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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后日談之六 鬼形迭起兵戈急

“嗜殺異己,重罪無余。……打入地獄吧。”

彼岸,是非曲直廳中,隨著閻魔四季的判決敲定,又一個靈體墮入血紅色的虛無之中。

它卷入了惡劣的暴風,如同深海漩渦的颶面上一葉的扁舟。不知身在何處、不知前路何方,就這樣絲毫不能掙抑地被拖曳著。不知時間與空間被扭曲了多少次,它終于被暴風卷裹到了稍顯寧靜之處。

它是萬千被打入地獄的不幸靈體中,最幸運的之一,因為這里正是環境與外頭的區域相比,顯得稍好些的地獄的最深處——畜生界。天空由紅轉黑,周圍的一切都死氣沉沉的。

畜生界中央,有一座無比顯眼的發著藍光的鎖孔形建筑。它的正前方,幾百個圓頭圓腦的土黃色人偶,整整齊齊地排成了方陣。陣中,一個高大的身影浮現出來。那位少女騎著馬狀的、活動著的土偶,緩緩到了陣前。

少女身上披掛著泛著金光的甲胄,有著一頭黃色的短發。她就是杖刀偶。

磨弓感到奇怪的能量,抬頭向上望去,便看見了黑色天空中尤為顯眼的那團白色靈體。她趕忙下“馬”、運作力量浮空飛起,向那靈體靠近。

“你、是人類的靈啊。剛來到這里么?快到那靈長園里去,這里很危險。”

此刻,靈長園的最里側,房間小小的,里面燈火通明。一座漂亮的雕花小木桌前,坐著一個身材略顯高挑的女子。那女子生著漂亮的藍色長發,卻被墨綠的頭巾扎起,是為了不讓頭發掉落影響她的工作,但反而讓她顯得更高雅了。她身上穿著工作圍裙、縫著數個口袋,里面裝著許多小棍似的東西。這時,她雙手的動作不停,是在滿桌的材料與工具中雕刻著什么。

她埋在桌前,手間刻刻停停。數把雕刻刀中間的,是一塊棕黃色、小小的土坯,雕刻出了隱隱可見的獸類的雛樣。時間已過了好一會兒。

門輕輕地響了,發出空心金屬的嗵嗵聲,“袿姬大人?”

房間靜靜的,磨弓的聲音好像石沉大海。

“唔……袿姬大人?”

面前不遠處,那位創造了自己的、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神明,仍然是沒有動靜。磨弓忍不住壓輕著腳步緩緩地走過去、近看她,卻發現她已趴在有點臟亂的桌上,睡著了好一會兒了。仔細一瞧,她藍發掩映的白皙面龐下,還帶著微微的笑容。

見狀,磨弓有些心疼她。那次變故之中人類靈“死傷”無數,袿姬大人同樣失去了不少來自它們的信仰,作為神明,這也就是力量消散的標志。未來,八千慧、早鬼,還有饕餮那樣的靈們聯手的進攻,必然更加猛烈、奸詐,不會如同兒戲,見她力量減弱便放松下來……她自從現世回來之后也一直在創造著新的埴輪,準備應對更可怕的情況。手里的,是進行過的第不知多少次嘗試——埴輪人馬的改進型。因為幾日的勞累,她已是支持不住、如此睡去了。

磨弓輕輕地捏起一把尖刃的雕刻刀,攏過桌角一塊被削下的多余的土坯,在上面刻下了幾個字:

袿姬大人,穹頂的加固已經完成了,請您放心吧。

把字留在她面前,磨弓這才安心離開。

此時此刻、百里之外,仍然在黑暗的動物界,某一個角落里。一個身形奇特的少女,緩緩地邁著優雅的步伐、走近不起眼的樓巷的陰影里頭。少女名叫吉弔八千慧,是整個地獄里最大的四方勢力之一的首領;生來,帶著誘人的漂亮面龐和超越常物的智慧——智多而近妖,說她再合適不過。她頭上有一對金色而多歧的犄角,身后卷蔓著一條長長的深綠色龍鱗尾巴。

到了約定的見面地點,她便看見了那兩位——驪駒,與饕餮。

“喂,才來啊,你這家伙?”早鬼看起來不是很友好,面色陰沉沉的,“我等得不耐煩了。”

“你火藥味太重了呢,驪駒閣下,這不是好事多磨嘛。另外,上回在靈長園里的帳還沒算哩。”

“雖然不是為了袿姬,但老實說我就是看不慣你,所以再來一次我也很樂意。”

“嘁……”八千慧現出一抹不屑的神色,“好啦、不和你爭。所以,饕餮閣下怎么會突然改變主意同意聯手了呢?”

那一位的身影,看起來卻比其他兩位組長都要矮上不少,但能坐上剛欲同盟盟主之位,實力不容小覷——八千慧深知,論正面戰斗,面前二位都在自己之上。“饕餮”的一對血紅獸目稍微縮了縮、她靠在了那柄巨大的鋼勺上,雙手抱胸。

詭異的尖牙磨動的聲音,“那邪神近來可是力量驟減啊。各種意義上,那可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們應該把她,和她那些惡心的埴輪人偶從地獄里抹除掉。你有主意嗎?”

“嗯……有一計不知能不能成。我之前已經嘗試過了,但是被……意料之外的因素,所以沒有完全成功。但我看到了可行性。”

“快說啊你,要我們做什么?”

“兩方面來。第一,我們三人各自培養手下靈體之內憑依能力最強的戰士,讓它們等待時機出手;第二,派靈體散播消息,假裝聯合進攻幻想鄉。之前有一次,彼岸那里出了事情,我也聽說了,那里是有力量十分強大的人類的……我是這么想的,待到她們察覺到事情的異樣,讓我們的靈體各自挑選強大的人類憑依,指引她們來到地獄。”

“這樣,不會出亂子嗎?幻想鄉有遠遠比我們要強的秩序守護者,如果不對勁的話……”

“就說你是肌肉笨蛋了……我不是說了,假裝進攻幻想鄉嗎。真要打起來……”

“好好好,你倆別吵。”饕餮尤魔很不耐煩地向前了一步,“計劃的最后是什么?”

“很簡單。我來引路,把事情栽贓給那邪神就是。”

“誘騙有肉體的人類,來對抗埴輪……妙絕。”

“你們看,怎么樣?事成之后,可得論功分賞唷。靈長園周邊啊,我想想要劃哪一塊比較好……”

八千慧的心扭曲的笑著。沒有人能夠違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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