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將亓榆放到榻上。姑娘已經昏過去了。
絕美的臉龐上掛著淚痕,鼻尖通紅,眉間的朱砂痣仍明艷。一張小臉上滿是冷汗,不知夢見什么,眉頭深鎖,紅唇呢喃著:“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她的手揪住胸前的衣裳,心跳的極快,臉上神色越發怪異、惶恐,甚至有些扭曲。
皇帝親自將亓榆頭上的汗擦掉,又找嬤嬤為她換了身衣裳,將臉上花掉的妝也擦掉。
皇帝坐在床旁,癡癡地盯著亓榆。他的目光像是在尋找誰的痕跡,“秋兒”,語氣纏綿,“我好想你...”
皇帝不禁想到段弈,面色一冷,眼中怒火燃燒。他當時從圣旨上下達,要留下亓后,留下他的秋兒...也留下亓皇,畢竟活著了,他才好折磨凌遲。讓他眼睜睜的看著亓后回到自己身邊。
只是,那段弈實在果斷。竟將亓皇和亓后都殺了。怎么說,段弈都是在他們膝下長大的,兩人待他極好。
如此心性,年紀輕輕,軍權在手。皇帝閉了閉眼,雖說是位少年將軍,但他屬實留不得......
皇帝又將視線放回床榻上的姑娘。
*
“報告!”
“講。”
“此地并非朝廷傳達下來的狀況,情報有誤!”
段弈點著地圖的手頓了頓。朝廷發下來的,有誤?
“此事當真?”
“是,將軍!屬下句句所實。屬下排查過三遍。絕不可能出現問題!”
段弈沉了沉,道:“先下去吧,辛苦你了。”
那士兵回道:“不辛苦!!”說完便退下了。帳外隱約傳來一聲嘿嘿傻笑。
有誤?朝廷那些人究竟想做什么?段弈長嘆了口氣。他將所有事件過了個遍,仔仔細細回想、篩選。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這個想法讓他脊背發涼。
亓榆!!
遭了!!!
段弈慌忙安排了人,將剩下的事情交代組織了一遍。他快步上馬,帶上幾個親信,朝京城奔馳,留下飛沙一片。
“誒!將軍干嘛去了?去的這般急。”
“找夫人了吧!”
“夫人?”
“自是那亓小姐,你沒看到嗎?”
“哈?”
“每次將軍提到亓小姐,神色就很好!”
“那叫溫柔!”另一名士兵插嘴道。
“俺就一個糙老漢,沒讀過啥書。”
“那你能看出來將軍喜歡她?”
“你隨便拉一個將軍府的人,問問就知道了!”
“聽說將軍還親手縫制了嫁衣!”
“!!!?”
“話說你咋個知道的?”
“木錦給我說的。”
“哦~”傳來意味深長的笑。
“咋?我就喜歡人家,我要娶她過門兒。”說著,那士兵手肘撞了一下旁邊的人。
“誒呦!”
“哈哈哈!”
*
他們不說話,只是緊緊的盯著她。無論在哪兒,那些人總能找到她。
亓榆抱著雙膝,眼神空洞,神情驚慌,惶恐。
夜深了,繁星點點,綴在深邃的夜空之中。亓榆不敢閉眼,只是茫然的望著天空。
是天太過冷了吧!只是初冬之際,竟飄起了片片雪花。
為了看清,亓榆半個身子探出外面。雪確實在下,但不大。白玉地上只蓋了薄薄一層。
阿弈?
亓榆眼眸突然亮了亮,她又將身子向外探了探。
咣當——
推開門的婢女看到這一幕,手中端盤掉落在地上,端盤上的藥碗、茶杯碎了一地。在哪兒管得了這些?她慌忙上前拉住亓榆,不讓她繼續探身。手中的皓腕,極為纖細。
亓榆回頭對她笑了笑:“惜晚,你來啦!看!阿弈在那等我,我得去找他。”語氣中盡是歡快。
可婢女并不叫惜晚,她順著亓榆指的手看向窗外,嚇了一激靈,那分明沒有人。屋檐下的燈光瑩瑩。
婢女揉了揉眼睛,但真的...沒有人。身旁的姑娘退了回來,整了整衣裙,弄了下頭發,對她說:“惜晚,我這身衣裳好看嗎?合適嗎?”
沒等那女回話,亓榆蹦跳著,提著裙擺向外跑去。赤著玉足踩過那碎瓷片,留下點點血跡。
亓榆好像感覺不到疼,越跑越歡快,海棠色的衣裙綻放,她像是這囚牢中最靚麗的一抹色彩。
亓榆只是循著段弈的腳步,她的阿弈!
跟當年一樣,段弈伸出手,眸中帶著淡淡笑意,眉目似星河,清雋俊美。唇角同樣帶著笑意,他就那么看著她,等著她...
亓榆將小手放進他的掌心,可段弈的身影漸漸模糊,最后消失。
亓榆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阿弈人呢?他剛才還在這里的,他丟下她了嗎?他不要她了嗎?越想越難過。亓榆蹲下委屈地哭出來,豆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滑落。
腳上痛意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冰冷涼意。
亓榆覺得不能這樣等著,她得去找段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