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在此,我禁不住一聲嘆息,忍不住冒出一個確信的念頭。那個恰恰讓我完全不能忍受的東西是什么呢?是那個我唯一對付不了的、令我窒息而饑渴欲死的東西?是惡濁的空氣!惡濁的空氣!是某種長壞了的東西在湊近我;是我必須嗅進某種長壞了的靈魂的內臟氣味!……除了這個之外,對困窘、匱乏、壞天氣、久病、勞累、孤獨又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從根本上說,如果生來就要過一種潛行于地下的拼搏生活,那么就對付得了惡濁空氣以外的一切東西;人們總會反復地來到光明之中,將反復地體驗到他們勝利的黃金時刻,——到那時,他們會像生來就是的那樣過著,不可摧毀,緊張,為新的、更沉重的、更遙遠的東西做著準備,將如同一張弓,一切困窘都只不過把他們繃得更結實一些。——而時不時地,我竟幸而蒙受了——假定在善惡的彼岸是天上的女恩主們(himmliche G?nnerinnen)——一道目光,一道只投在某種完滿的、最終長好了的、幸運的、強大的、凱旋的,還有某些地方令人恐懼的東西之上的目光,竟投在我身上了!投到一個為此注84人類辯白的人身上,投到人類的一個補償性和救贖性的幸運事件上了,因為這個事件,人們可以鞏固對人類的信念注85了!……因為,現在情況是這樣的:歐洲人的渺小化和平衡化中藏著我們的最大危險,因為這幅景象令人疲倦……今日我們看見的是虛無,它想要變得更大,我們預感到,它還要一直向下,向下落去,落到更單薄、更和善、更聰明、更愜意、更中庸、更無所謂、更中國式和更基督教式的東西中去——人類,無疑將變得越來越“好”……歐洲的厄運就在這里——帶著對人類的恐懼,我們也失卻了對他們的愛,對他們的敬畏,對他們的希望,當然也還失卻了要成為他們的那個意志。人類的景象今后是令人疲倦的——今日,虛無主義不是這個,還會是什么呢?……我們對人類厭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