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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長大是同自己的一場你死我活(1)

『“梭羅說城市是一座有著幾百萬人一起孤獨地生活的地方。明明人山人海,卻連個回聲都不會丟給你,與你相伴的會是一段路燈下的影、遠處閃爍的霓虹、街道晚回的風,然后風卷起車水馬龍,把那些燈火點燃鼓吹地更加旺盛起來,有人歡歌,有人笑語,有人穿行在人群里,找尋屬于他的一席之地……”』

路明非沉默著看向天臺之下,城市燈火通明,輝煌的街區在高樓大廈間像是根發燙的繩索,被兩端明滅角力。四通八達的交通道路上川流不息著各色的車,那條像是鐵龍一樣穿梭而過的列車帶著最大的呼吸聲,在黑夜里亮著攝人的金色瞳目,像是一路從東京的新干線開來BJ的京郊。

他沒什么可想的,這樣流逝的時間他已經度過了三年,他只是漫無目的地看著城市的夜景,從前讀不懂的華燈初上,都在整座城市的光影迷離里得到了最好的驗證。

今晚的天空開始飄著綿綿細雨,云層粘稠的像是墨汁,和遠山里的那層黛色融在一副水墨畫上,有種風雨欲來的征兆。

“言靈·先知。最好的言靈也是最壞的言靈,因為很多時候我都以為那只是一場夢而已。”陶德低聲吟唱著自己的言靈,像是詛咒,又像是圣詠。

“這是個很奇怪的言靈,能夠讓我預知到未來所發生的的事情,但是卻一點征兆也沒有,有時候直到你身處在那個境地才可能反應過來。就想讀故事一樣,只是提前被人劇透了一個段落,卻始終串聯不起來,更何況每次釋放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但現在不一樣了,奧丁改變了你的血統。他讓你能夠更好地掌握這種超越人類理解范疇的言靈,你能預知到多遠?三秒還是五秒?又能預知多久?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在這樣狹窄的環境里,一對一之間的戰斗,我的每一個動作都是你已經目睹過了的……這壓根就不是什么先知,而是你活在了未來!”

蘇恩曦倒吸著冷氣,疼痛的應激反應正促使著血管的收縮,大腦如果缺血過多,她就會可能昏厥過去,而天演所帶來的副作用正加劇著頭痛。她癱坐在地上,保持著低頭喘息,折斷的左手一時半會兒沒辦法接回去,扭頭看了眼一聲不吭的夏枯,不由腹誹這個笨蛋既不逃跑又不幫忙的樣子,怎么比自己還廢物?

“是的,我們都是被改造出的產物,獲得了魔鬼饋贈的力量。”陶德喃喃地說。

他緩緩地揭開自己的上衣,里頭露出著醒目的傷疤,有數十道足夠致命的傷痕緊貼著皮膚,慘白的有些晃眼,令人觸目驚心。

“說起來我真的好奇,他又是怎么操控你們的。精神,還是某種物理的手段?你們明明應該是仇恨他的吧,我聽不出你對奧丁的一點尊敬,難道就是為了獲得力量嗎?”蘇恩曦說。

鐵軌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車廂里的把手空蕩蕩地排列晃動,叮叮當當地敲打在一塊兒,蓋過了彼此的心跳。

“什么也沒有……奧丁是個霸道的君王,他是純粹的龍族,王權、威望、暴力,你能接受的區別無非是溫和與野蠻之間。被他選中的人,只能被迫接受命運。”他頓了頓,“命運這東西,是貫穿在我們混血種和龍族之間的繩索,如果不是詩寇迪,誰也不能剪斷它!”

“連先知也看不見嗎?聽上去還挺可悲的呵!”

兩人的對話突然緘默下來,靜了許久以后陶德那灼目的黃金瞳熄滅在黑暗里,強大的血統讓他有著無與倫比的優勢,方才和蘇恩曦的決斗之間發生的小傷也早就痊愈。

強化后的自己能夠看到多遠的未來?陶德深深吸了口氣,背靠在車門上,感觸著腳下的震動,列車通過一截截鐵軌的、單調的震動,仿佛他又被封閉的空間包裹起來,先知是很特殊的一種言靈,它又是會像個笑話那樣讓主人深埋在冰海底才意識起來,那荒誕的未來。

他驀地扭過頭看向窗外,蘇恩曦沒有辦法反擊,他只需要在下一站把這個礙事的女人丟下去就好了。不是不愿意殺死她,他不是一個真正的紳士,殺死各種獵物和掃清阻礙本就是他的專職,無論是替誰,但他不喜歡自己變得麻木,他渴望能多一點人性的存在,盡管在扭斷蘇恩曦胳膊的時候他一點也不猶豫。

