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朱振華的安排,馮寶珍特地來到了上海。
馮寶珍有一個姐姐叫馮淑珍,姐妹倆都十分向往大城市的生活,于是就把上海灘作為她們的落腳點。
姐姐馮淑珍買了一輛摩托車,用來接送從外地來上海的游客,為賓館招攬生意,捎帶把年輕姑娘介紹給這些從外地來到上海的游客。用她的話來說,她這是一舉兩得,既為賓館招攬了生意,又為自己撈到了外快,既不顯山露水,安全可控,又可以從游客手里賺取一大筆錢。馮淑珍對林莉莉說:“這么好的買賣,只有傻瓜才不愿意去做!”
妹妹馮寶珍在上海的一家超市當營業員,跟焦紅打得火熱,只要是焦紅吩咐的事她都會不遺余力地去完成。前不久,焦紅又交給了她一項任務,就是配合她去聯絡林莉莉,說服林莉莉去勾引陳文海。今天馮寶珍來到上海就是為了完成這項任務。
剛走出地鐵站,馮寶珍就跟林莉莉打了一個照面。
馮寶珍對林莉莉說:
“方安安要去見陳文海,你知道了吧?”
“你是怎么看待這件事的?”
“一樁小買賣!”
“我沒聽明白!”
“陳文海已經沒剩多少錢了!”
“不可能都花光了吧?只要方安安肯下功夫,還是能從陳文海身上榨取到一點油水的!”
“讓方安安捷足先登,我有點不甘心!”林莉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不想輸給方安安!雖然方安安在勾引男人方面有一套,可是她畢竟已經是30多歲的女人了,還有兩個孩子!我就不一樣了呀!我現在起碼還是一個黃花閨女,今年才26歲,雖然長得不算漂亮,但是在男人面前我還是有那么一點點魅力的!”
“說得好!”馮寶珍嘻嘻一笑,“其實陳文海就是一個文盲,我怎么看他都覺得他都不像是一個知識分子!有一次,他對我說:‘我妹妹和妹夫住在張灣區,我住在茅箭區。’我對他說:‘難道張灣區就不屬于SY市了嗎?’他對我說:‘我并沒有這么說啊!’我對他說:‘你還是一個老教師呢!竟然連文盲都知道的事情你都搞不清楚!’這下可把他惹惱了,他惱朝我大聲嚷道:‘你別胡攪蠻纏!你這么對待我一定是受人指使!你們已經黔驢技窮了,于是就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我!’又有一次,他對我說:‘武漢有黃鶴樓,我真想去看看!’我對他說:‘你想去就去唄!十堰離武漢又不算太遠!’他對我說:‘是不算太遠,可是它們畢竟是兩個不同的行政區。’我對他說:‘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些什么!難道SY市就不屬于WH市了嗎?你就是沒有文化!’聽我這么說,他暴跳如雷,‘我沒有文化嗎?你這么說真是太滑稽了!我好歹也受過高等教育!’我對他說:‘你不就是混了一張文憑嗎?你們學校里的很多老師都對我說:你跟文盲沒有什么區別!你說起話來做起事來哪里有一點知識分子的樣子!’他撇了我一眼,然后對我說:‘我都懶得理你!你這么詆毀我,只能讓我看清你的真面目!’”
林莉莉乘地鐵來到了大統路,然后往左拐向芷江西路。
在芷江西路上沒走幾步,她就迎面遇到了馮淑珍。
她對馮淑珍說:
“聽說方安安要去見陳文海,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你問這干什么?”
“我隨便問問!”過了一會,林莉莉又說道:
“我也想去見陳文海!”
“為什么呢?”
“我不想讓方安安去賺那個錢!我比她年輕,為什么要輸給她?”
“你想去就去唄!”
“問題是我現在找不到借口!馮阿姨,你就幫我出出主意唄!”
“我還能出什么主意?除非陳文海看上了你!”
“陳文海需不需要小姑娘?”
“這我哪知道啊?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他!”
“你等會兒去一下上海火車站南廣場!如果你在那里見到了他,你就告訴他:我要跟他交朋友!”
