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戲開場，年輕的弟子在那支舞過后已經開始迫不及待了，端坐高位之上的弟子扶扇言笑，座下的弟子們則各個磨拳擦腳，手掌緊握自己的武器。

不過很快白秋辭就注意到，慕家除了他們倆來了以外，慕霜似乎并沒有帶門中弟子過來。

這時蕭仁開口了“不知慕宗主門中會派出那些豪杰呢？”

“豪杰算不上，他們修煉都比較忙，這樣的宴會沒空過來。”慕霜淡然道。

“呵呵，是嗎？”蕭仁皮笑肉不笑的掃了一眼白秋辭，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慕宗主要親自上場呢，這前無人，后……”

他意有所指，慕霜也不是個軟柿子“后面的人，估計這場上沒幾個配。”

蕭仁哼道“大言不慚！”

白秋辭抬手扶額，這樣的話慕霜自己說自己他倒是沒什么意見，關鍵是扯到自己身上了，而且在座的都是些心高氣傲的貴公子，說他們不配，著實得罪人。

“蕭宗主若是覺得有人能夠勝，不如叫出來，如果能夠贏過我，倒是有點資格。”慕霜淡淡道。

白秋辭忍不住伸出手指點點慕霜的肩頭“這樣不太好吧？”

慕霜回頭反問“哪里不好？”

白秋辭說“不必要如此高調。”

慕霜輕笑一聲“相信我，在場的花花公子沒人是你的對手，我這些話沒有夸大，都是發自真心實意的。”

白秋辭苦笑“我知道，但是沒必要說出來。”

“哦？”慕霜眉毛輕挑，隨后道“我懂了。”

“？？？”白秋辭不解，你懂什么了？

蕭仁道“兩位交頭接耳說些什么呢？”

“說你壞話。”慕霜非常的直白。

“……”蕭仁明顯沉了一口氣，估計是一口氣憋在心頭憋的不輕。

琉璃金臺上正在對決的是蕭賦和楚南星倆人，兩名少年人的修為不分上下，都算得上是年輕一輩中小有名氣的人，在老一輩的人眼中或許覺得兩人打的有點小打小鬧，不過在同齡人眼中，卻是精彩的很。

楚南星一劍指出，氣勢凌人，蕭賦卻以一種極其刁鉆的角度格擋住，緊接著一腳飛出，正中楚南星胸口。

蕭賦提劍緊追，楚南星連連后退，狼狽的接下蕭賦幾招過后，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看來，我還是比你弱點。”楚南星苦笑。

“你性子急了點，總想著找我破綻，卻總是把自己破綻露給我。”蕭賦淡然的搖搖頭，說道“自己注意著點，要是面對敵人還是這樣，估計你也等不到救援了。”

楚南星撓撓頭，憨笑幾聲。

白秋辭目光落在蕭賦身上，那次萬鬼暴動之后，他始終沒有弄清楚，蕭羽涅為什么帶走了他，最后他又是如何平安無事的離開的。

而現在，蕭賦看上去更加沉默，像是有什么事被壓在心頭。

蕭賦像是有所察覺般，忽然抬頭，與白秋辭視線接觸片刻，便若無其事的移開了。

白秋辭支著頭，若有所思。而另一邊已經再一次斗上了，仙門有頭有臉的人之間的唇槍舌戰，各個都是老油條，表面上笑的春分和煦，實際上嘴上半點沒留情。

慕霜話雖然不多，但每次出口都能把人氣半死，在場唯一悠閑的仙門，似乎就是蘇家。

蘇樊一臉自在的喝著酒，沒什么形象的歪在座椅上，同他一起來的那位蘇家人也是一樣。

“你倒是個生面孔。”身邊不知何時做了一個人，白秋辭回頭看去，那人一身低奢黑衣，面若冠玉，舉手投足間皆是貴氣，他一雙鳳眼看來，微微一笑，問道“不知公子哪門哪派？”

“無門無派，只是隨著朋友一道來見見世面。”白秋辭道，看氣質，應該也是哪家的貴公子，不過與在場大多數公子哥不同，他身上，是純粹的矜貴。

“倒是巧了，我也一樣。”他道“不知公子怎么稱呼？”

“在下姓白，名秋辭。”

“風雅至極的名字，鄙人沈清衍。”

白秋辭笑道：“清明送芬月，衍漾乘和風。是個很溫柔的名字，如沈公子你人一般呢。”

“公子謬贊，你我兩也算是這宴會中的一介閑人，我瞧公子也頗為有緣，不如就以此金臺為賭，博一場，如何？”

“怎么賭？”

“賭一賭，今日過后，百家中將會有誰脫穎而出，又有誰落沒。”

白秋辭呵呵笑了兩聲，在這里，沒有人比自己還要不了解百家，找他賭，合著就是挑軟柿子捏呢。

這要是賭起來，不是必輸的么。

似乎是看出白秋辭心中所想，沈清衍笑道“放心，我不會為難公子的，我們不賭什么，就是逞口舌之快，不然實在無聊得緊。”

白秋辭覺得，他說的倒也沒錯，全憑運氣隨便猜一猜，反正又不會虧損什么。

沈清衍手握玉扇，抬手一指，他指著蕭仁左邊的楚家家主“那位你認識么？”

