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祭拜上天的青寧公主居然被雷劈了!
皇后驚慌不已,不顧儀態地登上石階,險些摔倒。
底下大臣一片嘩然。
“怎么回事?晴空霹靂?”
“怕是上天反對公主繼位,自古以來,從未有過女王的先例!”
“對對,天意昭昭,女子不可登基為皇。”
……
星元面色依然平靜如初,他細長的眼眸,好似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
“寧兒!”皇后忐忑地在她耳邊低喚,臉色因為驚恐變得慘白。
公主慢慢睜開眼睛,只覺得頭還隱隱作痛。
教主星元勾唇一笑,他之前在公主周身設了防護屏障,公主只是受了皮外傷,并無大礙。
他冷冷開口,云淡風輕:“公主無恙,祭天繼續!”
旁邊的太監早已嚇得癱倒在地,渾身顫抖,雙目失神。
如何繼續?
“慢著!”右側為首的一位花甲大臣兩步踏出,站到中間,手持笏板振振有詞,“教主,這天意昭昭你不能視而不見,即便你視而不見,老夫也不能視而不見。祭天大典上出現晴天霹靂,可見上蒼對這位女帝并不滿意,既然如此,教主為何非要逆天而行?依老臣看,還是要順應天意,選一位男帝為好。請皇后娘娘明鑒!”
這是北玄國的三朝元老,彭太師。他雖老態龍鐘,皺紋滿面,然而一雙蒼老深陷的眼睛卻炯炯有神。
“臣附議!”
“臣附議!”
一多半兒的大臣都一腳邁出,跪在祭臺之下,手持笏板,聲音鏗鏘!
剩下的一小半面色猶疑,舉棋不定。
青寧公主焦慮地望向皇后,皇后此時分寸大亂,隱隱感覺要出事。
果然,太廟之外沖進來無數甲胄侍衛,一個個手持刀劍長矛,和太廟內的御林軍兵戈相向!
最后,一個身穿玄青色繡蛟錦袍,身披鍺黃色披風的青須男人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跪拜的大臣紛紛起身讓路,一個個眉梢帶笑,胸有成竹的模樣。
“拜見王爺!”大臣們俯身叩拜。
皇后娘娘見此情景,便知大勢已去,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原來,這么多年處心積慮要謀朝篡位的賊人,竟然是他!不用說,那道晴空霹靂便是八王元馳派道人所為。
元馳走到祭臺之下,輕蔑一笑:“皇嫂,既然上天不允,那就怪不得本王僭越。”說著,他轉身面對群臣,振臂高呼,“眾位大臣,我北玄國不可一日無主,今日,我就替天行道,勉為其難,接下這皇帝之位。”
元馳文武雙全,是四位王爺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他的大舅哥又手握重兵,駐守邊境,這樣的背景,繼承大統也算是眾望所歸。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大臣都跪了下去,無一例外。
宇堂玄巳東翊隱身站在祭臺之上,看的目瞪口呆。
皇后的眼光徹底黯淡下去,她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還好青寧公主扶住了她。
青寧公主看著眼前場景,在心中輕輕嘆息,她本不愿當什么女皇,但是母親堅持,教主擁護,她不想讓皇后失望,只好硬著頭皮上。
如今,大局已定,她心里反而坦然了。
突然,祭臺上白光一閃,一白一藍兩個少女在祭臺上隱身站定。
正是千音和沐漓。
宇堂和東翊喜出望外,千音和沐漓總算是安全地逃出了太初秘境,兩人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來。
然而玄巳卻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千音。
穿云鏡的真身分明在自己竅舍之中,眼前的千音又是什么人?
千音只顧觀望眼前的奪位之爭,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眼光。
霎那間,藍空中流云竄動,一道紅雷蜿蜒著從天而降,在身披赭黃色披風的元馳頭頂一丈處炸響!
