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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惡評如潮的心理醫(yī)師

榕城換季的時候總在下雨,有時淅淅瀝瀝地能下上整月。雨絲很細,因此風一吹,整座城就籠罩在了雨霧里。

十一月的天氣漸寒。

花園內(nèi)空無一人,只有風吹過樹梢發(fā)出的瑟瑟之聲,枯黃的葉在樹下落了一層,浸泡在細雨里,泛著晶瑩的光澤。

藍海星掃視著手機軟件里的熱點新聞,當中有一條說的是榕城某個居民被自己養(yǎng)的寵物犬咬死的消息。

榕城是座千年古都,一個普通的居民被自己的狗咬死,即便上了熱點也排不到頭條,排在上面的是一些財經(jīng)新聞。有一則說的是本城金融人士召開慈善晚宴,榕城隱形首富賀樂章攜女參加。

今天門衛(wèi)郭大爺?shù)哪菞l大黃可真安靜——藍海星的目光放到了窗外,新來的護士王小璐還在她耳邊憂慮地喋喋不休。

“藍醫(yī)師,你上個月在心理咨詢那邊又被投訴了好多次。”

“又為了什么?”藍海星依然沒有收回目光。

“有個女病人說,她心情不好,藍醫(yī)師作為心理醫(yī)師非但不安慰她,居然還跟她說,這沒什么了不起,因為人人都有精神病?!?

“那要不怎么說?”藍海星托著腮道,“說她很特別,因為有精神病?”

王小璐接著道:“還有個病人說你不尊重病人的信仰,他跟你說《圣經(jīng)》,你居然回答說你出了校門就不看個人傳記了。”

“我尊重他的信仰,但我是醫(yī)師,要討論《圣經(jīng)》不該去找神父嗎?”

王小璐把目光掃到下一行:“另外有個病人說你服務態(tài)度不好,整個咨詢時間里你都不說話,光坐在那里畫素描。”

“她說個不停,一直埋怨為什么不給她安排傅識,我連話都插不上。我不是給她畫了一張傅識的素描嗎?”藍海星抬起頭道,“轉(zhuǎn)告他們一聲,傅識的病人,以后都不要再轉(zhuǎn)派給我?!?

王小璐翻了翻手里的紙,擔憂地湊上來小聲道:“藍醫(yī)師,如果套用一句‘好評如潮’的話……您真是‘惡評如潮’啊?!?

藍海星抽過王小璐手里的紙稍微翻了翻:“那個投訴亂開藥物的病人不是我的。”

王小璐頓時精神抖擻起來:“好啊,這是栽贓。怪不得我去要投訴清單的時候,他們死活不肯給,這還是我從辦公室那邊拿來的。”

“反正只是借用。秦主任不是在招兵買馬了嗎?也許人家招到了高等人才,我們就可以專心看精神病人了?!彼{海星把目光轉(zhuǎn)了回來,點開了手機微信。

微信上只有一個人的留言。

四娘:我覺得你們精神病院今年創(chuàng)收幾個億絕對沒問題,你不干刑警不知道,現(xiàn)在真是滿大街都是精神病啊。你們院那個死要錢的院長一高興,今年準能給你升職。

四娘:我有預感,海星,你將來肯定是個了不起的精神……

四娘:醫(yī)師。

四娘:海星,明天我們?nèi)コ燥埌?。我漲工資了,這次吃每人五十元檔次的。

最后一條是:好吧,每人一百,不能再多了,我還要存老婆本呢。另外楚醫(yī)生在云南給我們寄了點特產(chǎn),要不我給你送去?

藍海星抬手回復:你替我謝謝楚醫(yī)生,不過你還是早點跟你爸爸說清楚,我跟你是沒可能的,你要騙他到幾時?要吃飯,等你周末那天真沒事再說吧。

“藍醫(yī)師,我聽說心理咨詢那邊要獨立出去,我們主任會不會過去當所長?”王小璐又找到了新話題。

藍海星瞥了一眼王小璐,她跟院里所有的年輕女孩一樣,對傅識有著一種盲目的信任跟敬仰,正如當年的她。

她回答道:“應該會吧,顧家不是在心理咨詢那邊投了很多錢嗎?”而傅識即將訂婚的未婚妻正是顧家的獨女。

“藍醫(yī)師,你說要不要讓咱們主任跟那邊的秦主任理論一下?好歹他也要考慮一下,咱們主任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成了他的頂頭上司呢。這俗話說得好,不看僧面還要看佛面?!蓖跣¤催€在為那份投訴單操心。

藍海星將手機放進自己的白大褂口袋里,嘆了口氣。王小璐不明白,要是秦主任真的看佛面,那他就不會把別人的投訴案子也放在她的單子里了。而她所有的投訴加起來也沒有亂開藥物這一樁來得嚴重。

“難道就這么算了?”王小璐頗有些憤憤不平,“藍醫(yī)師你就是不吭聲,他們才會覺得你好欺負!”