他意識到這是個征兆,選擇了和女孩保持距離,以免下一次醒來的時候不會滿嘴血肉,這不是什么好征兆……可那道屬于奧丁的烙印在他背上灼燒得滾燙。

“是的,我們沒有選擇,無路可退,”陶德低聲說,“對于能夠永恒不朽的生命而言,他們有著一次次試錯的機會,只要還活著,就始終會有機會,可我們呢?天災、人禍、親朋、仇敵、陰謀、陽謀,混血種始終不肯面對自己的弱小,藏在這個世界被后的景色太大了,睡美人小姐……奧丁始終在篩選著他的軍團,那是活在人世間的龍王,他不會躲避,只是那座尼伯龍根困住了他而已。”

“那你們為什么還要出來?就不能養精蓄銳,看著黃歷撕下一頁說是好日子,來一句‘時機已到,今日起兵’什么的?”

蘇恩曦疲憊地說著胡話,按照她的原本的計算,這趟列車本該會順順利利地抵達終點,像是司機卸貨那樣把夏枯這個燙手山芋隨手一扔,管他是被吃了還是怎么的。她蘇恩曦就能拍拍屁股,風風火火地回去繼續她分分鐘百萬美元上下,吃著薯片指點股市的快哉人生!

“塞林木,老娘活跳跳得還要出來湊熱鬧,你說這些也算是我的命運嗎?”蘇恩曦冷笑,“我討厭命運這個詞,好像我還沒有一張牌上的數字重要!”

陶德愣一了下,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一張牌的含義,權當做是女孩奇特的比喻,他聳聳肩,下一站的燈光已經在隧道前搖晃,陶德走上前,用手壓住想要起身的女孩,墨鏡下黃金瞳淡淡地散發著余韻,一個出于善意的威脅。

“如果非要繼續的話,可是會沒了命的呀,睡美人小姐!我想下一個站點就送你下車吧,你這么聰明一定會有自己回去的辦法,但是車票和終點,我必須得去那兒一趟。”

列車停靠在月臺上。月臺極其古老,水泥地面,邊角貼著綠色的瓷磚,白灰刷的墻壁剝落得很厲害,上面用紅色漆著觸目驚心的幾個大字,“福壽嶺站”,旁邊還有日期,1977年。月臺上只有一盞白熾燈照亮,上面結滿蛛網。

“你看,到站了。”陶德輕聲說,“看來那些消息并不假,那位就躲在這兒呢。”

蘇恩曦抬起頭,看見白熾燈下只留著一扇大門,原本坐鎮此地的是只鐮鼬女王,披著暗褐色麻布充當荷官,和街邊網站上傳播的詐騙廣告里的性感是一字都不沾邊。雖然蘇恩曦也是出身賭場,但是要把自己同那家伙是不可能的。不過她現在無比希望這兒能夠有個東西存在著,至少替自己咬這家伙一口啊。

“不要哭喪著臉嘛!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厲鬼。”陶德微笑著說,“要不是時間緊迫,我還真打算和你們好好聊一會兒,我已經太久沒和人聊天了。現在送你下去也是為你好,這場游戲的賭注正在不斷地被人加大,像你這樣要好好活下去的女孩子,還是離漩渦遠一點的好哦。”

“老娘玩籌碼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干嘛呢!”蘇恩曦撂下最后的狠話。

“年輕真好呀。”陶德微笑著說,“放心,我不會傷害任何人,我只是個前來拜訪的信使。”

他頓了頓,“有時候我常常希望自己是只信天翁,而不是什么渡鴉,黑西裝什么的一點都不可愛。”

陶德抱起蘇恩曦,他輕手輕腳地將女孩抱在懷里,蘇恩曦第一次認真地看清他的面容,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血色,所有的血管都隱藏在皮膚下層,就連心跳和呼吸都微弱著,男人的衣領上沾著淡淡地煙草香味,那是手卷煙特有的后調……蘇恩曦想象著這個酷愛音樂的男人曾經在地下出口彈奏著音樂,木質吉他像是醒酒那樣催醒著過路者,男人腳上的粗制皮鞋起落,踏著拍子,日復一日地抬頭望向不知道哪里……言靈果然是叫人討厭的東西。

陶德拍了拍手,淡金色再度浮現在自己的眼底,只是這次他忽然呆滯住了,因為先知所看見的一切都成了漆黑一片的顏色,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黑暗里,有沉悶的腳步聲一點點傳來,那是一副他們都無比熟悉的白銀面具,仿佛焊在了黑影面骨之上,刻骨的恐懼瞬間如潮水般席卷了上來,他整個人如墜冰窖一般,他終于明白了奧丁任由他們這些人自由行動的原因了。

