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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帕米爾的鷹笛

“我長大想當軍人!”

……

火車從我支教的地方回到市里還要途徑五個縣,當快到達市區時,原本擁擠的車廂,人已經所剩無幾。

周邊的建筑也變得越來越高。

“真的就這樣離開了?”

我看著,車廂過道上堆疊的厚重灰塵,看著上面雜亂的足跡。

這些灰塵在火車到站后,會被乘服員用掃帚掃一遍后,再用吸塵裝置吸的干干凈凈,不留痕跡。

這是必然,只有刻在石頭上的故事才會被傳承,映在灰塵上的鞋印都不用風吹,自己就會坍塌。

可星空下的那些孩子們,我在他們心中又會是什么,是鐫刻在石頭上的一道劃痕,還是一抹就平整的沙畫?

【戚老師,替他們去看看,可以嗎?】

“鷹嘴豆老師……”

火車到達市區,我直奔附近影樓,將照片編輯好后洗了出來,最后一張,十個孩子都抬著右胳膊,像是招手,也像是作別。

我將其余照片裝進挎包中,唯獨手中攥著一張,此時我生怕這張照片離開我的腦海一瞬,我就會失去動力。

抱著盒子從花店出來后,我搭上出租車,前往客運站。

一小時后,前往塔縣的客車開動。

傍晚,我裹緊了棉絨外衣,在充滿xx云的黃昏中,在廣播播放的歌曲聲中,一路小跑進預定好的塔縣賓館。

現在已經是七月,因為海拔原因,這里依舊很冷。

在賓館中洗澡后,我開始有些輕微頭疼,整個人身體也感覺有些松垮。

這是高原反應出現的征兆,但好在只是輕癥。

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準備注意高原反應會不會進一步加重時……我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陽光照在窗戶上,讓窗簾變成巨大的長方形光圈。

整理好背包,我離開賓館。

提孜那甫鄉距離塔縣大約五公里,這對于我而言算不上是太遠的距離。

支教的村落距離我住的地方路程三公里多,每天行走的來回路程相比而言差距不大。

一路上我走的很從容,同樣也是因為心中有一層放心的因素在里面:只要能夠遇見順道的車,那么他大概率會停下詢問你要去哪里,然后視情況載你一程,免費。

不知道是因為會經常有人在路上行走,讓當地人的潛意識里有了這樣的習慣,還是因為他們與生俱來的熱心腸。

而我相信,是兩者的相輔相成,是安定催生的信賴。

果然,在我步行快走出縣城時,一輛車在我旁邊停下。

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是一輛警車樣式的小型客車。

一位身著警服的漢族小伙,放下車窗,短暫打量我一番,開口詢問道:“去哪?”

“提孜那甫鄉。”

他又看了看我手中的花束,回頭看了看車內的其他警員,隨后對我點頭示意道:“上車吧,我們把你送過去。”

我笑著謝絕,但他隨后又說道:“今年的清明,我們都去過,路線比較熟,烈士陵園所在的地方還是有些偏僻了,你是從外地來的吧?”

“對。”

“那就上車!”

他語氣中透著堅定,對此,再客氣就會顯得多余。

在車里,開車的警務隊長直入主題道:“我們還有其他任務,就只能送你過去,也不知道你能在那邊呆多長時間,正好我們隊伍里面那位小伙…”他向后視鏡中看了一眼:

“就是坐在第三排那個濃眉大眼高鼻梁的帥小伙子,他就是提孜那甫鄉的人,”

我轉頭朝那位挺拔的警察笑著頷首:“你好,你好。”

“你好,”他也同樣點頭笑起來,質樸靦腆而堅毅。

“待會兒我們去他爸爸家,地方也比較好找,村子不大嘛!然后你記記路,從烈士陵園回村的時候,就到那里,他爸爸帶你回來。”

這一下輪到我不好意思。

“那就麻煩你們了!”

“應該的,應該的!”