他下意識抱頭跌倒!眾大臣落荒而逃,十幾丈之外站定,伸長脖子張望。
天空浩渺,萬里無云。
“天意昭昭,這位王爺恐怕也難當大任!哈哈哈……”一個清朗的聲音在空中回響。眾大臣侍衛均戰戰兢兢,四處張望。
不遠處的屋頂之上飛躍而下一個黑色身影!身影若隱若現,很快站到了祭臺之下,俯視一時失措的元馳,目光幽冷而不屑。
元馳很快冷靜下來,他站起來,負手而立,目光狠厲地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你是何人?敢在皇家太廟造次,來人!”
很快,一隊甲胄侍衛手持明晃晃的狹刀奔來,護在元馳身前。
幾個耄耋老臣盯著黑衣男人的臉,瞬間瞪大了雙眼。
中年男人回頭,迎上皇后和青寧詫異的目光。
皇后先是一怔,然后黑瞳陡然放大:“你是,吾兒青川?”
中年男人一躍跳到皇后身旁,微微一笑:“母后。”
眼前的青川早已脫了少年的稚氣,長成一個成熟的男人。
沐漓驚得捂住了嘴。
不久之前千音在十年前找到了沐漓和青川,并將青川送回了北玄國的皇城。回來后從司明口中得知玄巳幾人來北玄找青寧公主,于是趕緊趕了過來。像路人打聽青寧公主府,卻被告之公主在太廟祭天,于是又趕來了太廟。
不久前的青澀少年,頃刻變成了成熟穩重的成年男人,沐漓的心里七上八下,一時間無法接受。
青川同皇后相認,皇后泣不成聲。
她本以為自己唯一的兒子死在了十年前西白國那場疫病之中,卻沒想到他依然好好地活在這世上。
皇后收起眼淚,向眾臣介紹自己的兒子青川。
眾大臣嘩然。
除了幾個見過陛下年輕時的老臣,其他人都不敢相信青川的身份。
元馳冷冷嘲諷:“既然是皇子,為何這十年來從來不曾露面?眾所周知,真正的青川皇子,已經在十年前就死了,有西白國的文書證明。你有何證據證明,自己是真正的皇子呢?”
如今皇帝已死,想要滴血認親已不可能。
“我能證明!我可與兒滴血認親!”皇后厲聲喝道。
元馳狂笑起來,笑罷,鄙夷地說道:“是皇嫂的兒,未必就是皇兄的兒,大家不要忘了,之前柳妃娘娘的皇子,卻是胡太醫的種兒!”
“你大膽!敢詆毀本宮!”皇后娘娘一氣之下大怒,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眾大臣指指點點,青川的身份無法證實。
青川眸光一凜,淡淡說道:“我為何十年來隱姓埋名,皇叔最清楚不過。我若不如此,恐怕早死了一百回。”
這十年來,他在皇城隱姓埋名,茍延殘喘,就是為了查清誰要殺他,那人殺他之心已絕,竟然動用無數死士,齒中藏毒,面罩淬毒,他若貿然現身,必死無疑。然而,他斷定幕后之人不在西白國,因為他的死對西白國沒有一點好處,還會落人口實。果然如他所料,他用了近十年,查出了兇手很可能是元馳,苦于沒有證據,他只能繼續隱忍,直到他原形畢露。
“你不要血口噴人!你冒充皇子,還敢污蔑本王,今日,本王要替天行道,斬你于太廟,祭奠祖宗的在天之靈!”他眼中殺氣騰騰,打手一揮,數十名甲胄侍衛一擁而上!
沐漓想要出手,被玄巳一把按住。
他使個眼色,沐漓眨眨眼,咬緊嘴唇。
黑袍青川大袖一揮,一股強大的罡氣從周身散出,所有士兵瞬間倒地,口吐鮮血!
“元馳,你以為我還是當年的毛頭小子嗎?”青川巍然而立,氣宇軒昂,一股王家盛氣凌人的氣場撲面而來!
“臭小子,當年你沒死成,算你命大!今天,我勢必取你項上人頭!”