“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我敢肯定,他是根本不會同意的!”
“你就試試看唄!不試怎么能知道不行呢?如果他確實不愿意,那就算了!”
“那我就去試試看!”馮淑珍咬了咬牙,“我豁出去了,無非是我這張老臉不要了!”
“看你說的!”林莉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不過是想你去摸摸他的底牌!”
“你想去親近陳文海,就怕陳文海看不上你!”
“我比方安安年輕,陳文海為什么就會看不上我呢?”
“因為你不會打扮,性格也不溫柔,對陳文海沒有吸引力!尤其是你那火爆脾氣,誰受得了啊?你跟長輩們說起話來沒輕沒重的,還動不動就發脾氣,如果讓你們倆待在一起,陳文海一定會被你活活氣死!如果陳文海被你氣死了,那事情可就鬧大了!如果他真的被你氣死了,你一個黃毛丫頭怎么去料理他的后事?我可不想讓陳文海被你們這些小姑娘氣死在我們上海灘!”
“你別說得這么嚇人好不好?他一個大老爺們哪能就那么容易被一個小姑娘氣死?再說他今年已經60歲了,我今年才多少歲?他一個60歲的老頭子怎么可能跟我這個只有26歲的小姑娘一般見識?我聽別人說:陳文海的臉皮特別厚!幾年前,有一伙人在網上卯足了勁罵了他半年,他楞沒有被氣死!由此可見,他的臉皮有多厚!我到現在都沒有弄明白,他為什么會連最起碼的自尊心都沒有!他還能算是一個男人嗎?”
在離林莉莉和馮淑珍不遠處,陳曉敏一直尾隨其后。當林莉莉對馮淑珍說的那段話被她聽到后,她怒不可遏,一步箭步竄到林莉莉面前怒斥道:
“你怎么能這么說陳文海?你不好好地待在鄉下,獨自一人竄到我們上海灘來賣身!你以為現在的上海灘還是30年代的那個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上海灘嗎?你還想重操舊業成為妓女嗎?現在陳文海來到了上海灘,你以為有機可乘,便想去勾引他,拖他下水!馮淑珍說了你兩句,你便滿嘴噴糞地污蔑陳文海!”
“你嚇我一跳!”林莉莉狠狠地瞪了一眼陳曉敏,“你發什么神經?我怎么說陳文海關你屁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再說,你的那位表哥不是也跟著那伙人一起罵過陳文海嗎?你為什么就不去管管他?你就知道欺負我這個小女子!”
“你怎么就知道我沒有管呢?為了陳文海,我差點跟他鬧翻!”
“嘿嘿,這跟我有什么關系?”過了一會,林莉莉又接著說道:“他的前妻經常說他沒有一點自尊心!”
“白玉蘭根本不懂陳文海!”陳曉敏接著說道:“陳文海忍受了常人不能忍受的奇恥大辱,正說明他胸懷大志!他忍辱負重是為了成就一番大事業!”
恒豐路上燈火輝煌,林莉莉和馮淑珍沿著這條路往前走。
沒走幾步,她們倆就遇到了羅曉玲和楊曉蘭。
羅曉玲對林莉莉說:
“你不該那么說陳文海!司馬遷能忍受閹割之辱,韓信能忍受胯下之辱,所以他們倆才能名垂青史!如果按照你的那套邏輯,司馬遷和韓信就都不能算是男人了!
“你干嘛要跟她說那些大道理?”楊曉蘭撇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林莉莉,“你跟林莉莉講道理無異于對牛彈琴”
“我從小就不喜歡聽別人講大道理,一有人對我講大道理我就頭疼!”林莉莉接著說道:“反正我看不起陳文海!如果他真有本事,為什么至今還是單身一人?他就是一個迂腐的知識分子!一個除了死讀書什么也不會的書呆子!”林莉莉扭頭對馮淑珍說:“走,上我家去坐一會,我們不跟這些大知識分子在這里瞎掰!”
