已，能真的當既定事實去對待嗎？

神明，哪怕是最弱的偽神，都能輕松毀滅白龍身下的星球。

人類反抗神明？

拿頭去反抗，甚至連做夢意淫一下都是不能；

畢竟誰知道神明會不會探查夢境，知曉人類處在萌芽階段的反抗心理，進而降下懲戒或毀滅。

第二種，最普通，也是最常見的情況；

那就是一個星球同時被數個神明看重，形成數個信仰并存的局面。

類似這樣的星球，白龍認為其上的人類，要么，運氣極差的被卷入至無休無止的信仰之戰中；

要么，就是運氣極好的，處在數個信仰彼此休戰，背后神明紛紛潛藏觀望的時間段。

第三種，則是白龍身下的這類星球了。

薩弗斯告訴白龍，神明分強弱，星靈，亦有等級。

就如白龍身下的星靈，其等級與質量最次。

這樣的星靈，只要實力還算過得去的神明，大抵都是看不上得。

也只有偽神或半神，才有興趣染指，打算降下信仰。

這也是白龍身下星球，加上他也僅僅只有四名神明再活動，并且還都是完全沒有降下信仰的“散養”狀況了。

薩弗斯著重的提及了一番，越是靠近宇宙中心處的星靈，其等級與質量就越好，蘊含的能量也越多。

離中心越遠，那就相反，就像雙黃龍所在的星球。

如此看來，生存于最后一種情況的人類，相對來講是最安全的。

因為星靈的等級低，質量差，沒有神明看得上。

這也讓該星球上的人類沾著光，幸免于神明的覬覦或是紛爭。

···

得知了人類的險峻生存情況后，“同為”人類的白龍，不禁對群星深處其他人類們的悲慘境地感到深深的同情。

但這也讓白龍對信仰傳播的道路，感到豁然開朗與自信滿滿。

這些不受眾神重視的小星靈、弱星靈，正好讓白龍的信仰傳播。

那些所謂的神明看不上得星靈，可白龍卻是不會挑食，多多益善，正好全都要了。

更加讓白龍信心十足的是，由于“神明不愛世人”的法則；

白龍基本上可以肯定，群星之上的大部分，甚至是所有的神明信仰都是處在了最原始與最野蠻的初級階段。

神明不愛世人，不會幫助世人，更不會救贖世人。

所有的神明，全都只靠最強大的神力去壓迫，去命令，讓人們遵從與臣服；

沒有自由，沒有尊嚴，更沒有思想，活得渾渾噩噩，形同沒有靈魂的軀殼。

人類，處在一個極為悲慘的生存境地。

而在這一點上，白龍明顯具有不可比擬的巨大后發優勢。

他的前世，可是有數個高度發展的宗教，可謂百花齊放，正好可以完美借鑒。

在白龍的前生世界，盡管有沒有神明誰也無法論證，白龍也非信徒；

可那些神棍們，卻是仗著宗教名義肆無忌憚的瘋狂斂財，借神之名，活得像個貪婪的魔鬼。

但最起碼，所有的宗教在表面上還是裝作出神明愛世人的樣子。

經歷艱難的發展，最終成為一個個擁有燦爛文化的信仰，多少也是能給予脆弱與迷茫的心靈一些安慰與指導。

這也是薩弗斯無法理解白龍蜜汁自信的最大來源，來自前世的宗教情報與成果，可以讓白龍的信仰在誕生之初，瞬間就能有史詩級的加強；

更是能對群星世界的土著信仰，形成毀滅式的降維打擊！

這一場信仰大戰，攥著一手的王炸，白龍簡直都不知道怎么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