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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根源

在一間昏暗的房間內,擺著一張看上去極其舒適的床鋪。

床頭的臺燈開到非常適合睡眠的亮度。

這里的擺設并不奢華,卻異常的整潔,衣架上掛有一件女式制衣。

榮嘉安平靜地躺在床上,全身大部分地方都綁著繃帶,纏得像一個木乃伊似的。

在一旁木椅上坐著一個女人,正是將他從戟霄鵬手中救出的那個人。

此時的她沒有了銳利的眼神,與之相反的露出親切關愛的表情,平靜地看著榮嘉安。

榮嘉安已經連續昏迷了兩天,女人也坐了兩天,桌上擺放的飯食,連一筷子都沒動過。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榮嘉安才醒轉。

他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睜開一條縫,看了幾秒后才意識到身邊有人。

或許是因為看到了陌生人警備的緣故,榮嘉安的氣息瞬間布滿全身,使得他的肌肉開始緊繃起來。

女人意識到了他的舉動,但并沒有加以阻攔。

纏在他身上的紗布和治療繃帶一層層被崩開,露出了內在的皮膚。

奇怪的是,兩天前還渾身是傷的榮嘉安,此時已經看不到任何的傷痕。

他自己也驚異地發現骨骼和內臟的傷勢都痊愈了,甚至在下一秒已經坐起了身。

雖然不知道身處何地,眼前這個女人是誰,但他潛意識里認為自己應該是安全的。

而且這里的環境也給自己帶來一種踏實溫馨的感覺。

榮嘉安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可以活動自如,便迅速查看了下周圍的環境,并開口問道:

“你……請問你是誰?”

女人耐心地看著他做完了所有的事,這才開口回道:

“你現在很安全。”

女人說話語速很慢,卻讓人覺得很踏實。

絲毫感受不到任何的突兀,即便他對于榮嘉安來說是個陌生人。

“我……我”,榮嘉安磕巴著想說什么,卻不知從何說起。

腦子里也在極力回想著自己之前的經歷。

“當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時就認出了你,你和他太像了。”

“很像……誰?”,榮嘉安不自然地問道。

女人看起來并沒有太大年紀,似乎比花姐還小一些。

這房間看起來明顯像是女人的閨房,這讓他不免有些忐忑和羞澀。

“你叫我小姨。”

小……小姨???

榮嘉安暈了,這哪的事啊?

小姨不應該是自己母親妹妹的稱呼嗎?

可自己的母親在生完自己后就難產死了,這是自己小時候父親榮大海告訴自己的。

但轉念一想,自己的親生父親應該是另有其人才對。

“你真是我小姨?”,榮嘉安再次確認。

女人溫柔著點了點頭。

“你父親當年將你托付給榮大海,讓他把你撫養長大,現在……你終于長大了。”

“小……小姨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低垂了眼睛,似乎有太多的故事在她意識中閃過。

“你本名叫童嘉安,父親叫童光,是我們的首領。因為戰事,他不得不將你托付給他人撫養。”

女人說著輕輕眨了下眼睛。

榮嘉安立時感到精神一震,那股不安和忐忑頓時消散。

他利索地把腳放下床,正面而坐問道:

“那我爸……榮大海去哪了?”

“他去找姐夫了。”

一時間,榮嘉安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似乎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可卻又再次陷入了迷茫。

這整件事都和當年巫圣道石勇那場戰斗有關。

自己經歷的人和事,也大都有所關聯。

雖然現在最大的敵人是那個戟霄鵬,可在這件事上,他巫圣道似乎也不過是其中的一環罷了。

榮嘉安此刻有一種預感,似乎所有的謎團都將從這個小姨上被揭開。

她,一定是知曉一切的人。

“小姨,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您可以告訴我嗎?”

女人點頭笑了笑:“找到你也算是了了我一樁心事,你放心,我會毫無保留地告訴你一切。”

這件事還要從三十年前說起。

那時,全國上下都被籠罩在一場莫名的斗爭大潮中。

因為這場運動,很多修行者們抱團走在了一起,希望可找個避世的地方繼續修行。

然而,遠在西南地區的巫圣道道神石勇卻看準了這個時機,想要利用這場風波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就是血祭。

