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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看不見的日出

突然的攻擊嚇得她輕輕擰起眉頭,身上的法寶被激活將寒冰劍意阻擋在外,近在咫尺的黑衣少年握著本命劍,紅色的液體自劍鋒緩緩滴落。

謝星潮忽而出聲,向她解釋道:“羅生殺了余文煥,我必須殺他報仇。”

白宸舟垂眸。

羅生傷得太重,很快沒了氣息。

可惜了,還沒來得及看清羅生是什么反應,不過這回謝星潮下手倒是痛快極了,某種微妙的相似令她不易察覺地挑了挑眉。

善與惡的立場一旦對調,原本正義的一方也會露出丑陋的獠牙去不折手段。

良久,寂靜的山中飛過振翅的鳥,幾縷發絲吹拂到鼻尖,黑色的傘被謝星潮舉到她的頭頂,隔絕了妖獸投來的窺視,也擋住了密密麻麻的雨絲。

靈火自謝星潮指尖彈出,落到地面一具又一具尸體上,他看著她,輕輕說道:“先離開這,我們找個地方避避雨。”

“……”

白宸舟沒有動,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臉上很干凈只有細小的雨珠,琥珀似得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謝星潮,她看著面前這張有些微黑冷硬的臉龐,愣愣地看著他烏黑的眼睛里面,裝著一個孤獨的、臟兮兮的身影。

天真又可憐,令人見之難忘。

謝星潮身體不自然地僵硬了一瞬,但察覺到他們之間的距離依然沒變,很快又放松下來。

她這么看過一個人,湊到那個人跟前笑盈盈的在黑眸中尋自己的影子,頭微微偏向漆姬帆很仔細觀察了一下,嘴角噙著輕快的笑,眼睛特別亮,還熠熠生光。

可是此刻她眼神平淡,沉默地在回憶什么,謝星潮并不想惹白宸舟生氣,因為她一旦陰沉下來就容易給人一種危險又平靜的感覺,仿佛在醞釀著什么風暴。

她眼神一瞬間凝固,似乎是在看著謝星潮,但又像看著空氣中一點,記憶里的某個畫面。

白宸舟定定看了他幾秒,彎起個淺笑:“我知道哪里可以避雨,跟我來吧。”

頭頂的傘率先跟著白衣而動,而后落后半步的黑衣才匆匆跟上。

“余文煥這個老六居然會死,他遇到危險跑得最快了,真讓人不敢置信。”星盤出現在手中,白宸舟僅僅只是試了下能否確定余文煥的生機,就得到了好消息。

“別傷心了,人家精明著呢。”

謝星潮一怔,踏上了飛劍。

避雨的地方是上方一處空曠的山洞,白宸舟帶著謝星潮御劍到了頂上,謝星潮早就將那把黑傘收起來安靜地站在旁邊警惕四周,山洞里還有一座高高聳立的石碑,寫得是殘缺的魔族文字。

不知如何下的手,天上巡視的鳥被打下來。白宸舟升起了火利落地將鳥處理過后架上烤起來,安寧的氛圍令謝星潮內心終于漸漸平靜下來。

白宸舟坐在謝星潮身旁,琥珀色的眼眸靜靜地看著躍動的火光。

她結束了執念,也失去了待在這里的理由,想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心卻空落落的。

孽魂幽可以帶她離開此方世界,獲得自由與無邊孤寂,亦可回到過去更改歷史。

如果人生能夠重來,你會怎么選擇?

白宸舟選擇順其自然,如果人生能夠重來,她大概還會是這樣。

手一張,一枚發光的丹藥飛向謝星潮眼前,他伸手接過,就聽到白宸舟解釋道:“這跟我給你吃的那粒藥是一樣的,按照星盤所指余文煥的位置很安全,在地圖上的這個位置,他傷勢似乎有些重,休整好了你去找他可以把這個給他吃了。”

看著地圖標好的點,謝星潮意識到了什么。

他問:“那你要去哪?”

“去……”白宸舟賣了個關子,“你可以問我千空師兄,他會知道答案。”

千空?

傳聞天驅劍派掌門親傳四弟子,常年云游在外的那一位。

調整好心態,謝星潮接過地圖和丹藥準備出發去尋找余文煥。

臨走前,他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個時候,你是想到漆姬帆了嗎?”

白宸舟沉沉說了句:“我想他了。”表情似有愛意又有些看不懂的東西。

謝星潮的心狠狠一顫。

什么也沒說,謝星潮頭也不回地御劍走了。

她不看謝星潮離去的身影,也不看星盤變換,只是安靜的抬起頭看向天空,目光飄蕩在了很遠的地方,她的眉毛有些淡,眼神越來越平和。

時間會不自覺地美化人過去深刻的記憶,加上極為厚重的分量和濾鏡。

家園故土到底不是沿邊的風景,即便不愿相融卻還是有牽掛的事物難以割舍,使得她停留下腳步駐足觀望片刻。

漸漸的,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畫面眼中的情緒越來越復雜,幾乎不想再窺伺下去,但最終她還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白宸舟有些恍惚地想,這些年,樊橫看著她從一個孩童成長到如今這幅樣子,歲月過得那樣漫長又仿佛是在轉瞬之間。

無論怎么走,前方總是有路能看得見。

可現在黑漆漆的看不見遠方。

可是,他沒有來。

始終沒有來。

其實,根據任我本心行事她可以后退一步,但她接受不了那樣的自己,太賤了。

所以,就這樣吧……

結局就這樣吧。

雨何時停的未曾在意,距離日出還有太久,另一邊的天空已經變得微微亮起,地面大部分還覆蓋在黑暗中,身旁再沒有故人的氣息,但此刻,迎來了一場萬里長風相送。

白宸舟沉默片刻笑了起來,向后揮了揮手。

“走了。”

無數的白光從小小的孽魂幽中噴涌而出,凝聚成一道光柱投射到將亮未亮的虛空之上,她的身影就在其中驀地隨著光芒一閃即逝地消失。

——任我是她的道,萬事求得是順從本心,既然此間多數不合心意,那就去踏遍星海,活成一顆隨心隨性的流星。

這是習慣用逃避來保護自己的白宸舟做出的最好的自愈方式,遺忘才是殺死本身,只有帶著經歷走下去才會讓一切進化出新的形態。

我會讓自己活的開心,希望嶄新的你也是,不要畏懼分別時的痛苦,我們這樣做是為了重逢能夠真正的釋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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