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12點50分,還差十分鐘到點上班,紀哲就進入了車間,爬上了齒輪摞起來的平臺,等待著李通喜。
只不過李通喜還沒來,一個身材消瘦,看著和紀哲差不多大的年輕人爬了上來。
紀哲認識他,今天早晨一直在干刨床,下午應該還是干刨床,為什么怕到這上邊來?
“焊這些齒輪太好玩了,我就想焊,不想干刨床,現在還不到點,我焊兩根焊條玩玩。”這個年輕人說道。
“哦……”紀哲一臉懵的點點頭,他看了一早晨,咋沒覺電焊好玩?
“我叫肖東山,你叫啥名來?”年輕人一邊焊一邊問道。
“我叫紀哲!”
“哦,你和李通山啥關系?”
“那是俺表哥啊。”
“我十八了,你多大了?”
“我十七。”
“你在哪住啊?”
“紀家村,你呢?”
“俺家是西山村,紀家村在哪?”
“在……”
“……”
兩人聊了十分鐘,基本上都是聊一些基本信息,便到點上班了。
肖東山靈活的翻下去,跑到了刨床跟前,繼續干起了早晨的活。
李通喜來了,看了看齒輪上新焊的痕跡,隨口問道:“這是小山焊?”
“嗯,剛才不到點,他來這焊一會。”紀哲回答。
李通喜見怪不怪,以前小山也這么做過。
再次看了李通喜焊了一會,李通喜竟然把電焊鉗子往紀哲面前一遞,道:“你來焊一下試試?”
“我……我來?”紀哲稍稍愣了一下,連忙辯解:“表哥,俺不會啊,等焊不好……”
“會不會……有什么關系?”李通喜笑著道:“誰才開始會啊,不就是學啊,這東西不怕焊壞了,你就把電焊條往上捅就行,焊著焊著就會了!”
紀哲只好把電焊鉗子接了過來,直接懟了上去。
“滋滋……”
電焊條直接粘在了上邊。
紀哲一下子慌張了,看向李通喜,“表哥,咋弄啊,完了……”
“崴悠崴悠焊鉗,把它崴斷不就行了?”李通喜不緊不慢的道。
紀哲連忙照做,但是崴斷了之后,又粘住了,紀哲求助的看了看李通喜。
李通喜看不下去了,直接接過電焊鉗,把焊條拿下來,再次給紀哲,“繼續!”
紀哲有些埋怨李通喜,為什么不多讓自己學習一段時間,現在就讓自己上手,自己又不會,多丟人啊。
紀哲現在并不知道這樣的學習機會是多么難得,要是紀哲在其他廠子,或者不是紀哲當學徒,都不可能這樣讓他學。
這樣學習電焊,學的是快,但對廠子卻是不好。
第一,這樣兩個人都浪費時間,要知道,兩人都有工資的,紀哲雖然是學徒,那也是有工資的。
第二,這樣浪費電,工業用電可不便宜。
第三,這樣學習傷工件,工件上焊的爛乎乎,無比難看。
也就是紀哲喊李通山、李通喜表哥,他們才會讓紀哲這樣學習。
要是其他學徒,早就被李通喜打發去干別的活了,先下上一個月力氣再說,根本不會讓別人第一天就站在老師跟前,什么都不干活,就跟著老師學習技術。
實踐是最好的學習方式,紀哲本身就聰明,在不計代價的情況下,紀哲很快掌握了電焊的用法,能正常讓焊條化開,不會總是粘住了。
“你知道咋焊了,你慢慢焊吧,焊不好也不要緊,等我會來檢查,哪不行我再補就行啊!”李通喜交代一句,便離開了這個崗位,干其他活去了。
一個廠子里的鉚焊活,不僅是光電焊、氣割等需要技術的工作,還有其他非常累,并且不需要多少技術的,一般學徒都會安排他們干這種。
不遠處正在干刨床的肖東山就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他來這干了三個月了,剛開始也是各種干雜活,后來才來刨床上學了點技術。
但其實刨床需要的技術寥寥無幾,比起車床、電焊這種公認的技術來說,刨床就簡單多了,所以肖東山才想一個勁的學習電焊。
……
從今以后,紀哲便在這個廠子里扎下根來,技術一天比一天好,紀哲認為自己已經很厲害了。
當然,紀哲并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鉚焊這一行水有多深,李通山廠子里只有焊厚板的活,從來沒見識過其他焊工活。
哪怕干了一二十年的老焊工,都不敢說自己的電焊技術多么厲害。
廠里蠻多同齡人的,紀哲在這里呆了一段時間,都和他們混熟了。
中午和他們混在一起吃飯,都把家里帶的菜擺在桌子上。
李通山的這棟辦公樓雖然不大,但樓上樓下也有十個房間,每個房間還都不小,估計得有二十多平方。
最東邊樓下的房間是兩個家遠的工人在這里住宿,這個房間中間有個隔斷,分成了兩個空間。外間當做餐廳,有一張桌子,所有人中午在這里吃飯,里間有兩張單人床,兩個人住在這里。
紀哲來到的時候,大家都在工人住宿的地方換衣服,紀哲也開始了換衣服,畢竟上下班都穿著工作服太臟了。
但過了一段時間之后,住在這里的小孟受不了了,他和在這里換衣服的人吵了一架,因為他們換衣服的時候,坐在他的床上,床沿被弄的臟兮兮的。
李通山得知了這件事,也是大方,打開樓上東邊的這個大房間,這里邊有一張破舊的雙人床,讓工人們換衣服的時候,都在這個房間換。
上下班換衣服的就四個人,分別是紀哲、肖東山、趙雷、蔣石騰,他們四人中紀哲和蔣石騰十七歲,肖東山十八歲,趙雷二十歲。
再加上樓下住宿的小孟、小鄭,六人的關系很是不錯。
其中,紀哲和蔣石騰都是干電焊的,兩人的關系最好。
蔣石騰一家是外省搬來的,原先家里比較窮,他還有一個弟弟,所以別看和紀哲一樣大,但十四歲就開始在李通山這里工作了,現在已經工作三年,妥妥的老員工。
當然了,都年紀不大,偶爾也是有點矛盾吵架,不過冷戰幾天就好了。
李通山的脾氣不太好,經常對工人們喝罵,很多人受不了之后,便離開不干了。
紀哲在這里干了半年,幾個關系好的都離開了,就剩下了趙雷、蔣石騰。
他們三個成了好哥們,關系無比的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