藍海星把目光重新投到了窗外。

花園里的女子穿著淺粉色的小香風雪花薄呢外套,長發(fā)披肩,手里抓著一個飯盒包。她的身上應該有麝香味的香水氣息,那是香奈兒黑COCO香水。

她就是顧柔,而站在她身邊,穿著白大褂,身材修長的男子就是傅識。

兩人并肩而立,男子溫文,女子俏麗,是院里上下人人稱羨的一對璧人,絕大部分人都很看好這段姻緣。

傅識的目光朝這邊轉(zhuǎn)來,像是無意識地在打量著藍海星這邊的大樓。

不用看得很清,藍海星也知道他的表情是怎么樣的。

他的眉骨稍高,眼廓略狹長,這顯得他眼神很內(nèi)斂。當他注視著你說話的時候,你總會誤以為自己正被他專注地凝視著。

當年藍海星手里拿著履歷表,坐在辦公室外面的長廊里,聽見護士喊道:“29號,誰是29號?”她拉了拉身上的白襯衣,站起身走進了那間辦公室。

低著頭的傅識穿著白大褂,神情肅穆。其實他很少笑,但卻很少有人覺得他嚴厲。傅識抬起頭開口:“你就是藍……”

聲音戛然而止。他們對視的瞬間,時間好像被凝固了。

那瞬間,藍海星曾以為那是一見鐘情。

不過四年之后,她才知道那可能只是個錯覺。

外面的雨突然大了起來,雨霧凝成了珠串,從屋檐上垂落下來,拍在窗臺下的石階上,發(fā)出清脆悅耳的“嗒嗒”聲。

天空倒是突然亮了起來,透出了淡淡的水青色。

傅識陪著顧柔往辦公大樓這邊走來。

顧柔每個中午都會過來給傅識送午餐,這讓院里不少年輕女醫(yī)師、女護士都捶胸頓足。原來傅主任是可以被這么拿下的啊!因此晚間多了不少報廚藝班的精神病院的女醫(yī)師跟女護士。

王小璐就是其中一位,她報了西式糕點,還拉著藍海星去試聽了一節(jié)課。

藍海星覺得男人的胃口只是給他中意的女人的一個借口,否則她四年里連中式菜肴都報過名了,怎么最后不見傅識為她折下腰?

“藍醫(yī)師?!鳖櫲釡赝竦卮蛑泻簟?

其實她對醫(yī)院上下都很客氣,遇人總是笑意盈盈。她轉(zhuǎn)頭微笑著跟王小璐也打招呼道:“小璐也在啊?!?

那是一種恰到好處的友好,多一分則多,少一分則少。

王小璐也客套地笑著回道:“顧小姐今天又給我們主任送了什么好吃的呀?”

“家常便飯而已?!鳖櫲嵛⑿χ亓艘痪洌缓笏膊欢嘣?,只靜立在門口等候傅識。她根本沒有要同王小璐進一步交流的意思,王小璐的價值在她打完招呼的那一瞬仿佛就已經(jīng)完結了。

知性溫婉,高雅大方。

藍海星心想因此傅識才會對她說,希望她能克制自己,不要為難顧柔。

他說這句之前,藍海星還猶自懵懂地掙扎著;這句話之后,她才恍悟自己早已一敗涂地。而這就是顧柔給她的不動聲色的警告——因為信任的轉(zhuǎn)移是男人移情別戀的最好證明。

“蘇醫(yī)師在干什么?”王小璐指著窗外問道。

藍海星轉(zhuǎn)過頭去,見窗外站著個穿著干凈白大褂的男子,一手撐著傘,一手拎著橡皮手套正低頭四處張望。

“蘇至勤,你在找什么?”藍海星打開窗問了一句。

蘇至勤回頭“哦”了一聲:“312房說她晨步的時候,手里攥著的項鏈掉了?!?

“不會是那位發(fā)起病來就會咬人的老太太吧?”王小璐小聲道。

藍海星問:“她掉哪兒了?”

