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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滅門

其實方靜兒走后,童嘉安想了很多。

自己的身世撲朔迷離,但這并不是自己能夠左右的。

江湖上對于四道可以說是聞風色變,這四個人雖然世代傳承,

卻都沒有給人們留下過什么好印象。

三十年前的石勇,更是率領手下血洗了中原各大宗門。

當時參與這場戰斗的宗門多達數百個之多,多少江湖中的能人異士因這場戰事不幸慘死。

父親雖是天黿道道神,卻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不惜犧牲自己以挽救黎民眾生。

這樣的格局,這樣的膽識才是自己應該學習的榜樣!

過多在意自己的血脈傳承,只會成為自己前進的枷鎖。

童嘉安很清楚自己此時要做什么,小姨都做不到的事,自己去了也是徒勞。

而養父榮大海也在以他的方式努力尋找著父親。

自己來上浦的目的本來就是找卜小鑫的,既然那個戟霄鵬已經被重創,那自己就去找他。

胖子的失蹤確實和他沒有關系,他是被那個惡鬼煞吸進去的。

惡鬼煞里面到底是什么?

童嘉安并不知道,但戟霄鵬手里那本書應該就是答案了。

《天海啟明簿》

童嘉安再次有了目標。

戟霄鵬受了傷,此時去找他,正是絕佳的機會。

對于柳雯琦,他很內疚,爆炸的一瞬間,他深知自己被擋在了身后。

第一層沖擊波被抵消自己都受了這么重傷,那柳雯琦她……

現在的童嘉安不能想,也不敢想。

此刻,他只能相信小姨的話,柳雯琦是安全的。

他以最快的速度從那個秘密的房間趕回到了膠東會館。

因為他相信,唯一能解釋那場爆炸的只有郝大寶。

膠東會館的大鐵門對外敞開著,但只有半扇,另一邊則被擰成了麻花,胡亂地丟在一旁。

童嘉安在路上考慮過這種可能,因為方靜兒告訴他戟霄鵬沒有死。

他拼命地往這里趕,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院子里的地上零星點綴著已經凝固的血漬,空氣中也不時還能聞到血腥味。

這是死亡的味道。

糟糕,來晚了!!!

當童嘉安看到滿地的尸體時,便明白了一切。

門口花池里的兩具尸體明顯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在往里走,是遍地的彈珠暗器。

不遠處的假山上,赫然插著無數把利刃,勁透石壁。

一圈圈散架的金屬結構,如藝術像素,貼合地粘在樓體墻壁上。

樓梯口正對著大門的方向停著兩架巨大的裝置,其用途不明,下方裝有輪子,

似乎可以推進前行。

此時,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

總之,從門口到院心,再到會館樓頂處,到處散落著不同材質的零部件。

遍地的殘骸說明了一切。

只有他,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童嘉安小心地挪著步子,生怕踩到這些東西。

而就在他想要進到房子里面查看時,體外的炁圓突然產生了異動。

有人!

這股異動來自于房屋內的一處角落,氣息很微弱,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還有人活著……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他斷定戟霄鵬一定來過這里,他是來找郝大寶算賬的?

從郝大寶的那句話中分析,這場爆炸必然和他太岳山莊有關。

要真是這樣,怎么還會有活口?

一番尋覓,童嘉安很快便找到了那股氣息。

眼前有一個歪坐在地上的年輕人,他身后的墻面碎裂凹陷,顯然是一個人形。

而這個人竟然是郝文才。

只見他兩眼呆滯,目光無神,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風采。

更讓童嘉安驚恐的是,郝文才的身子下面是一灘血跡,好端端的一條腿,

現在竟只剩下了半截。

他嘴唇上下抖動,不知在叨念著什么,怎么叫都沒有反應。

雖然自己也差點在那場爆炸中死去,但他并不憎恨郝大寶。

或許這是他唯一能除掉巫圣道的方法。

要想知道這里發生的事,只有讓郝文才張口。

他小心地伸出手,晃了晃他的身體。

郝文才的身體隨之晃動,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感到眼前有些濕潤,童嘉安用手抹了一把。

原來是自己哭了……

都怪自己的冒失,想了這么個破主意,弄得郝家人差點慘遭滅門。

他不知道為什么只有郝文才活了下來,或許是郝大寶戰斗時特意將他保護了起來。

一路走來并沒有看到郝大寶的尸體,不難想象,他也一定遭到了毒手。

此處一片死寂,童嘉安想了片刻,果斷抱起癱坐在地上的郝文才,一步步向外走去。

現在能救他的人,或許只有孟先生了。

他來到大門外,耳邊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

童嘉安沒有理會,朝著相反的反向走去,沒走幾步身后卻傳來呵斥聲。

“站住!”

