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內閣首輔的自我救贖
書名: 大明支配者作者名: 羿白本章字數: 2114字更新時間: 2022-07-11 19:18:51
早上六點,皇極門。
五鳳樓上,鼓響三聲。
鴻臚寺旗校擺好儀仗,鳴鐘敲罄。
兩邊掖門大開,官員們一流水的披著紅色大氅,抱著牙笏,魚貫而入。
走過金水橋,官員們按照品級依次排好,分成兩列,文左武右,站在皇極門的丹陛前等待皇帝的到來。
經過了昨晚上的劇變,百官們心思各異,有的看戲,有的緘默,有的疑惑,也有的不安。
但所有人都無一例外的離著閹黨眾人有些距離,不是嫌,單純是怕。
武官隊列中,田爾耕看了眼手臂上包著紗布的許顯純,問道:“老許,這是怎么了?”
許顯純搖了搖頭。
“沒什么,五更天時剛抓了幾個人。”
田爾耕有些驚訝:“幾個人?以你的身手還會吃虧?”
許顯純看了眼四周:“待會散朝再和你說。”
文官那邊,還有一處單獨的‘陣地’,那是獨屬于言官的那一片。
這些所謂的清流,是東林黨在朝中最大的倚仗和勢力。此刻他們卻沒了往日的威風,臉上愁云慘淡,讓好些人樂得看笑話。
由于昨夜剛下了一場雨夾雪,天氣轉冷,所以有不少身子單薄的官員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不過好在儀仗不久便到達了。
在一眾內官的簇擁中,身著明黃袞服的崇禎帝踏上金臺,隨著禮樂響起,鴻臚寺官員高唱:“入班!”
左右文武走上御道,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行一拜三叩之禮。
至此,禮畢。
接下來才可以開始議事。
大明的早朝其實很辛苦,并不像很多影視劇中一樣是站到殿內議事的,而是站在廣場上,露天議事。
歷史上叫做“御門聽政”。顧名思義,就是皇帝在家門前聽大臣們匯報工作。
無論刮風下雨,亦或是下雪,都是這樣。
當然,制度歸制度,是否執行就是另一回事了。
除太祖、成祖以外,大明真正勤政的皇帝可以說屈指可數。
一月一次早朝便算是勤勞的了,更有甚者常常都是半年或者更久,還有的干脆幾十年都不上朝。
大臣們自然有樣學樣,雖然早朝還是上,可經常有人以各種理由缺席,又或者草草走個過程,禮畢后,就都挪到右順門的偏殿去,有事入奏,無事就去辦公。但也正因為難得見到一次皇帝,所以像今天這種有皇帝出席的早朝,官員們也比平時來的齊。
說起來,距離朱由檢上次上朝,也快有兩個月了。
這倒不是他懶,而是他實在厭倦了聽那些言官和大臣們的叱咄與抱怨,上朝也只是浪費時間。
還有就是,他剛好利用這段時間,在進行布局。
朱由檢將振興大明的步驟分成了五步,如今,尚在第一步計劃之內。
而現在,一切準備就緒。
該群臣看他秀了。
朱由檢坐在皇位上,俯視群臣,臉上無悲無喜,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好戲。
按照規矩,由當日出班的司禮監太監喊了一聲“有事起奏,無事退朝。”接著,就是官員上奏的時間了。
明朝官員奏事,有個暗地里的規矩,就是內閣輔臣最先,若他們無人上前,其他人才會奏事。誰要上奏,就自己先咳嗽一聲,然后出班,走到御前,跪著奏事。皇帝沒來,就把折子遞給當班的太監。
所以,內閣首輔黃立極就是奏事的順位第一人。
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有本要奏。
對于這位內閣首輔而言,昨晚上他的心情可謂是和坐過山車一樣。
因為,和懿安皇后張嫣密謀勸進一事,幾乎可以說是由他一手促成。
照說,他一個閹黨成員,為什么要參與進這樣一件明顯不利于魏忠賢的事情中呢?
旁人乍看下,或許難以理解他這樣的行為,可仔細分析一下,就能理解了。
在天啟朝,不管是天啟有意還是無意,有一個事實是所有人都無法否認的。那就是當時的魏忠賢,所能行使的權利,幾乎等同于皇權本身。
想要當朝為官,特別是能上殿的京官,對魏忠賢都只有阿諛奉承這一條路可走。
反抗者的下場也很顯然,東林前六君子,后七君子就打了個樣。
因此,黃立極投靠魏忠賢也是迫不得已。(至少在他自己看來是這樣的。)
所以,在天啟落水之后,這位當朝首輔,立刻為自己的未來打起了算盤。
他算是客、魏集團之中的一員,因此他也多少得知了一些魏忠賢和客印月商量的事情,什么‘貍貓換太子’、‘擁立福王子孫’之類的計劃。
黃立極認為,若是魏忠賢真的辦成,那大明恐怕就真完了。
太監掌權,會有什么后果?
這事趙高干過,于是‘奮六世之余烈,振長策而御宇內’的秦亡了。
換做大明又如何?
因此,黃立極當機立斷,選擇與魏忠賢背道而馳。
所以,黃立極是真的為了大明?
那倒不是。
其實,和黃立極想法類似的大臣們,不占少數。這倒不是說他們這樣的人是真的一心為國,而是因為他們的利益和根基與大明息息相關,若大明無了,這些人祖上的爵位、蔭庇甚至是他們自己的功名都有可能不保。倘若有人能許以厚利,他們倒是不在意叛一叛的。
但若你以為,他們只是這樣想,那也還是天真了。
對于黃立極來說,更深層次的原因,還是因為魏忠賢擋住了他前面,成為了他獲取真正權利的擋路石。
做人臣的,誰不想學徐階、高拱之流?
一生清譽,還賺的盆滿缽滿?
可是,要做到這種程度,那必須要是權力斗爭的勝利者才行。
什么是勝利者?
名聲,銀子,兩手抓。
那就是勝利者。
而阻止宦官當權,就是很好的理由。(實際上是痛打落水狗)
可這種徒于利己的想法,恰恰也是令他們短視的根源所在。
試問,不懲小惡,何以遏大禍?不遵小節,如何循大節?
為自己著想時,他們會變著法的給自己編理由。可真正到了為國出力的時候,他們又會擺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來。
正是這種靈活的道德標準和底線,大明朝才會出現這么多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在共同的利益,和靈活的道德標準之下,曾經的敵人,也可以成為現在的朋友。
黃立極和東林黨的關系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