“她說就掉在下水管這里了……”蘇至勤指了指樓旁的白色下水管。

王小璐忍不住道:“她跑到我們下水管這邊來干什么?”

蘇至勤白凈的臉上顯出一絲尷尬:“她覺得你們下水管里藏了個妖怪?!?

藍海星把頭伸出窗外道:“你覺得掉下水道里去了?”

“我覺得可能性比較大?!碧K至勤道。

這么說著已經(jīng)有幾位護士也圍了上來。蘇至勤戴上手套,把陰井蓋口搬開,護士們都露出惡心的表情:“這下面厚厚的一層都是什么?”

蘇至勤拉了拉橡皮手套,抿著唇伸手進去摸了一圈,除了一把垃圾,什么也沒摸著。

臭味傳開來,護士們連忙都散開了一些:“蘇醫(yī)師,喊助工來吧。”

王小璐趴在窗口道:“雨這么大,說不定等會兒就沖走了?!?

“那怎么辦?這下面這么臟。”

“算了吧,說不定早就沖走了?!?

護士們七嘴八舌地說。

王小璐叫道:“那怎么行,沒有那條項鏈,312房的老太太會吃人的!”

護士們正說著,突然有人拍了拍她們的肩示意讓開,她們轉(zhuǎn)過頭去才發(fā)現(xiàn)是藍海星。她蹲在蘇至勤的旁邊看著下水道,然后伸出了手。

蘇至勤連忙把手套遞過去,藍海星道:“不用,戴著手套摸不著?!?

她把手伸進去在下水道里摸了一會兒,然后拽出來一個用布繩拴著的小十字架問:“是不是這個?”

“對,對?!碧K至勤松了口氣。

王小璐歡呼了一聲:“藍醫(yī)師萬歲!”

藍海星抬頭道:“知道臟,下次就不要什么都往洗手池里倒?!?

護士們都諾諾地應了一聲。

衛(wèi)生間里,藍海星用肥皂反復洗著自己的手,連指甲縫都來回洗了好幾遍。

“藍醫(yī)師,主任讓你過去。”王小璐把腦袋伸進衛(wèi)生間道。

“來了?!彼{海星甩了下手上的水應聲道。

等她回到辦公室,見傅識果然在等她,他臉色略有些不好:“海星,院長讓你去一趟。”

“知道了?!彼{海星說完就雙手插在口袋里朝樓上走去。

院長整天除了想著創(chuàng)收,基本上就是每天一杯茶,一張報紙,常年上眼皮粘著下眼皮,偶爾睜一次眼就必定有人要倒霉。而整間醫(yī)院里面,從來沒有上過他黑名單的大概只有兩個人——他的得意門生傅識與藍海星。

所以她不太明白為什么傅識的臉色會不好看,但是當著顧柔的面,她不愿意細問,只是在心里揣測,難道是朱景輝的案子又起了什么變化,還是朱家依然堅持要起訴她?

財大氣粗的朱家當初可是差點連醫(yī)院也一起告了的。

藍海星心里轉(zhuǎn)著各種念頭,推開了院長室那扇厚實的木門。

院長依然手捧著那只青花瓷茶杯,他對面坐著一位身材瘦小,戴著金絲眼鏡,滿頭銀發(fā),很有學者風范的男子。

“這位是榕大的劉教授。”院長手指了指藍海星,“這就是我們院的藍醫(yī)師?!?

“劉教授?!彼{海星伸出手客氣地與對方握了握。

劉教授其實正是她在榕大讀書時的心理學教授,是個出了名愛才的教育工作者。

可是他給藍海星的打分始終在C+與C-之間上下小幅度搖擺,可見她實在不算是他的愛徒。再加上后面朱景輝的案子,她可以說是越權駁了這位官方第一心理學專家的面子。因此再見面,藍海星覺得這樣的緣分最好不要提了。

劉教授眼神頗為微妙地看了藍海星好幾秒,才將手里的文件袋遞過去:“我那邊有一樁案件想請藍醫(yī)師幫忙。警方需要一個懂心理學跟催眠的醫(yī)師,我們認為藍醫(yī)師你很合適?!?

藍海星沒接袋子,先看了一眼院長。

院長動了動,手捧青花瓷杯,妥妥地啜了口茶。

“什么案子會需要我?guī)兔Γ俊彼{海星略微皺了下眉,老老實實地婉拒道,“我只是個業(yè)務不純熟的小大夫,對于協(xié)助警方辦案這種情形比較復雜、責任重大的事情……”

劉教授沒好氣地打斷她道:“那你為什么插手朱景輝那件案子?”

