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來了,幫咱定土了嘞!”
“砸子?哦哦!四畝??”
“當是分了唄。現在,咱地里東西快挖沒了喲。老婆子我的大孫兒一輩子吃喝還指望這地里的寶貝哩!”
“閉嘴!村長快要來了吼!”
“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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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哥兒?你砸蹲這兒,起來!起來......唉。”
老村長見著跨腿擋住自家門口的老頭子,倒是不惱,只是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臂膀。
占著大半個門檻的陳老頭,依舊自得其樂地裝聾作啞,身子朝照得到太陽光的地方更是挪了幾分,幾經要有躺在門檻上的架勢。
見此情形,老村長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順勢向著陳老頭背對背坐下,回頭看著自家的大院子。
此時一陣冷風呼嘯而過。
老村長一哆嗦,雙手插一塊兒,在袖子里互相握一起取暖。
陳老頭低眉順眼,望著地上門檻的陰影,深深吸了口旱煙:
“過頭嘞,弟啊。這事先放放吧.....這樣做......缺德。”
老村長先是一愣,卻是幽幽地笑起來,指著自己跟前的大院子,笑道:
“還記得嗎?我家之前就是破草屋。”
“是,還是李老幫你堆的。”
陳老頭扯了扯嘴角,臉上滿是輕蔑,卻也夾雜著哀傷,他手一攤,手里那根旱煙“乒當”一聲砸在了地上。
“唉......那幾個老哥老弟怎么說?”
“他們?呵!呵!咳咳......”
陳老頭嘶啞著嗓子長笑幾聲,卡著了喉頭里的痰,咳了幾聲,隨后緩緩抬頭望著老村長家的門檻,言道:“讓他們說個公道話呵呵,四畝!就四畝!咋子就不講道理了嘞!地里挖完了那就種地!咳咳.....就連半畝地都沒給恩公后人留下嘞。嘴里嚼著情字,讓我為村里想想;呵!他們眼里就只有金子銀子!你......你們做得太難看了啊......”
“情?當是越嚼越沒味道,金銀就是嚼不動,因為實在吶。”
老村長扶著腰緩緩起身,手擱屁股后頭拍拍,想要拍去粘在底下的灰。
重新站起后,轉身,緊緊盯著眼前消瘦的身子,低聲說道:
“何必啊,擋得了我,擋不了這個村子,更擋不了朝廷嘞。老哥兒,宮里人來了,當今官家看上咱地里的東西......獎賞你大概也猜得到嘞......你二兒媳現在也懷了對吧,你大孫子和你未來的孫兒.....等事兒辦了!你老弟我就推他們進城里!當——大——官——”
他越說越興奮,也越心急,到最后幾乎是吼出來。
陳老頭也轉過頭來,陌生地看著自己的老兄弟,咬著牙一字一頓地罵道:“你!個畜生!你把恩公一家放哪里!哪里!哪里啊!你已經斷了他們家米面了!李小娃子的飯菜還是我故意丟外頭給她槍去吃的!良心嘞!良心吶!”
老村長勾起嘴角,冷漠地看著眼前的老人:
“她后來被她瘋爹打死了唄,關咱撒子事?這瘋爹還襲擊村里的女人孩子,所以被......打死嘞~呵!哈哈哈哈哈——”
陳老頭瞪圓了眼,手指著老村長,支支吾吾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仿佛有一雙手掐著不讓他說出話來。
老村長看著陳老頭這幅模樣,笑得個涕泗橫流,眼淚鼻涕在他的老臉上混雜在一起化作污濁的濕液滴落在地:
“老哥兒!你動心嘞!心動了吔!嘿嘿......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是頭畜生嘞!和我!我們!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