石勇是個血祭覺醒者,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他瞄上了中原地區的修行者血脈。

剛開始,他只是打著巫圣道的旗號,禮貌地拜訪各個宗門和江湖名士,希望可以相互借鑒,促進發展。

可時間一長,狐貍尾巴漸漸顯露了出來。

五年間,江湖一些小的宗門派系開始無故消失,緊接著便是一些高階覺醒者死于非命。

他們的死法無一例外,都是被殘忍地血祭。

平日里的運動已經弄得人們疲憊不堪,再加上這樣的消息,

使得那些抱團的修行者們頓時人心惶惶。

這事擺明了是北上的巫圣道所為。

并不是中原的修行者們不敢與其一拼,實在是四道的名聲由來已久,誰也沒有把握能夠在他面前逃過一劫。

上面當時也亂的一鍋粥,實在無暇照顧這些修行者。

只能隨便找個牽頭的,尋了一批有能力的修行者成立組織,希望能平息此事。

這個組織對外叫項目科學管理局,簡稱項科局。

榮嘉安所接觸過的善靈道人,就曾是其中一員。

可石勇并非單打獨斗,整個西南的宗門都被他攏在了一起。

目的也很明確,就是要憑借他高深的境界,吞噬中原一切有能力的覺醒者,來壯大自己的力量。

項科局的行動最終因為錯誤的決策,宣告失敗。

江湖中人人自危,都怕下一個被血祭的就是自己。

可就在此時,一個神秘人挺身而出。

誰也不知道他的來歷,只知道他很強。

人們都堅信,江湖中只有這個人能跟石勇正面較量。

這個人就是童光。

童光也有自己的隊伍,他們人數不多,卻各個都是本領超群,堅定信念的生死兄弟。

童光的出現,給人們帶來了勇氣和決心。

可最后,問題卻出現在了他自己的隊伍里。

戟霄鵬,便是童光隊伍中曾經的隊員。

他起初并不是覺醒者,為了保護自己愛的人,差點就被石勇的手下殺害。

后來是童光救下了他,并用秘法將他發展成了一個血祭覺醒者。

本以為他能夠以此作為動力,堅定地與敵方做斗爭,不想卻在一年后被策反,成為了童光隊伍的對立面。

戟霄鵬保護的那個女孩叫方靜兒,就是是榮嘉安的小姨。

她一直做著努力,希望能把戟霄鵬挽救回來,奈何兩人因為信仰的差異,越走越遠。

方靜兒的姐姐叫方淑華,她并不是覺醒者,為了保護姐姐萬一,

方靜兒便沒有太多時間能夠走出去。

一日,戟霄鵬設局將方靜兒騙了出來。

同時,石勇這邊則安排了手下去抄童光的老窩,幸虧后者機靈,躲過了一劫。

可為了掩護同伴撤離,榮大海不幸被擒。

大家紛紛痛斥著戟霄鵬的卑劣行徑,說他是忘恩負義的小人等等。

每到這種時候,方靜兒都會獨自一人走出去躲清靜。

因為在她心里始終覺得,那個曾經為自己豁出性命的男人,絕不會如此絕情。

他,不過是被力量蒙蔽了雙眼,或許有一天……

沒有人理解她這種想法,紛紛告誡她說那個人已經去了,就算哪天回來了,也不知真假,皆是勸她早點斷了這個念想。

方靜兒不理,去與童光商量,童光告訴他說:

“人心或許會變,但人性是永恒的。戟霄鵬救人的行為是他本能的反應,是愛的體現,不說別的,僅這一點,就值得你等他。

但這場戰斗太過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不能將此事處理好,下次可能就不會只是一個榮大海了。”

方靜兒也怕,所以她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絕不會再丟下姐姐和同伴不顧。

確保大家都平安的情況下,再慢慢想辦法。

方靜兒是童光隊伍中最不可或缺的角色,因為她是當時唯一一個覺醒了原始血脈的覺醒者,這事只有童光知道。

因此在很多戰斗中,她都是主力軍,這樣的人也恰恰背負了更多的責任。

戟霄鵬曾經告訴方靜兒,這場戰斗太殘酷了,每天的日子都暗無天日。

想要平息這場風波,唯有靠武力解決。

可自己的力量實在太弱了,血祭覺醒者想要快速成長只有血祭,

但這樣的做法又是童光堅決禁止的。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未來,更加無法用雙手保護自己心愛的人。

方靜兒并不在意,因為她堅信自己可以保護戟霄鵬。

兩人眼中滿是愛意,卻因為力量的懸殊產生了分歧。

正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不知怎的,石勇聽說了這件事。

他想辦法找到了戟霄鵬,希望可以策反此人,以便從內部瓦解童光。

戟霄鵬有點動心,因為石勇的許諾實在太誘人了。

在巫圣道那邊,每天最少可獲得一個覺醒者讓自己血祭。

而這種待遇在童光這里,是他連想都不敢想的。

可如果自己真得這么做了,背上永世的罵名不說,可能連方靜兒都會永遠失去了。

他思前想后,最終決定拒絕石勇,就算失去生命也在所不辭。

但當他聽完石勇后面的話時,人徹底崩潰了。

“還記得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嗎?”