待他再回頭時,身后竟站著四五個人,四周也隨之傳來了騷動。

被包圍了!

童嘉安平靜地看著他們,眼里卻滿是悔恨。

“岱先生,一個不明身份的人正抱著郝文才要走,文才他……”

說話的頓了頓,接著對耳機報告:“他受了重傷,一定就是這個人干的……是!”

報告的人說完摘下了耳機,看了一眼身邊的同伴,幾人同時從衣兜里掏出一小瓶不明液體,

擰開蓋子就要往嘴里倒。

“大家先不要動手!”

一個渾厚的聲音制止了眾人。

只見從幾人身后跑來一個身穿皮夾克,頭戴鴨舌帽的男人,一邊跑嘴里一邊喊著。

“榮嘉安?”

來人是岱農的手下,螃蟹。

他見不明男子竟然是榮嘉安,趕忙將眾人攔下。

“嘉安,你怎么在這?這……這是怎么回事?”

他趕到童嘉安身前,焦急地詢問著。

童嘉安眼神慢慢低垂下去,過了半晌,才慢慢回答道:

“螃蟹大哥,郝家人……都被戟霄鵬給殺了。”

螃蟹聽聞不由得大驚失色。

太岳山莊,那可是江湖上頗有名氣的宗門。

據說當年太岳山莊組建,上面還特批了款項和人手,對他們是極為的照顧。

前不久,郝公還去見了孟先生,這怎么說死就死了,而且還是全家被殺?

“嘉安,你說清楚一點,到底是怎么回事?”

兩人正說著,頭頂忽然一陣風。

忽~

一顆巨大的石塊從天而降,朝著童嘉安和螃蟹就飛了過來。

螃蟹武藝傍身,身手自然錯不了。

腳下一撤,輕松就避開了。

而一旁的童嘉安,也早就在他之前跳上了一旁的院墻上,怒視著不遠處的來襲者。

兩人仔細觀瞧,不想來人卻是童嘉安曾經見過的向戎城。

郝文才身上的機關是自保用的,藥劑的劑量自然少不了,即便向戎城是覺醒者,

也昏迷了多時,這才迷迷糊糊地趕回了膠東會館。

“把他放下!”,向戎城暗暗地說道。

他像一頭蓄力的猛獸,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似乎童嘉安不照辦,下一秒就會立刻沖上去與他搏命。

見是郝家的人,童嘉安立即跳下,將郝文才遞了過去,道:

“我來的時候,會館里的人都死了,只剩下文才……”

他本來想說明情況,但說到后來,聲音卻越來越小,就像是個犯錯誤的孩子。

此時的童嘉安已經卸下了自己的偽裝,所以螃蟹才能一眼就認出他來。

向戎城雖沒有見過他的模樣,但對他的氣息非常熟悉。

正是此人在交易的緊要關頭將自己踢暈。

看到受了重傷的郝文才,他氣得一腳就踢了過去。

砰!

童嘉安的身體應聲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后才慢慢站起了身。

螃蟹趕忙過去攙扶。

童嘉安并沒有在意,反而給他解釋道:

“你們走了以后,我為了查清一件事,與那個來交易的人動了手,之后沒多久,

戟霄鵬就來了……”

他不緊不慢,一字一句地將自己當時的經歷告訴了兩人。

或許是看他身體上沒有一點傷,向戎城不由得氣從心生,紅著眼睛大喊道:

“你為什么?到底是為了什么?郝公招你來是保護文才的,你竟然將他置身于危險之中……”

話未說完,那向戎城早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接下來的他,用這種的痛斥的口氣,愣是問候了童嘉安祖上八代。

直到他喊到嗓子嘶啞,這才停了下來。

罵過童嘉安后,向戎城轉頭看向膠東會館的大門,突然眼一瞪,人嗖的一下就沖了進去。

“還有兩個太岳山莊的人活著,一個是郝文才,還有他的哥哥向戎城……好的,明白!”