藍海星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放在膝上,她的手指細長,但不算纖巧,給人很有力的感覺:“這是因為當初我思想不成熟,為了這件案子我四年都沒有升職,我已經(jīng)深刻反省過了?!?

院長終于抬起了眼簾:“藍海星,朱景輝那件案子是半年前的?!?

藍海星接著自如地說道:“這就是我四年不思進取的后果,我不想四年之后還在住院大夫這個位置上待著。而且我們院有不少心理醫(yī)師既懂心理學又懂催眠,比如三樓重病區(qū)的主治大夫——您的學生蘇至勤蘇大夫,我們主任傅識傅大夫,還有柳院長,他們每個都比我要厲害。”

劉教授的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個“川”字,他扭頭去看院長,可惜院長依然只是啜了口茶,他只得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因為這件案子是藍醫(yī)師熟悉的案子,就是那件寵物殺人案。”

“我以為那件案子沒有什么可疑之處了?!彼{海星不禁略有些詫異。

劉教授意味深長地道:“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如果一個學心理學的人不謹慎,他會比任何人都更容易誤入歧途。你對犯罪心理學既然這么感興趣,就更應該懂得謹慎?!?

藍海星無奈,她對犯罪心理學根本不感興趣,她是個看精神病的大夫,現(xiàn)在由于醫(yī)院創(chuàng)收的需求,也客串一下心理醫(yī)師。

她會介入這些案件純粹是被她的青梅竹馬、現(xiàn)在當了警官的楚喬四給拖下水的,但這些她當然不方便跟劉教授說。

“這里面是寵物案中范力的資料,你還沒有認真看過吧,那就好好看看,今天晚上你會用得上?!眲⒔淌谠俅伟盐募f了過去。

沒有加班費的殺人案件藍海星可不想?yún)⑴c,她剛想開口拒絕,口袋里的手機就響了兩聲,她摸出來一看,是條微信。

四娘:海星,今晚我有樁十萬火急的案子要你幫忙,有空嗎?

又十萬火急,那么多十萬火急,他灶王爺轉(zhuǎn)世的?

藍海星心里長嘆了一聲,舔了下嘴唇,將手機塞回口袋:“上面有說要我?guī)褪裁疵???

“沒有,具體行動等你到了指定地方,會由警方詳細說給你聽?!眲⒔淌趯⒓埓诌f了過去,“但你去之前一定要細讀資料?!?

藍海星頓了頓問:“那么費用怎么算?”

“費用?”

“啊,我們院里的大夫加班一晚上是只有幾十塊,但如果按我們心理咨詢大樓那邊算就貴了,一個小時要八百塊。”藍海星態(tài)度誠實地道。

專心喝茶的院長總算有反應了,他抬眼打了個哈哈:“劉教授知道我們精神科的大夫清苦,不會虧待你的。再說了,榕大——不缺錢?!?

劉教授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心理實驗室專門為這個案子立了項目,到時會從項目經(jīng)費里支付費用給醫(yī)院跟藍醫(yī)師的?!?

“謝謝劉教授。”藍海星立刻接過紙袋,知趣地轉(zhuǎn)身走了。

離開院長辦公室,她才發(fā)現(xiàn)外面的雨停了。好似剛才那場大雨只是回光返照一般,天氣驟然就晴了,陽光立時便燦爛得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劉教授有所隱瞞,她從他不安的肢體語言中覺察到了這一點。能令一個心理學教授感到不安的是什么,她猜不出來,但肯定不會是什么好事,她不要錢那才虧了。

藍海星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再次見到了顧柔跟傅識。

他們正在跟心理咨詢部的秦主任交談。每次只要顧柔走進他們這棟大樓,不出十分鐘,秦主任也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今天果然也來了。

秦主任雖然不及傅識年輕,但也算是個英俊的男人。年過不惑身材保養(yǎng)得像他這么好的男人也是不多的,尤其他很注重衣著,他那身筆挺的西服就比傅識身上的白大褂要光鮮多了。加之他長袖善舞,很能琢磨別人的心思,因此在院里人氣也很高。

顧柔面帶微笑,態(tài)度既不顯得客套,也不是非常親密。

傅識面色不好地開口說了句:“海星不是這樣的……”但隨即便收了聲,他顯然看見了正從樓梯上下來的藍海星。

“海星,去院長那兒了?”秦主任朝藍海星親熱地揮了揮手。

“啊,劉教授來了,院長讓幫著做個心理實驗?!彼{海星將手插到了白大褂的口袋里。

“劉教授?榕大醫(yī)用心理系的系主任,警局的犯罪心理學專家?”秦主任立即如數(shù)家珍般地報出了劉教授的資歷。

“秦主任好記性?!彼{海星嘆服,轉(zhuǎn)頭對顧柔與傅識微笑道,“能麻煩顧小姐跟主任借我兩樣東西嗎?”