戟霄鵬的父母只是普通人,因為勞動該遭,被逼死在了禁閉室。

害死他們的是四道之一天黿道的一個手下。

此人品性不端,卻極識時務,為了在亂世茍活,便投了個靠山—天黿道。

正是這個原因,使得戟霄鵬無比憎恨四道。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時任天黿道道神,正是他們的領袖,童光!

榮嘉安聽到這里頓時坐不住了,他打斷說:

“小姨,你是說……我,我是天黿道的后人?”

方靜兒肯定道:

“是的,古時舜帝平了四罪。

四人死后留下遺訓,后輩子孫需積攢力量,等待機會。

一旦時機成熟,就要不惜一切代價剿滅姬氏一族,也就是黃帝的后人,

奪回中原地區的政權統治。

四罪成立的組織,便是四道的前身。

幾人更是利用神法,制作了四枚圣印。

欲在關鍵時刻,四道合一,成就大業。”

原來真是如此,四道的歷史榮嘉安之前就孟先生講過,但此時從方靜兒嘴里說出來,

心里又是一番滋味。

“但到了你父親這一輩,他不愿將這份憎恨和野心再繼承下去,天黿道與巫圣道之間的斗爭便從此開始了。”

方靜兒待榮嘉安緩了緩,接著告訴他說,那個害死戟霄鵬父母的人后來因為畏戰,臨陣脫逃,

被巫圣道的手下斃于山崖之下。

戟霄鵬是在這事之后才加入到了童光的隊伍中,所以并不知情。

戟霄鵬聽到了這個消息,幾近崩潰。

自己還沒有手刃仇人為父母報仇,卻莫名進入了童光的隊伍,

還成為了他用來對付巫圣道的幫兇。

這換誰受得了?

但幾近崩潰的他自知沒有反抗能力,左右是助紂為虐,不如先強大自己,

之后再找機會報仇也不遲。

正是這樣的想法,使他毅然決然選擇了投奔石勇。

時間又過去了四年,兩方你來我往,都沒有能夠徹底擊潰對方,戰斗漸漸進入了白熱化。

這期間,方淑華懷上了童光的孩子。

童光因為此事,開始轉攻為守。

石勇嗅到了機會,開始窮追猛打,以致榮嘉安剛一出生,方淑華便因勞累過度,

死在了一棵大樹下。

在童光送走尚在襁褓中的榮嘉安那一刻,便開始重新部署自己的力量。

天黿道道神也有自己的圣印,與巫圣道不同的是,這枚圣印的作用是封印。

此封印可以制造出一個空間,將一切生命封印其中。

其代價是,使用者自身也必須身處其中,以此來制約他的敵人。

這個空間永遠不會消失,但它卻身處另一個維度,就像秘境一樣。

想要解開封印,則需要道神本人或血脈相承的人才能做到。

那晚,由童光率領的天黿道與石勇的巫圣道軍團,展開了最為激烈的一戰,也是此役的最后一戰。

雙方人員損失慘重,皆戰斗到了最后幾人。

童光,方靜兒。。。

石勇,戟霄鵬。。。

四人目光堅毅,沒有一個退縮畏戰,紛紛表示要戰至最后一人。

幾人鏖戰,終究還是童光略勝一籌,他在最后時刻抓住了空隙,重傷了石勇,并將它控制了起來。

一時間,石勇緊扣巫圣道圣印想要逃走,卻發現沒了效用。

原來是因為他剛剛使用過,短時間內已無法再次發動。

童光毫不猶豫,第一時間開啟圣印,打開了那封印的空間。

為了徹底粉碎石勇的陰謀,童光籌劃多年,終于在這場戰斗中瓦解了他所有的戰力。

他甘愿與此人一同被封印。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股與自己不相上下的力量突然闖入,轉瞬間就帶走了受傷的石勇。

那一刻,他手中的圣印也被抽了出去,飛到了空中。

兩人一物飛出空間的同時,那封印頓時被罩住,童光獨自被封印在了其中。

一旁的方靜兒眼疾手快,飛身一躍搶下了天黿道的圣印。

而那個神秘的人影則帶著重傷的石勇,飛奔著離開了。

方靜兒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會是這個結果。

不管她如何使用圣印,那封印都沒有再被打開,眼看著它一點點陷入了無盡的虛空。

這些年,她都在力圖尋找童光的蹤跡,卻都一無所獲。

但她卻因為一些特殊的經歷,完成了蛻變,成功突破至顯化境,成為了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顯化境覺醒者。

童嘉安聽到這里,不覺恍然一夢。

“那我爸他……還在封印里?”