“這個林莉莉跟方安安簡直就是一路貨色!她們倆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楊曉蘭朝著林莉莉的背影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我現在真的特別擔心陳文海!”羅曉玲對楊曉玲說,“一個方安安,一個林莉莉,她們聯起手來對付陳文海!她們不把陳文海的血汗錢騙得精光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陳文海的這次上海之行很可能會成為一次傷心之旅!”
“還有那個王曉秋,竟然也參與其中!”
“王曉秋就是一個見利忘義的商人!她財迷心竅,整天做著發大財的美夢!她是一個靠投機取巧一夜暴富的富婆!”
“她背離了教師的職業道德,是教師隊伍中的敗類!”
“王志遠身為一校之長,卻崇拜這樣的女人!”
“他被銅臭腐蝕了靈魂!這樣的校長怎么可能帶出一批甘于奉獻的優秀教師?”
“趙蓮花和馮淑珍這兩個女人也很可惡!她們倆一定會千方百計地哄騙陳文海上她們的賊船!”
“幾十年來,陳文海在人生道路上是一步一個坎,步步驚心!他經常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楊曉蘭的眼眶里滾動著淚水,“最可悲的是:向他施放冷箭的人當中有來自他的親戚、同事和朋友!他們的所作所為讓陳文海心寒!”
“陳文海活得太艱難了!”聽楊曉蘭這么說,羅曉玲的眼眶也濕潤了,她聲音哽咽地說道:“王芳和劉娟都來自湖北十堰,對陳文海的悲慘遭遇特別清楚!不說別人,就說他的母親、妹妹和妹夫,還有徐春生、李慧芳和林雪,這些人都曾經不同程度地傷害過陳文海!如果陳文海這次遇到了麻煩,有的人很可能會袖手旁觀!”說到這里,羅曉玲抬起了頭,看到一輪明月正從一片烏云中穿過,她的心情豁然開朗,“陳文海從來都不是孤立的,幾十年來,凡是在他最艱難的時候,總有人默默地為他祈禱,祝愿他化險為夷!有的還在暗中保護他,做他的堅強后盾!遠的不說,我們這些上海小姑娘就是他的保護神!”
“你說得太對了!我們之所以要保護陳文海,是由于我們倆的心跟陳文海的心是相通的!”
羅曉玲和楊曉玲來到了林莉莉的住處。
“現在方安安眼里只有錢,我敢肯定:她今天晚上去見陳文海就是為了錢!”林莉莉對羅曉玲說,“她一定會把陳文海哄得團團轉,讓陳文海乖乖地把錢交到她的手里!陳文海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損失一點錢對陳文海來說算不了什么!陳文海通過跟方安安的接觸能了解她的為人,通過跟方安安聊天能知道他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也許你說得對!不過我對這個問題不關心!”
“那你關心什么?”
“我關心的也是錢!我在想:與其讓方安安到陳文海那里去賺那個錢,還不如我去賺呢!跟方安安比,我是有優勢的!”
“你終于說出了你的心里話!”聽林莉莉這么說,羅曉玲很不高興,“陳文海已經夠可憐的了,你竟然還要去打他的歪主意!你還是不是人啊?”
“曉玲姐,你不要生氣嘛!”見羅曉玲真的生氣了,林莉莉便連忙陪著笑臉說道:“我只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你干嘛要這么認真?”過了一會,林莉莉又接著說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只有錢才是最實在的,愛情是虛無縹緲的!”
“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的普通勞動婦女竟然也會把這種剝削階級的人生觀奉為圭臬!”羅曉玲嘆了一口氣,“這是市場經濟的負面效應呀!”見林莉莉聽了她的這番話面無表情,羅曉玲不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跟你說這些干嘛呀?我這是自討沒趣呀!”
“你跟林莉莉說那些大道理根本沒有用!”楊曉蘭對羅曉玲說:“你干嘛要跟她上政治課?她才不會聽你的那套大道理呢!”
這時,王艷萍給林莉莉打來了一個電話,說有急事要找她,于是林莉莉便對大家說:“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一步了!你們幾個接著聊!”說罷,林莉莉便一溜煙地跑了。
“我現在真的很擔心!如果今天晚上陳文海真的去跟方安安見面,那后果一定會很糟!現在王曉秋親自出馬,陳文海遇到了一個強硬的對手!”羅曉玲對楊曉蘭說。
趙琳正在辦公室里批改作業,朱振華走了進來。
他對趙琳說: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我們倆出去說吧!”
