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泉出新磁帶了，咱上街去買吧？”

下了班，正在換衣服，紀哲招呼著。

李通山這里兩個月開一回工資，紀哲一天八塊，蔣石騰一天十塊，趙雷一天十二塊，每次開了工資，三人就一起上街，音像店是必去的地方。

“咱每回開錢都上街，要是被別人抓住規律，半路劫咱咋弄啊？”趙雷衣服看透了一切的樣子，說道。

紀抽了抽嘴角，有些無語，不過還是辯解道：“兩個月上一次街，還是買點磁帶，怎么可能讓人抓住？開玩笑！”

現在這個年代娛樂活動并不多，網吧雖然已經有了，但還沒有流行開來，很多人也不會玩，回家就是看電視，沒有別的娛樂活動了。

所以紀哲、蔣石騰、趙雷三人下班先不走，就在換衣服的這屋玩一會，之后才回家。

雖然這間屋子不止他們三人在這里換衣服，但他們下班就都走了，人員來來去去的，和三人的關系也一般，所以都不會摻和他們的事。

每天下班之后，就一個小錄音機放在窗戶上，里邊放上磁帶，三人在這里一邊聽一邊說話聊天。

什么雨泉、無音良品、娜英、的士高、后劫男孩等音樂，他們都挺的如癡如醉。

所以才有了兩個月去買一回磁帶的事。

紀哲和蔣石騰都同意上街，就趙雷不同意，不過二比一，最終趙雷也去了。

……

“我寧愿你冷酷到底，讓我死心塌地忘記，我寧愿你絕情到底，讓我徹底的放棄！”

撕心裂肺的聲音從小小的錄音機中傳出來，旁邊擺著一個嶄新的磁帶盒，上邊印著兩個男人，有四個大字《冷酷到底》。

隔天早晨，還有十分鐘才到點上班，紀哲在換衣服的屋子里拿著個塑料袋一邊聽歌一邊晃悠一邊吃早飯。

早飯是兩個油煎火燒，非常的香。

這油煎火燒是西山村一家早點鋪賣的，一個火燒基本上二十多毫米厚，比手掌還大一點。外邊的皮極薄無比，用油煎了，甚至都有些透明了。里邊的餡料是五花肉、韭菜、粉條，塞的滿滿當當，香的一塌糊涂。

四毛錢一個，一個正能吃的小伙子，每天早晨兩個就能吃飽。

這家的油煎火燒是獨一無二的，別的地方吃不到，也做不出這么薄皮的火燒。

紀哲每天早晨都得吃兩個。

三個伙伴在換衣服的屋子里聽歌，音樂聲讓三人都露出享受之色，這首歌僅僅放了兩遍，就已經能跟著唱了。

吃完飯，一邊聽歌一邊看著表，聽到正好七點半，才下樓向著車間走去。

紀哲在車間內焊點小東西，而蔣石騰在門外用氣割把一張兩米多寬，七八米長的鋼板分成能用的料子。

紀哲干了兩個多小時，突然想上廁所，便從正面的門走了出去。

“割多少了？”

紀哲看到蔣石騰在割一塊鐵板，便隨口問道。

蔣石騰抬了抬頭，隨口回道：“還早了！”

隨意對話一句，紀哲便去了廁所。

回來之后，看到蔣石騰趴在一個水甕上，不知道在干嘛，剛想開口問的時候，突然看到蔣石騰直起腰，把手里的一塊鐵向后一扔。

這塊鐵約莫30毫米厚，100毫米寬，200多毫米長，這是蔣石騰剛割下來沒多久，但是他想要搬到車間里，不過鐵板有些熱，雖然能用手拿起來，但拿不了多久。

于是蔣石騰便想著把鐵板放到涼水里冷卻一下。

只是他錯估了鐵板冷卻的速度，放進去水里，剛開始還能承受，但過了一會，鐵板還沒來得及冷卻到能用手長時間拿著的溫度，卻已經把蔣石騰的手燙的受不了了。

但是這個水甕其實是瓦缸，如果直接松手，這塊鐵板落到甕底，恐怕會把水甕砸漏。

而往前是花池，如果往那丟，不僅會砸壞花，還不好往外撿。

于是蔣石騰瞬間判斷要往后丟。

鐵板已經燙的他的手受不了了，所以來不及看看后邊的情況了，直接在后邊未知的情況下，就把鐵板丟出去了。

而紀哲正好上廁所回來，路過這里。

紀哲看到鐵板飛過來，一下子蒙了，來不及思考的時候，鐵板便從一側飛過來，精準的砸在了他的右腳大拇指上。

“啊！”

紀哲慘叫一聲，一下子坐在地下。

而蔣石騰臉色一下變了，趕緊過來問道：“老紀，你咋了？”

“你咋我腳了，還能咋？”紀哲坐在地下，咬著牙，用手抱著右腳。

“來來，起來！”蔣石騰扶起紀哲，把他扶到了車間里邊，讓他坐在了一個板凳上。

說來也怪，紀哲并沒有感覺到疼痛，估計是并不嚴重吧。

蔣石騰也看到紀哲好像并無問題，便大大咧咧的道：“休息一會就沒事了！”

這時候，李通山走了過來，問道：“咋回事？”

紀哲捂著腳，指了指門口的那塊鐵，道：“老蔣使他給俺砸腳了。”

李通山看了看那塊鐵，瞬間臉色變了。

“你有病啊，你有病啊！”李通山暴脾氣頓時上來了，用力的踢了蔣石騰幾下。

“小麗啊，快點，和他上鎮醫院去看看！”李通山吩咐。

李麗騎上摩托車，把紀哲扶到后座上，便去了鎮醫院。

只是鎮醫院說要給紀哲拍片，估計得打石膏，如果不好，甚至不一定能治了。

“這個天打石膏多熱啊，要不咱換個醫院吧？”李麗對紀哲說道。

紀哲只能點點頭。

回去之后，李麗直接說：“不行，鎮醫院看不了。

“直接上第一醫院吧，讓你媽和他去！”李通山皺著眉，迅速的說道。

XX市第一醫院，就是以前的工人醫院，現在改了名字而已。

李通山的媳婦騎著摩托車，帶著紀哲便去了第一醫院。

來到之后，掛號、拍片、診斷、住院。

大拇腳趾粉碎性骨折，也就是說，骨頭已經變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了，需要做手術。

送入病房之后，小護士一臉嫌棄的輕聲道：“好臟啊。”

大夫皺皺眉，訓斥了一句：“人家正上著班受傷，還得洗洗換套衣服再來？”

躺在床上的紀哲只能裝作沒聽到。

他現在確實很臟，身上穿著工作服，手腕、小臂上都是黑色，甚至臉上都臟兮兮。

大夫和紀哲商量：“三天后給你做手術，方案已經出來了，做完手術之后，你大拇腳指中間的關節彎曲不了了，大拇指就好像一體的一樣。”

“哦！”紀哲懵懂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