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躍上斷崖,緊貼那崖壁,緩慢向那機關上掛著的人靠近。云破月在下面抬頭仰望,心驚膽戰地瞧著。沉舟一只手費力轉動卡住那人的機關,但又必須保持緊貼崖壁,不能讓自己掉下去。
機關“咔嚓”一聲扭開的同時,那人迅疾向山崖下掉落。沉舟趕忙飛身去接,但卻趕不上那人的下落速度。也就在此時,一根緞帶飄來,纏住那人腰際,減緩了他下落的速度。沉舟這才趕上,一把接住那人,緩緩落地。
云破月急忙上前察看,不禁驚出了聲。沉舟問:“真的是他?”
云破月淚如泉涌,不斷點頭,卻說不出話。
施以援手的獨孤曉棠好奇問道:“這人誰呀?激動成這樣?”
沉舟道:“師父說,他就是傳說中戰死沙場的侯爺。”
曉棠一怔,“那不就是……你爹嗎?”
沉舟當然知道,只是他不敢往這上面想,曉棠這么一說,他內心愈發的慌亂。十八年來,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他以為這輩子也沒有可能了,不想,有生之年還能有這樣的機會。
在云破月的精心照料和醫治下,只是受了皮外傷的夏延齡很快就醒過來了。見到面前的云破月,他先是露出疑惑之情,而后又釋然長嘆,自語道:“她果然欺騙了我!”
云破月并沒有急于把沉舟介紹給夏延齡,她得先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侯爺,您還活著,真是太好了!西北戰場傳回消息說,您戰死沙場,朝廷的封賞都已經到了許多日子了。”
夏延齡四十出頭,正值壯年。雖然受了傷,但聲音依舊渾厚有力。他寬慰地拍了拍云破月的手背,說道:“你也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怎么?小姐說我已經死了嗎?”
夏延齡微微苦笑,“我死里逃生,歷經千難萬險才回到家。可是物是人非,許多人已經不在了。我不知道他們是真的不在了,還是像你一樣離開了。我的女兒,已經變得我不再認識了。記得那年我離開家去戰場,她還是個單純的小姑娘……”
“我和影兒還在,別的人已經不在了……”
夏延齡半晌不語。云破月知道他心里難過,可是還得解開心中疑惑,不禁問道:“侯爺,昨晚那些兵馬是您帶來的?您為何要前來剿滅集云寨?這山寨向來與世無爭,不曾與朝廷為敵。”
“澈兒是怎么死的?”
云破月知道夏延齡除了正房之外,最疼愛的便是四房以及四小姐,想起那雖然任性卻死得無辜的夏雪澈,也是不禁紅了眼睛,“侯爺,如今的侯府大小姐夏云深根本就不是您的親生女兒,那個生來體弱多病的少爺夏風淺也不是您的親生兒子。夏云深利用您不在的這些時候,機關算計,害死了四小姐和六少爺,逼走了大少爺。”
夏延齡聽著云破月講述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氣血上涌,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聽罷,他沉默良久,顫聲問道:“你是說,我的親生兒女還活著?”
云破月看了看身邊始終佇立著的沉舟。沉舟上前,跪到床前,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他還沒有做好準備,他沒想到自己突然有了一個父親,而且就在眼前。
夏延齡早就注意到了沉舟,這個俊朗的少年給他一種與生俱來的親切感。只是他不敢想,也實在想不通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么。如今,見他哽咽無言,心下便明白了。他伸手摸了摸沉舟的頭發,同樣說不出一句話。
聞訊而來的沉幽此時也站在了門口,默默無言地看著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