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猜猜，王上如此心煩，是因為不知道，該寫信給誰，對嗎？”

尋夢隨意的語氣，那有些放浪形骸的坐在嬴政對面。

拿出杯盞給嬴政倒了一杯，離開新鄭之前，特地讓紫女帶的酒水。

將杯盞推到嬴政面前，尋夢臉上那一副看熱鬧的神情，讓嬴政不由得心情變得更加不好了。

“你深夜來此，就是為了奚落寡人嗎？”

微微一笑，對于嬴政的表現，尋夢早有預料。

白天王翳在說出傳訊咸陽心腹之時，尋夢遍敏銳的捕捉到了嬴政眼中的一抹遲疑。

否則，在這漫漫長夜，尋夢又怎么會獨流弄玉一人呆在營帳之內呢！

見嬴政有些生氣了，對于自己老板尋夢并沒有多大的敬畏心，畢竟現在的嬴政，還不是日后那個手握天子劍的始皇帝。

充其量也只是一個極其優秀的少年人而已，在沒有經歷種種變故之前，嬴政在尋夢眼里，與自己并沒有多大區別。

“哎呀！王上如此想劣者，這可是會傷害您剛剛入職的新員工幼小的心臟的。”

看著尋夢那摸著自己所剩不多的良心，有些做作的表情，嬴政心情不由得好了許多。

然而，接下來做夢的話，卻讓嬴政心情又不好了。

“王上真的以為，這封信能夠送的出去嗎！”

短短的一句話，可謂是挑動了嬴政有些敏感的心臟，但嬴政非是昏君，細思白天所經歷的一切，不由心中一沉。

嬴政非是愚人，尋夢話中所指為何，他自然聽得出來。

但是王翳身為秦國老將，戰功彪炳，根本沒有理由背叛嬴政。

然，越想，越讓人心中起疑，人永遠就是如此，當心中一擔認定某件事情，必定會向一個方向不斷延伸下去，帝王者更是如此。

“王翳將軍，沒有理由背叛寡人。”

雖然懷疑，但是在沒有實質性證據之下，嬴政并不想因為主觀想法，而去懷疑一個老將。

嬴政的表現，讓尋夢很是滿意，若是嬴政真的就直接開始懷疑王翳，并且將危機扼殺在萌芽狀態。

尋夢就不得不考慮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了。

很多時候，老板在考驗員工。而員工又何嘗不是在考驗老板是否合適呢？

“劣者聽聞王翳將軍乃是三朝老將，昔日HD之戰。王翳將軍可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勞。”

嬴政腦海回想著王翳的過往，看了尋夢一眼后才說道：“王翳乃是昔日武安君所提拔的悍將，對大秦忠心耿耿。當今大秦老將軍在軍中的為王，可排前十，而且能力出眾。先生卻是多心了。”

“武安君死了！”

短短的一句話，卻好似寒冬臘月的一盆冷水，澆在了嬴政頭頂。

武安君白起，昔日秦國第一大將，甚至可以說，你從贏氏一族建立大秦以來，秦國出現的最厲害的將軍。

一生經歷上百戰，無一敗績，為大秦打下了偌大的版圖，可以說若無武安君白起，那便沒有今日傲視諸侯列國，覆滅周氏天子的大秦。

更重要的是武安君乃是老秦人，彼時宣太后所建立的楚國外戚勢力，在秦國之中大權在握。

而也是因為白起的存在，讓老氏族與再起勢力相互之間的征伐有了緩和的余地。

看著嬴政那變幻無常的臉色，若是一般的人看見自己的老板，已經處在暴怒的邊緣，必然會說兩句軟話安慰一下。

但尋夢不想安慰他，對于一個堅持人人平等的觀念深入骨髓的后世之人而言，帝王的權威并不那么讓人窒息。

畢竟尋夢也可以躲起來，二十多年后再來，屆時……

“武安君白起是秦國鑄就了他之威名，但昭襄王最后的做法，卻是實在是大錯特錯。”

“為何？”

對于白起的死嬴政亦在史料中讀到過，曾經嬴政亦為這位以武安邦的大秦軍隊第一人感到惋惜，但作為帝王，武安君最后對于昭襄王的態度，也讓嬴政覺得一切理所當然。

尋夢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起身走了幾步，望著透過營帳頂，射進來的月光。

悠悠說道：“秦國自從變法以來，不斷變強。其根本便是商君所建立的軍功制度，而白起起于微末，當時白氏一族在大秦早已衰落，白起一點點靠著軍功而坐上軍隊至高的武安君之位。

這對于秦國軍隊之中的老秦人而言，無異于是最大的激勵，如此老秦人對于秦國的歸屬感與凝聚力必然大增。

也是在白起崛起之后，當時秦國可謂是睥睨天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但白起的死，對于期盼著依靠軍功而爬上高位的老秦人而言，卻是打擊甚大。

秦國昔日是老秦人的國度，是老秦人的家，為了這個家他們愿意拋頭顱灑熱血。

然而，為了大秦立下汗馬功勞的武安君，老秦人眼中的神，卻死在了秦王的猜忌之中，在沒有過大罪責的情況之下，被一杯毒酒賜死，那軍隊之中的老秦人該如何看待這件事情呢？”

轉過頭，目光炯炯的看著思索的嬴政，尋夢眼中浮現出一抹期盼之色。

嬴政一個被萬界史官公認的雄主，公認的暴君，當他能夠考慮底層人民的疾苦之時，他會綻放怎么樣的風采呢？尋夢很是期待。

“先生是言，如今大秦對于老秦人而言，太過于重用別國之人嗎？”

“非也！”

武安君的死對于秦國的打擊實在太大，昭襄王一代雄主，一生功過無人可以評論過錯，但是唯獨其晚年對于白起的處理方式上，卻讓大秦埋下了覆滅的炸彈。

白起之死引起的后果，在武安君離世之后，很快遍體現了出來。

六國合縱攻秦，差點將秦國覆滅，若非六國各有心思，此時秦國恐怕早已經覆滅，即使躲過了六國的攻勢，也必將不負今日強盛。

這也不得不感嘆，商君給秦國積攢下來的底蘊，以及白起在武安君這個位置之上之時，所提拔的一批優秀將領，如今的尋夢所在的平陽重甲軍的領導者王翳便是昔日武安君所提拔之人。

“秦國如今的確強盛，甚至覆滅六國不在話下，列國人才濟濟，秦國能夠得到，自然要重用，但是作為秦國君主，必須清楚，老秦人才是秦國的根本，老秦人在只要老秦人還愿意承認秦王，那秦國遍能夠永遠強盛下去。

老秦人才是秦國的立國之本。”

“這便是，先生所言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之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