我很明白,此時拒絕,反而會讓身后的塔吉克族小伙不高興。

太客氣,他們會生氣。

坐上車后,路程時間就縮短了很多,我簡單和隊長聊了聊此行目的。

不多時,土色磚砌,棗紅色鐵門的房屋就并排的出現在我眼前,在陽光下顯得規整而愜意。

警車將我送到烈士陵園前,向四周看了看,問道:

“沒有提前聯系民政部門?”

“聯系了,但是不好讓人家等著,所以就把時間稍微報晚了一些,我在這里等會兒就行。”

隊長點頭道:“那沒事,看管陵園的大爺也是這個鄉的人,會很快,我們回程時去他家里說一聲就好,”

“那么,戚老師,再見!”

隊長和其余幾名警員笑著與我揮手作別,留下土色煙塵,在清澈藍天的映襯下紛揚飛舞。

大約十多分鐘后,一位略顯壯碩的身影緩慢走來,帶著黑色的“圖馬克”帽,走進后,我才發現是一位老者。

他雙眼炯炯有神,看著我微笑的點點頭,隨后打開了陵園的門。

陵園并不大,四周也只是由一層綠色鐵圍欄,比較低矮,周圍沒有樹木,一些草在周圍稀疏零碎的緩慢生長。

我解開花束,將花三兩只放在每座烈士墓前,鞠躬致意。

這是我的疏忽,只單單買了一束。

最后,我將余下的一小把鮮花放在了一座新墓前。

它很新,在四周黃土的襯托下,折射淡而金色的光芒。

正前方是他的事跡。

我默讀了兩遍,直到這片空曠土地上的風向我迎面吹來,冰涼凜冽的讓呼吸凝滯。

我轉身走到老人身邊,老人正在把大風吹來的石頭撿起,扔向護欄外的石堆。

我同他一起將這項工作快速完成。

我拍掉手中的灰塵,指了指放在門外的背包,告訴老人我有東西在背包內,老人揮手示意與我一同過去。

從背包中,我拿出了支教工作證,相機和照片,老人點了點頭,語速緩慢的告訴我,有人給他說過。

那就好辦了,我連連點頭,心中明朗起來。

我將給孩子們拍下的最后一張照片擺放在這位年輕烈士的墓前,照片空缺的位置正上方,是這位英雄的照片。

和這片土地上的人一樣,他的眼神深邃堅毅,同樣飽含溫暖,這溫暖能融化冰層,托舉起一個幼小的生命。

我在心里輕輕對他說:

你好,同志。

晚安,達瓦里希。

我深鞠一躬,老人在我身后拍下照片,一連清脆的“咔嚓”聲,在這片空曠的土地上利落的響起,和風一起像是對我的回應。

良久起身,我才發現老人站在我的旁邊,太陽光從蒼穹以東照耀在這片土地上,“圖馬克”安放在他的右手手臂,老人清澈的眼中閃動著光芒,波光粼粼。

……

我與老人一同回了村莊,路旁四周的樹木略顯出蔥郁的痕跡,隨風輕輕搖曳,沁人心脾。

我看到了路口有一輛牦牛車,白黃相間,魁梧憨厚的牦牛后面,一位瘦削大叔坐在牛車上,朝我揮了揮手。

我揮手回應,轉身與老人握手作別,老人笑著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走到牛車前,我回頭朝著老人離開的背影深深鞠躬。

之后爬上牛車。

回來路上,老人帶我順道去那位大叔家,歸還了陵園鑰匙。

……

坐在緩慢起伏的牛車上,身側不時有汽車疾馳而去。

“看這些花,多漂亮!”

大叔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拍了拍我的胳膊。

“是啊!”我笑起來,看著路的中間和兩側輕輕搖曳的紅花,心中好像被注入了一道光。

多美啊……

身邊的大叔用塔吉克語唱起歌,曲調婉轉悠揚。

這是我從小就會唱的歌,這是這個小縣城時至今日處處都在播放的歌。

這也是我今天才真正聽懂的歌。

我用國語跟著唱起來:

“哎,紅的好像,紅的好像燃燒的火,它象征著純潔的友誼和愛情……”

“鮮的使人,鮮的使人不忍離去,它是用了青春的血液來澆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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