“什么?”傅識略略皺了皺眉。

“主任的手機……”藍海星對著顧柔微笑,“還有顧小姐你包里的黑COCO香水也借用一下?!?

像顧柔這么精致的人,她怎么會允許自己在見傅識的時候不在最完美的狀態(tài)?她一定是補過妝,重新噴過香水才下的車。

傅識猶豫了一下,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顧柔也低頭從包里翻出了香水。

“幫我拿著傅主任的手機?!彼{海星接過手機微笑著轉(zhuǎn)遞給秦主任。

這個榮幸秦主任當然卻之不恭,可是接下來的他就無法認同了,因為藍海星拿起顧柔的香水在他身上噴了噴。

秦主任臉上故作苦色:“藍醫(yī)師,這回去你可要給我寫個情況說明,要不然我這可進不了家門。”

站在走廊里的醫(yī)師護士們都笑了起來,藍海星微笑道:“那是自然。”

“還要走多遠?”秦主任拿著手機走到花園里轉(zhuǎn)頭喊道。

“再往前走一點?!彼{海星悠悠地回了一句。

秦主任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xù)往前走,一直走到了花園的中央。

藍海星摸出了自己的手機,按了個“1”字,屏幕上跳出了傅識的手機號。

傅識那里有一個單屬于藍海星的特殊的來電鈴聲——《克羅地亞狂想曲》,那是藍海星自己輸入進去的。傅識一向是個不喜歡改變的人,相信這個鈴聲他大概也不會記得換掉。

藍海星按下了通話鍵。

黑COCO香水,《克羅地亞狂想曲》,還有大黃。

隨著激越的鋼琴聲響起,從花園停車場的門衛(wèi)室里躥出一條中型的黃色土狗。它張開嘴,徑直而迅猛地朝站在花園中心的秦主任撲去。雖然那只是一條中型大小的土狗,但也足夠把秦主任嚇得夠嗆。

一貫風度翩翩的秦主任慘叫著撒開腿拼命地在花園里來回奔跑,大黃追著他的屁股鍥而不舍地撲著,把所有人看得張口結舌。

郭大爺著急忙慌地從門衛(wèi)室里大聲吆喝著跑出來,但完全不管用。

大黃一直追到秦主任手里拿著的那支手機里的曲子結束,才站立在那里吐著舌頭,很驚訝地看著一頭栽在花圃泥地里的秦主任。

藍海星從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根香腸扔給了大黃,耐心地對旁邊的顧柔悠悠地解釋:“這就是心理學上的巴甫洛夫?qū)嶒灒灰o狗一定的條件刺激,它就能做出某種相對固定的反應。前一陣有人就是利用這個,讓狗咬斷了他房東的喉管。”

顧柔臉色煞白,她竭力想要保持鎮(zhèn)定,但緊緊抓住包的手暴露了她內(nèi)心的恐懼。

想必,她也收到了自己的警告——藍海星心里想道。

“藍海星!”傅識鐵青著臉吼道。

助工們七手八腳地把秦主任從泥地里拉了起來。藍海星揚手喊道:“把我們主任的手機拿過來,謝謝?!?

一名助工小跑著將手機送了過來,藍海星拿著手機翻到通信記錄欄里屬于自己的那條通信記錄,按了一下刪除,屏幕上提示是否確定。

藍海星看了下那條提示,然后按下了確認,再抬起頭看著傅識。

傅識從來情緒不外露,現(xiàn)在卻氣得手都在抖。

藍海星心想,以后不會了,因為以后他都能穩(wěn)穩(wěn)地握住自己想要的幸福。

她將手機放回了傅識的口袋里。

午休的鈴聲適時地響起。

藍海星轉(zhuǎn)身朝辦公室走去。路過王小璐的時候,她看見王小璐正瞪大了眼睛看她。

她笑了笑。每個剛進來的新人即使沒有機會重新認識一下傅識,但總能有機會重新認識一下藍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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