他們倆來到了操場上。
趙琳朝朱振華擠了擠眼,然后嘻嘻哈哈地說道: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非得要拉我到外面來說!你是不是想讓我去上海把陳文海勸回來?聽說在迪士尼小鎮上陳文海跟王芳、劉娟嘰嘰咕咕地聊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們三個在一起聊了些什么!這個陳文海別的本事沒有,泡起妞來倒是挺在行的!他在我們十堰泡妞還嫌不夠,還要跑到上海灘去泡妞!我就看不慣他那副德性,整天跟小姑娘們嘻嘻哈哈的!你也不說說他!”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說他?我都已經說過他好幾次了,可是他就是老毛病不改!我又不是他爹,可以隨便打罵他!”
“這倒也是啊!”趙琳嘻嘻一笑,“你畢竟是外人,他再沾花捻草,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樣!”
“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朱振華神情嚴肅地說道:“我把你叫出來可不是為了跟你扯閑篇,我有一項重要任務要交給你!”
“是去上海出差嗎?”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唄!”
“那你猜得還挺準的!”朱振華壓低聲音說道:“你這次去上海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老公你也要對他嚴守秘密!”
“為什么呀?”
“以后你會知道的!”停頓了一下,朱振華又接著說道:“王志遠早就想收拾陳文海了,一直苦于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現在陳文海去了上海,對他來說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如果錯過了,恐怕以后再也不會有這么好的機會了!”
“我去了以后到底該做些什么呢?”
“你就見機行事唄!”朱振華長嘆一聲,“這小子現在是越來越油了,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們千萬不能輕舉妄動!你到了上海以后一言一行都要格外小心,免得打草驚蛇!”接著又跟趙琳開玩笑道:“你到了上海以后不會迷路吧?上海的大街小巷密如蛛網,外地人初次到上海一定會暈頭轉向!”
“看你說的!”趙琳瞪了朱振華一眼,“我又不是鄉巴佬,我也是在大城市長大的!西安的大街小巷都被我跑遍了!再說,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上海!上海也是我常來常往的地方啊!”
“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朱振華握了一下趙琳的手,“趕快回去準備一下!”
“我這就回去!”
“我在十堰靜候你的佳音!”
一下火車,趙琳就急急忙忙地去了方安安的家。
見老朋友來了,方安安格外高興,笑吟吟地把趙琳迎進屋。
進屋后,方安安拉著趙琳的手說:
“我現在正不知道該怎么辦,整天愁眉苦臉的,你這一來,我該云散日出了!雖說我曾經在十堰見過陳文海,可是畢竟沒有跟他深交啊!這小子一會一個主意,不好對付得很呢!”
“不是還有我嗎?”趙琳搖晃著腦袋說道:“他不就是上海人嗎?我又不是沒有見過上海人,在陜西師范大學上學的時候,班里有兩個上海人!我從來都沒有把上海人放在眼里!”
“我哪能跟你比?”方安安吃吃一笑,“我是一個來自浙江溫州的農村女孩,雖說已經在上海打拼了幾年,可是畢竟不是陳文海的對手啊!”見趙琳不吭聲,方安安灰著臉說道:“我們接下來到底該怎么辦?我現在心里是一點底都沒有!”
“你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去見陳文海,想辦法把他騙到樓上,然后再給他來個下馬威!你得逼他,讓他乖乖地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如果他不吃我這一套呢?”
“那你就對他說:‘警察是我的朋友,只要我一聲招呼,他們就會立刻出馬來搭救我,把你戴上手銬送到公安局里去!’”
“還別說,上海的公安局里還真有我的幾個朋友呢!”
接下來,她們兩個又嘀嘀咕咕地說了一大堆!說到最后,她們倆決定讓趙蓮花親自出馬,用甜言蜜語把陳文海哄騙到她們在長安路上設置的那個據點!
2024年3月18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