青川心中暗笑,果然露出了狐貍尾巴。
眾臣四散逃離,廣場之上劍拔弩張!
元馳手一揮,一排弓箭手上前,“嗖嗖嗖”閃著寒光的黑色的利箭頃刻鋪天蓋地射向祭臺!
千音五人同時出手,靈力凝成透明盾牌,護在皇后和青寧身前!同時出現的,還有教主凝成的透明護盾!
飛至他們面前的箭矢,都瞬間落地!
青寧眸光一凜,四處張望,直覺告訴她,宇堂他們來了。
白衣教主眉毛一動,似有似無地向千音他們這邊掃了幾眼。
青川怒極,穿過層層箭雨,飛身到元馳身旁,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速度之快,力度之大,即便是武功高超的元馳都無法招架。
青川稍一用力,掐斷了他的脖子!
他長臂一甩,元馳的尸身重重落地,所有弓箭手都停了下來,
場上安靜的,能聽到呼呼的風聲。
擒賊先擒王,這是百試不爽的方法。
隱忍十年,青川的力量終于大到能一招制敵!
眾臣顫顫巍巍地看著地上的尸首,他的身下血水蜿蜒,內臟盡數粉碎!
“帶上來!”青川厲聲喝道。
很快,幾個黑衣人推搡著兩個身穿華袍的干凈男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忠臣一看,居然是十王爺和十四爺!
兩人狼狽不堪地跪在青川面前,聲情并茂地將八王元馳多次謀害皇子,令先皇子嗣凋零的事情說了出來。并說明當年八王故意讓人挑唆西白國主,借口質子青川精通醫術,讓他去疫區幫忙,并派死士去疫區刺殺他。據死士回來稟報,青川皇子并沒有死,而是被一位仙子救走,從此便失蹤了。
眾臣聽后大驚,怪不得先皇子嗣稀薄,妃嬪一個個小產,本來以為是后宮爭斗所致,卻不想是被人動了手腳!
如今真相大白,忠臣也無可非議。
身著白袍的教主星元笑道:“如今皇子回歸,普天同慶,明日登基大典照常舉行!”
忠臣仍有疑慮,這個皇子的身世仍是難以讓人信服。
有個耄耋老臣手持笏板,用沙啞的聲音說道:“若真的是皇子,該為我北玄國百姓著想,殺了這個邪教教主!皇子殿下,你有所不知,這十年來崇天教主蠱惑皇上,拉攏權貴,勢力日益壯大,恐怕,會危及到您的統治。不如,趁著今日祭天,殺了他,以絕后患。”
這一奏,群臣附和!
教主星元突然狂笑起來,群臣身子一顫,膽戰心驚。
笑罷,星元瞇著漆黑的眼睛說道:“你們這群人真怪,先皇在的時候對我百般逢迎,還請求陛下封我為護國公,如今人走茶涼,新皇還沒繼位,就想置我于死地了?難道你們不是我崇天教的教徒嗎?”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下皇子青川臉上。
青川負手垂眸,面色沉靜,不辯喜怒。
眾臣憤憤,又一青須老者持笏板說道:“皇子殿下,先皇在位之時,這邪教教主逼迫我等入教,喝圣水,沒想到那圣水之中都是蠱蟲,我等身受蠱蟲折磨,不得已才聽命于他。”
青川冷笑,黑眸深不見底:“若是殺了他,你們的蠱蟲豈不是取不出來了?”
“無妨,我等碰到一位法力高超的道人,體內蠱蟲已取了出來。”一個年輕一些的大臣諂媚附和。
青川心知肚明,這蠱蟲分明是不久前元馳找道士替他們解了蠱毒,讓他們擁護自己為帝。現在元馳一死,眾臣臨陣倒戈,居然想趁此機會殺了星元。
果然是,人心難測。
“我尚未登基,此事等我正式登基之后再議。”青川語氣平靜,聲音中卻又不容反駁的威懾力。
忠臣悻悻然,只好先行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