螃蟹對著耳機說了幾句,便趕忙告訴童嘉安道:

“孟先生和岱先生馬山就到,你……要不先去車里休息一下吧。”

童嘉安那緊繃的神經頓時放松了一些,他輕輕呼出了一口氣,卻還是站在原地不肯動。

很快,一輛商務轎車就停了下來,孟先生和岱農來到童嘉安面前,關切地詢問了事情的經過。

一番周折后,向戎城終是同意帶著受傷的郝文才回到了孟先生的居所。

坐在車上的孟先生手里捏著一塊破舊的衣布,盯著窗外,久久不語。

岱農剛想張口,想了想,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他和孟先生兩人一直忙乎到了深夜,這才疲憊地走出手術室。

向戎城和童嘉安趕忙上前詢問,岱農給兩人說道:

“本來他的斷肢是可以復原的,但巫圣道使了惡毒的鬼道之法……”

他沒說完,便遺憾地搖了搖頭。

一旁的向戎城也知道孟先生的醫術了得,見他們都沒有辦法,氣得一把提起一旁的童嘉安,

怒視道:

“你,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完全可以讓交易順利地進行,或者把木甲棘帶走,

可你偏要出手問他什么破事。

現在文才怎么辦?我問你文才怎么辦!!!”

孟先生這時也慢慢走了出來,見向戎城揪著他的衣領質問,緩步來到兩人身前。

“戟霄鵬的鬼道過于歹毒,他結合了蠱術和巫法,文才要想接腿是斷然實現不了了,不過……”

向戎城聽到不過,一擺頭連忙追問。

孟先生沒有說話,他沉思了一忽,眼睛不由得看了童嘉安一眼,對他說道:

“文才還很年輕,如果只拖著一條腿,我怕他今后的日子會很難過。

你和二餅的那次經歷或許能幫他,雖然文才的腿不能夠復原,但要是將他轉變成覺醒者,我想,他也許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向戎城慢慢放了手,孟先生的話似乎打動了他。

眾人找遍了膠東會館,都不見郝大寶和他愛人焦俊茹的蹤跡。

兩種可能,要不就是人被抓走了;

要不就是死不留痕。

孟先生找到的郝大寶的衣布,似乎讓他堅信了第一種。

通過童嘉安的講述,孟先生猜到了一二。

郝大寶曾將木甲棘的事情告訴過他,他知道內情。

當年與巫圣道的戰斗不僅奪去了他兄弟的性命,更是讓他也差點命喪黃泉。

要說這是基于利益上的合作,郝大寶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從兩人上次的談話中,孟先生也意識到郝大寶似乎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或許就是他的命。

不過萬幸,郝大寶的兒子還在。

如果此時能讓他也成為覺醒者,就算失去一條腿,也能繼承他父親的遺志。

向戎城和童嘉安兩人同時想到了孟先生的用意,但前者似乎并不情愿。

在向戎城的心里,童嘉安就是一切禍事的根源。

如果沒有他,這一幕慘劇就不會發生。

郝公不會死,焦母不會死,齊老不會死,郝文才也不會斷一條腿。

就算他此刻甘愿奉獻,將郝文才轉換成覺醒者,他也不會原諒他。

“難道就沒別的辦法了嗎?一定都是因他而起,現在反而要他出手去救文才,

我不同意,文才更不會同意!”

孟先生見他在氣頭上,沒有再勸,招呼岱農,一起離開了手術室。

兩人走后,向戎城狠狠地看了童嘉安一眼,沒有說話,幾步就走進了手術室。

童嘉安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事情的經過他已經向眾人解釋過了。

而且此刻的他,絲毫沒有在意向戎城的態度,甚至從心底理解他這樣的做法。

自己來到上浦,牽連了這么多人。

大家都在為自己的事整日奔波,自己不僅沒有配合大家,反而私自行動,連累了郝大寶一家。

或許,自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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