因為死神的信徒永遠都跟在信使的背后,他只是明面上的棋子,無論他多么渴望來擺脫命運,但那種東西怎么可能是輕而易舉就突破了的,命運只會換用另外一種方式來繼續束縛著你,引導你看見不存在的未來。

白熾燈“嘶”地滅了。

火焰一再地照亮了愷撒的臉,那張沾滿鮮血卻還堅毅的臉,加圖索家的兩個年輕人正肩并肩背對背地完成機械而高效的重復性殺戮,不存半點憐憫。

那些籠罩在黑袍下的銀白面具被暴雷般的槍聲轟地粉碎,暴露出死侍們猙獰扭曲的面孔,長著斑駁的鱗片和異性的長牙,相比起“英靈”的存在,這樣的雜魚實在是太多了。愷撒已經熟視無睹地屠戮著,哪怕傷痕累累,彈藥耗竭,但至少他穿行出一條血路,麻木地覲見到那個御座前。死侍們以利爪在他身上留下或深或淺的傷痕,隨即又被飲血的真鐮收割。

劇烈的疼痛在沖擊到大腦中樞前就被言靈帶來的反饋而提前止痛,但他已經維持不了更久的暴血增幅了。愷撒自我嘲弄般輕笑起來,手上猛地用力,投擲出手中的黑色獵刀,隨即轉身一拳砸爆飛撲而來的家伙。獵刀在飲血真鐮的加持下不斷地旋轉飛越,劈開迎面的死侍頭顱,沾著黑血染開,如一只凌空的海燕般掠向神座。

神一動不動,大地上行走的人類什么時候會關心起過路的螻蟻?他甚至不屑于這些螻蟻上跳下竄地把他精心準備好的死侍軍隊們屠戮得一干二凈,他在這個王座上已經待了千百年!

所有的死侍盡情地撲向那枚飛去的獵刀,無形的風妖呼嘯在天與地之間,愷撒的腦海里浮掠過那一聲聲呼吸和尖叫,雷霆的怒號、他與帕西的心跳,遠處山崖上的一切。

直到這一刻他才有些驚覺過來,自己好像還是那個賭氣的小孩子,要吵鬧著玩起過家家般的游戲。他比誰都渴望殺死奧丁,因為那兀自的自尊,因為那憤怒猙獰的路明非,因為自己和諾諾的婚約……因為自己的正義嗎?

狂風正掀起不知道誰的黑袍,沖天而起的烈焰還沒有熄滅下去,反而在風雨中燒得更加旺盛起來,愷撒面無表情,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群山圍繞的埼玉縣小鎮上,他看見有個女孩子正沖出人群發了瘋的跑下山去,那是雪,可愷撒總是在她身上看見真小姐的影子……

那個散發著檀木香味的女孩,在風中獵獵飛動,被火光燒得炙熱滾燙的正義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愷撒從未和人說過,自己是多么討厭鐮鼬的存在,不是因為強弱的緣故,而是這種能夠聆聽到更多聲音的能力,讓他總是對死亡有種抽絲剝繭的痛苦。

心臟也好,呼吸也好,原來人在消失前的存在是那么……那么地微弱啊!

痛……腦神經痛地像是被烙鐵燒紅后又冷淬了一回……愷撒抓著自己的頂骨,那里回蕩著神的嘲弄笑聲。

就像他對路明非的無可奈何一樣,這個殘酷的世界里,善良的死小孩要長大永遠不是一次性就能解決的問題,叛逆也好,權柄也罷,都壓抑不住呼呼外冒的火焰,阻擋不了自下而上淹沒的傾盆大雨。

“你一個人的善良又有什么用呢?”媽媽總是憐愛地撫摸著他的頭頂,永遠的不安。

愷撒從懷里掏出一個金屬盒子,里面由液氮冷卻保存著一根注射器,半凝固的狀態的黑紅色液體流動在石英玻璃管中,此刻已經有些破裂開來,那鮮血像是勾引群鬼的魚餌,散發的氣味就引得黑影如蜂涌來。

這是神的胎血,也是愷撒最后的底牌,在《皇紀聞》中,龍族的胎血被稱為“圣杯”,是液體的黃金和萬能的藥劑,名為《尼伯龍根之歌》的史詩里神話中的英雄齊格弗里德正是殺死了巨龍并用龍血沐浴使自己刀槍不入。

這是成為神明的道路,也是成為厲鬼的交易……但又何妨呢?

通往正義的道路上,本來就是你死我活。

愷撒取出注射器,雙手交叉在胸口比劃著十字,虔誠地懺悔著:“媽媽,請別為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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