方靜兒輕輕應了一聲:

“嗯……我一直都在找尋姐夫的下落,大海哥也在用他的方式努力著。”

“那我和你一起去!”

方靜兒似乎很欣慰,但卻搖了搖頭:

“那里是另一處空間,你進不去。”

“是血脈的原因嗎?可我也是……”

剛想告訴她自己的原始血脈,童嘉安卻意識到這與血脈無關,應該是境界的約束。

自己才只是初化境,小姨這么說應該是要到了顯化境,或者……完成自己的筑命體才可以吧。

空間,那可是超越自然法則的存在。

他一下又茫然了:“那……小姨,我現在應該怎么辦?”

“努力提升自己,等你突破了境界就能見到你父親了。”

提升

童嘉安頓時不敢往下想了,自己剛剛提升就被巫圣道打了個半死……

“對了,戟霄鵬怎么樣了?他死了嗎?”

話剛說完,他就有些后悔了,那人畢竟是小姨的愛人。

“沒有,但你們那場戰斗似乎給他帶來不小的損傷,我想以他現在的狀況,

你應該能夠應付的了。”

方靜兒頓了頓,接著緩緩說道:

“嘉安,你現在已經知道了真相,我也是時候要離開了。

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我是不會插手的,也不能插手。

但我相信,你一定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化解一切。”

小姨為什么不能插手?童嘉安有些疑惑。

沒等她想明白,又聽方靜兒說道:

“臨走前有兩件事:

第一,是你的朋友。

她現在已經安全了,你不用太過擔心。

第二,我發現你身體里有一股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能量,

我已經將它清理了,以后都不會再出現了。”

朋友……

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能量……

童嘉安眼睛突然睜得老大:

“柳雯琦,你說她安全了?她怎么樣?傷得重不重?我去哪能找到她!”

“你不用太過心急,只要活著,就一定會再見面。”

說完只見方靜兒回手憑空一擺,在屋子的一面空白墻壁上,赫然閃起了一道白光。

光線由明轉暗,又再次轉明,如此反復。

“這是我在上浦的住所,入口我已經加入了限制,如有需要,你可以隨時到這里來休養。”

說完她站起身,徑直一步步向墻壁走去。

人快貼到墻壁時,她停了下來,囑咐道:

“嘉安,我今天跟你說明一切,只是覺得你有必要知道真相,但我并不希望你去找他。

雖然你父親還沒有下落,但我想……他應該也是這個意思,我走了,你自己要保重啊!”

沒想到自己這個剛認的小姨這么快就要離開了,雖然不知道她會用什么方法,但小姨給他的感

覺,即便是此時突然生出一雙翅膀飛走,也毫不奇怪。

這個女人是他迄今為止見過最強的修行者。

自己的一身道行在她面前,甚至連想死的權利都沒有。

她與之前的趙影彪是完全不同的。

趙影彪在山頂突破至顯化境確實也是非常強悍,可與自己這個小姨比起來,卻顯得一無是處,

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

那個趙影彪當時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達到了那種程度,難道是那個藥瓶?

不,現在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他趕忙跳下床,想要快步跟過去。

雖然兩人剛剛相認,但童嘉安肯定,這個女人就是自己的小姨,親小姨。

他還有很多事情想問,小姨怎么能這個時候就走?

可他剛邁出步子,方靜兒的身影便慢慢潛入了那面墻壁中,漸漸消失在了童嘉安的視線里。

先是有些驚訝的他,很快便趨于了平靜。

顯化境……這似乎也就不奇怪了吧。

他慢慢伸出手掌觸摸著那面墻,冰冷切實的觸感讓他肯定,這就是一面實體墻。

不過這根本難不倒童嘉安,他手心緩慢地發散著氣息,只需一點,墻面便開始變化了形態。

仿佛水波紋一般的波浪在墻面上蕩漾。

童嘉安手掌用力,立時就伸了進去。

這就像是在無盡雪山碰到的千絮堂的入口,一切都變得虛幻。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明白了這個布置。

接著他自然閉上眼睛,呆滯地站在原地,像是被罰面壁的孩子。

不知過了多久,他兩眼緩緩睜開,環顧了下身后的一切,下一秒人也遁入了墻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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