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袖回頭看著眼前的年輕男人好一會兒,才認出這是沈清斌。
沒辦法,在沈清袖印象中的沈清斌已經是個中年油膩男,而從回來后她也就見了沈清斌一面,現在能認出人來,已經是記憶力不錯了。
“你這是……在干什么?”沈清斌指指她的腳蹬三輪問。
“打工,給人賣點東西。”沈清袖隨意的說著,繼續收拾擺攤的架子。
她太了解這個大哥,如果你說自己做生意,他會有千萬種指點江山的想法,而你一旦說打工,他會連問都不問,至于你做的什么工作,累不累,一概不關心。
果然,沈清袖說完后,沈清斌點點頭就沒再問她打工的事情,只是說道:“你從離開也沒回去過,可能不知道咱爸又找了個新媳婦,姓王,叫……”
沈清斌喋喋不休的說起沈家這半年來變化,以及前幾天沈清玲跟家里鬧翻的事情,臨了還抱怨一句:“你說,清玲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一個女孩子,連做點家務都斤斤計較,她想干什么?”
想的多著呢!
沈清袖心內腹誹著,可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騎上收拾好的三輪車,說:“哥,你今天來這里是做什么的?”
沈清斌正說得起勁,沒想到話題會忽然轉到自己身上,愣了一會兒,指著街對面的小區說道:“我一個大學同學住這里,我來找他的。”
“哦。”沈清袖微微點頭,心里記下這個小區的名字,笑著對他擺擺手:“那哥你去忙,我先走了啊。”
沈清斌訴苦訴到一半,沒想到她就要走,心里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問道:“你不回家看看嗎?現在家里都沒人做飯,也亂的不得了。”
“有時間,有時間我就回。”沈清袖敷衍的說。
她又不是傻,難道聽不出來沈清斌的意思?不就是想讓她回去收拾家務嘛,也虧他能把話說的這么冠冕堂皇。
沈清斌見她似乎不想回,又問:“那你跟媽是住在哪里來著?正好現在暑假,有空我去看你和媽。”
沈清袖聞言目光有些怪異。
想當年她天天打工顧不上去看劉翠云,讓沈清斌去看看的時候,還記得他說什么來著?
噢,他說:“爸爸已經再婚,我們三個又是跟著爸爸的,去了只會讓媽媽傷心,還是不要去打擾媽媽和小妹的好。”
可如今沈清斌竟然會主動說去看看劉翠云,要說里面沒貓膩,誰信?
不過,當看到他身上帶著褶皺的衣服時,沈清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東城錦繡路XX廠五號家屬院,到那里直接問咱媽的名字就行。”沈清袖報出劉翠云的地址,就蹬起三輪車走了。
沈清斌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微微發楞。
不知怎么的,他總感覺這個妹妹好像變了。明明以前那么善解人意,怎么現在連句話也不愿意跟他說似的。
沈清袖可沒心情管他怎么想,她只是有些感慨,竟然現在才發現沈清斌原來并不是后來才變的,而是從一開始他就是這樣的人。
用不到你的時候,他怎么都有理由忽略你。用到你的時候,他又有千萬種理由道德綁架你。
就像現在,他跟沈清玲在一個屋檐下半年,但凡他關心一下自己和劉翠云,也應該知道她和劉翠云根本就不住在一起。甚至他但凡關心一下劉翠云,也不應該是在沈清玲發飆之后來跟自己要地址。
沈清袖正想的出神,忽然聽到一聲轟鳴從身邊掠過,緊接著一輛摩托車吱嘎一聲橫在她前方的路上。
沈清袖嚇得兩手連忙攥住車閘,隨著刺耳的剎車聲,她的腳蹬三輪險險的停在那摩托車面前。
“你有病啊。”
感受著胸口急促的心跳,沈清袖氣得抬頭就罵,可結果看到騎摩托的人是誰后,將要爆出的怒罵又全都卡在了喉間。
傅嶼單腿支撐摩托,對她笑的恣意又張揚。
“吆喝,生氣了?”
“有你這么騎車的嗎?你嫌命長,我還想活呢。”沈清袖沒好氣的蹬著三輪繞過他就走。
傅嶼見狀也沒生氣,騎著摩托亦步亦趨的與她并行。
其實這幾天他一直在等著有人通知自己,沈清袖到底提了什么貨,可好幾天下來他也沒等到消息。
他猜想著,可能是這小姑娘看進貨需要的本錢太多退縮了,便想來給她出個主意,畢竟一個剛高中畢業的學生想賺學費挺不容易的。可到了才知道,人家不但提貨了,而且還已經賣的如火如荼。
與她并行了一段時間,傅嶼忽然說:“今天你讓宋嬸去提的貨,我通知人按照最低價給了。”
“啊?”沈清袖茫然看他:“你說什么?”
“我說……,你今天讓宋嬸提的貨,我通知人給最低價了。”傅嶼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一臉沒好氣的說:“你說你也是,我都說了,你無論是在哪里想提什么貨,只要報我的名字就會是最低價,你怎么還不知道賺便宜呢?我告訴……。”
“不是。”沈清袖剎住車,一臉疑惑的說:“我沒讓宋嬸提貨啊,我只是雇她給我縫被套而已,我提的這些貨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賣完呢,哪有閑錢再提貨?”
“啊?”傅嶼有些愣了,反應過來后,不由沒好氣的嗤笑一聲,從口袋里掏出個迷你版的大哥大就開始打電話。
“李哥,我剛跟你說的那個,姓宋的女人提貨按最低價這事,取消吧。”
“……”
“你該要多少錢要多少就行,她跟我沒什么關系。”
“……”
“嗯,就這樣。”
沈清袖不知道那邊的人說了什么,但聽著傅嶼的電話也知道了是今天早晨他去找自己的時候,宋嬸打著她的名義要了提貨地址,還跟他要了人情。
沈清袖心里很不舒服,宋嬸要是想要地址可以直接問她,想要人情也可以直接跟傅嶼說,打著她的名號去做事算什么?。
“你以后離那姓宋的那一家遠些,現在背后借你的名字搞事,以后說不定能把你賣了。”打完電話,傅嶼面色不虞的叮囑她。
“不至于吧。”沈清袖有些不確定。
雖然宋嬸今天辦的事不地道,可平時待她還是不錯的。
“什么叫不至于?”傅嶼一下子惱了,挑高的眉頭像把劍一樣,銳利的似是要戳人。
“好好好,聽你的。”沈清袖連忙投降。
生平第一次有人這么提醒她,生怕她被人欺負,心里莫名軟的很,又怎么可能不識趣。
只是,一個陌生人都可以這樣對她,而她的那些家人卻只想著利用她。
多可笑的事情。
見她如此聽話,傅嶼心情這才好了點,但還是有些不高興的問:“你提貨為什么不提我名字?你知不知道那可以省多少錢?”
“提了你名字,你不就要搭人情了嘛,我能正常提貨就行,少賺點也沒什么。”沈清袖說的一臉坦然。
其實她只是不想欠他太多人情,畢竟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欠下的人情一旦多了,她怕自己還不起。
傅嶼又不是傻,哪會看不出她這點小心思,忍不住在她腦袋上狠狠揉了一把。
這也太乖了些,讓他有些窩心。
他身邊的那些人都是生怕占他便宜占少了,可從來沒人像她這樣,還怕他搭人情。
忽然間,傅嶼有種想要把她圈在自己懷里,不讓任何人欺負她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