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鎮。
鎮子面積不大,人口也不算太多。
管轄著千金冶、馬奴村、蘆葦村等眾多村子。
沒有任何懸念,鎮上的管理者全是清一色的遼人。
最次一點的小吏,也至少得是漢遼混血兒才能充當。
粘勃坐在鎮子的大堂中,拍著桌子,怒吼著。
“全是一群廢物!”
“讓你們去打千金冶,打不下來?!?
“去其他幾個破村子搶點人,居然也搶不過千金冶?”
“你們說,大遼養你們有什么用?”
聽著粘勃的怒吼,在場的幾名遼人紛紛低下光溜溜的腦袋。
后腦勺上的小辮子用漢人的眼光來看,有些滑稽。
粘勃心情很差。
進攻千金冶,本以為十拿九穩,最后卻狼狽敗退。
心高氣傲的粘勃,自然不可能就這么灰溜溜的回馬城。
他在周家鎮之中定計,派出遼兵四處抓壯丁。
三百人拿不下千金冶,那湊到一千人,難道還打不下?
只要能平定千金冶的叛亂,周家鎮下面這些村子就算全滅,也和他沒有一毛錢關系。
都可以記在叛軍的賬上嘛。
但粘勃萬萬沒想到,就連抓壯丁,千金冶都不讓他好好的抓!
粘勃咬牙切齒:
“千金冶之中,究竟是哪個混賬東西在主事,竟如此的狡猾!”
幾名遼人官員面面相覷,隨后一人道:
“回少爺的話,據說是一個叫做周政的年輕人?!?
粘勃一瞪眼:
“年輕人,有多年輕,比我還年輕?”
遼人官員想了想,道:
“好像沒過二十歲,確實比少爺年輕?!?
粘勃面無表情的來到這名遼人官員面前,啪的一巴掌,直接把這人扇倒在地。
“你很誠實,但以后記得別這么誠實了?!?
在場幾名遼人官員見狀,不由心生怒意。
但這種怒意在臉上一閃而過,隨后就被他們掩埋在了心底。
粘勃的老爹可是馬城城守,在場所有人的頂頭上司!
就在此時,一名粘勃的親衛突然沖了進來,神情慌亂。
“不好了少爺,鎮子被叛軍包圍了!”
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頓時就把粘勃給劈得外焦里嫩。
粘勃有些不敢置信的重復了一遍:
“你說,千金冶的叛軍把鎮子包圍了?”
得到確認之后,粘勃直接沖出房間。
“我不相信!”
怒吼聲,回音裊裊。
周政騎在馬上,注視著越來越近的周家鎮。
在周政身邊,幾名叔伯看著周家鎮,開始回憶起往事。
“我爺爺那一輩小的時候,周家鎮還是咱們周氏的天下?!?
“后來周氏觸怒了管事的遼人,嫡系一脈被盡數屠殺?!?
“我們這些旁系被各自流放到下面的村莊之中,咱們這一支應該就是當年周氏老祖最小的庶子。”
說著,周氏叔伯們的心中也開始激動了起來。
曾幾何時,周氏猶如喪家之犬,被屠殺,被驅逐。
百多年后,他們終于率領軍隊,殺了回來。
周政淡然一笑。
“諸位叔伯,今日,就是我們周氏奪回周家鎮的時候!”
周氏眾人,紛紛大聲應和。
很快,整支千金冶軍隊的士兵們,也開始鼓噪起來。
“滅了遼狗!”
“光復漢人榮光!”
六百千金冶士兵,開始在鎮外布置陣型。
鎮子的圍墻上,粘勃看著這一幕,表情極度難看。
“這些該死的漢奴,他們怎么敢,怎么敢?”
因為過于憤怒,粘勃的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
幾名遼人官員站在粘勃身后,看著這一幕,表情都是相當惶恐。
大遼國,鎮壓燕云十六州數百年,統治穩如磐石。
什么時候被漢人包圍過?
但今天,這種事情就發生了。
被視為奴仆的漢人,不但造了反,而且還包圍了周家鎮。
難道這燕云十六州的天,真要變了?
粘勃猛然轉頭,抓住身旁一名遼人官員。
“現在鎮子里還有多少士兵?”
遼人官員身體顫抖,道:
“還、還有大概三百多人?!?
粘勃大怒:
“放狗屁,前幾天清點的時候不是還有將近六百人嗎?”
“就算這幾天一個壯丁也抓不到,那也不可能只剩下三百多!”
遼人官員哭喪著臉:
“少爺,有差不多一百士兵在抓壯丁的時候被叛軍殺了,剩下的漢奴聽說咱們到處抓壯丁,這兩天全都偷偷跑了!”
粘勃呆若木雞。
他是萬萬沒想到,壯丁沒抓到也就算了,鎮子里原先的漢人士兵居然也跑了?
粘勃怒吼道:
“那為什么沒人告訴我這件事情?”
幾名遼人官員噤若寒蟬。
粘勃回到周家鎮這幾天,脾氣極差。
就連陪他的那名青樓女子,昨天都被他活活折磨而死。
誰敢匯報?
不要命了吧。
周政已經看到了粘勃,于是他撥馬上前。
“粘勃,你們這些遼人作惡多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粘勃猛轉頭,死死的盯著周政:
“你是誰?”
周政揚聲道:
“我,周政,千金冶之主!”
粘勃雙目變得赤紅。
“原來是你?一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想要打敗我?”
“你這個漢奴,別癡心妄想了!”
周政忍不住笑了起來:
“癡心妄想?粘勃,我已經在千金冶打敗你一次了!”
粘勃氣紅了臉。
但,無從反駁!
鐵一般的事實。
周政不再廢話,拔出長劍,朝著周家鎮的方向用力揮舞。
“全軍出擊!”
沒有勸降,也不可能勸降。
周政記憶之中慘死的叔伯們不會允許他接受粘勃等遼人的投降。
馬奴村上百口死亡的漢人村民不會允許他接受投降。
幾百年來,在燕云十六州里被遼人隨意奴役和殺戮的無數漢人不會允許他接受投降。
今日,遼人必死!
周政一聲令下,六百名千金冶士兵們同時舉起武器,齊聲高喝。
“殺遼狗,復漢室!”
伴隨著山呼海嘯般的呼喝,千金冶士兵們發起了沖擊。
鎮墻之上,粘勃看著這一幕,臉色變得無比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