白秋辭不知改點頭還是搖頭，說認識也不完全認識，說不認識，也確實不知道他叫什么名。

“楚邢，楚家家主。”沈清衍道“他也算是有點本事的人，不像蕭家家主蕭仁那邊，滿腦子精打細算，有些時候，我更覺得蕭宗主適合去做商人。楚邢的修為稱得上仙門百家中的翹楚，早些年也征戰四方，不過十二年前不知為何身受重傷，從此落下了病根，近期舊傷復發，倒是愈發嚴重起來了。”

沈清衍道：“楚家年輕一輩的弟子也很出色，剛才你也看見了，楚南星，楚邢的孫兒，是個很不錯的苗子。”

白秋辭挑眉問道“在比試時明顯蕭賦更勝一籌，為何沈公子會更加看好楚南星？”

雖然知道，楚南星與蕭賦之間的差異，但是比起最后結果上的蕭賦得勝，楚南星更讓人從直覺上認為他的天賦很好，心靈剔透，無雜無念，更適合潛心修煉。

沈清衍看著白秋辭，微微一笑，道“直覺。”

白秋辭扯著嘴角笑了笑“公子提到楚家，是覺得楚家……”

人家坐的不遠，雖然宴會熱鬧喧嘩，可能聽不見，但在這種場合上說出來確實不咋好。

“世事無常，也許上一秒你撿到了銀兩，下一秒就發現自己丟了金子。”沈清衍悠悠道“我說完了，白公子覺得如何呢？”

“我沒什么想法。”白秋辭直白的說“這盛世如何，與我倒是沒什么關系，就算今日的百家宴砸了，也不會和我扯上關系。至于公子說的賭嘛……我覺得我面前這位必能更上一層。”

沈清衍挑眉看向白秋辭面前的慕霜“哦？白公子與慕宗主關系似乎不一般呢！”

白秋辭微笑，心道：那可不，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多少還是要拍點馬屁的。況且，我也確實覺得慕霜很厲害，能夠年紀輕輕站上這個位置，怎么著都是有些本事的。

“朋友罷了。”白秋辭道。

“能有這般朋友，白公子也不是一般人吶。”沈清衍道。

白秋辭干笑幾聲，道“我就很一般。”

“能來百家宴，坐在這個位置上，這位公子也不是一般人。”慕霜側身，緩緩的說。

白秋辭心中有預感，這兩人估計會桿起來。怪只怪沈清衍剛才這句話實在是意有所指得明顯，引來了不必要的關注。

沈清衍看著慕霜，神色薄涼，呵呵冷笑了兩聲。

看的出來，沈清衍似乎并不想和慕霜吵起來，慕霜眼皮輕翻，不咸不淡的翻了個白眼。

白秋辭覺得這兩人實在好笑，誰也看不上誰的神態倒是如出一轍。

上午的宴會實在冗長，慕霜坐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借口累了，帶著白秋辭一起去找客房休息去了。

慕霜對于白秋辭的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她帶著白秋辭找到客房，便對他說“你現在這里休息一會，我出去片刻。”

白秋辭一個人坐著無聊，隨便在房間里面轉轉，比起宴會現場，金臺附近，這邊明顯要安靜的多，人聲也少。

鏤花的窗欞，蓮步輕移的侍女，靜態中又有動態的美。耳邊有銀鈴聲響起，一顰一動，像是腳步的頻率，又像是音律的跳動。

有人推門進來，是慕霜，她端著一盤零嘴進來了，緊接著，身后走進來一身紅裙的女子。

那女子眉眼略帶英氣，眼神流轉間又有些許魅惑，赤足踩在地板上，腳踝上還掛著銀鈴，剛才的聲音，應該就是她走路發出來的聲音。

她正是今日金臺上跳云落千秋的舞女繁露。

“繁露見過白公子。”繁露欠身行禮道。

“姑娘請坐。”白秋辭禮貌微笑。

剛才慕霜應該是去了繁露休息的房間，去她那里順來了這盤零嘴，又把她叫了過來。

白秋辭猜測著慕霜剛才的行蹤，他向慕霜看過去，眼神詢問。

“你不是喜歡她跳的舞么？”慕霜眼神真摯。

白秋辭背靠在窗邊，沒有坐過去，語氣無奈道“再美的舞，驚艷一次就足夠了，那樣才會印象深刻。”

慕霜支著下巴，吃著果干，形狀漂亮的眸子彎起來，笑的很狡猾。

“你啊。”白秋辭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該怎么說你好。”

慕霜道“隨便說點什么都可以。”

“你倆是有事情要聊么？”白秋辭問“把人家叫過來，總不可能是來跳舞的吧？”

慕霜道“就是來跳舞的。”

“你來找我的時候不是這樣說的。”繁露睨了慕霜一眼，她語氣意有所指的道“慕宗主告訴我，不能在我那里多待，說有人在房間等她，讓我隨她一塊過去，生怕來晚了，那位不高興了。起初我當是什么貴人呢，讓慕宗主這么著急，原來不是貴人，是……唔！”

慕霜拿起一塊桂花糕就塞進繁露嘴里，堵住了她后面的話。

慕霜道“今天的繁姑娘有點不一樣。”

繁露確實一臉八卦的模樣看著慕霜。

白秋辭見狀，女子之間的小秘密，他站這里不太好，于是說“我出去逛逛，你們先聊著。”轉身便出了門。

繁露看向合攏的門，道“走咯？”

“嗯。”

“生氣了？”

慕霜臉上沒什么表情“沒有。”

“剛才還笑瞇瞇的，他一走你就板著張臉，還不是生氣？”

“哪敢生你氣啊！”慕霜沒好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