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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短篇023

張裕元就站在樓下路燈未照到的陰影處,本想直接朝她走去,卻在聽到她的聲音后改變了主意。

他緩緩屈膝蹲了下來,隨手撿起不知從哪里飄來的枯葉掰著玩兒。

對折再對折,兩指大小的枯葉在他手中變得越來越小,最后變成一灘小碎片。

他隨手一揮,便把碎片灑在地上。

兩人站在距離張裕元所在的不遠(yuǎn)處,只是唐黛始終是側(cè)著臉在聽旁邊的人說話,停下來后是背對著他站的,所以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聽見唐黛對那個人說:“我家在樓上,你就送到這里吧。”

那人語氣熟稔:“好,那下次有機(jī)會再一起約飯。”

唐黛:“嗯。”

張裕元捕捉到了一個字眼。

再?

所以今晚,她是和她旁邊這個男人一起吃了晚飯?

都走到樓下了還不分別,怎么這么依依難舍啊?

有這么多話聊嗎?

兩人相談甚歡的模樣落入少年眼中,格外刺眼。

好哇。

他為她牽腸掛肚,擔(dān)心她忙工作忙到?jīng)]時間吃飯,結(jié)果她去和別人約會了?

哼。

早、早知道,他就不來了!

兩人大概聊了幾分鐘,然而少年卻感覺自己等待了很久。

唐黛目送男人離開,轉(zhuǎn)過身來時,乍一看見有個人蹲在陰影中,被嚇了一跳。

認(rèn)出這人是張裕元后,她驚訝道:“張裕元?你怎么會在這里?”

少年抿著唇?jīng)]吱聲,伸出食指惡狠狠地在地面上戳了幾下。

哼,他都在這里蹲得腳都麻了,才發(fā)現(xiàn)他啊?

張裕元默不作聲地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垂眸看她,臉上沒什么表情。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唐黛發(fā)現(xiàn),和他說話時,她不得不微微仰著頭。

之前他總是有意遷就著她,所以和她說話或者是聽她說話時都會不動聲色地微彎下腰,但那時她并沒有察覺到。

少年穿著紅白色的球衣和籃球鞋,身上披著一件外套,發(fā)梢微濕。

唐黛明顯感覺到他在不高興。

雖然少年沒說話,但站在她面前時整個人都像是垂頭喪氣的大型犬科動物,散發(fā)著與平日里的陽光燦爛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

她思忖了一會兒,覺得能讓他這么挫敗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今天的球賽。

他不止一次地追問過她能不能去看今天的球賽,足以看出這場比賽對他而言很重要。

所以……

球賽輸了?

肯定是了。

認(rèn)認(rèn)真真準(zhǔn)備了很久,為此充滿期待的比賽落敗,的確是很打擊人的。

唐黛理解這種感受。

可是頭疼的是,她不怎么會安慰人。

唐黛遲疑了一下,輕聲道:“沒關(guān)系的,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次輸了下次還有機(jī)會贏回來,最重要的是你努力過了,而且球賽不僅考驗個人的實力,更重要的是團(tuán)隊的配合,所以輸了不一定是你不夠好,別自責(zé)。”

張裕元之所以憋著不說話,是為了等她主動告訴他剛才那個男人是誰,沒想到會冷不防聽到她這番話,愣住了。

……她以為他球賽輸了?

什么嘛,她怎么會這么想,他看起來有這么遜嗎?

張裕元張了張口,下意識要解釋,但話到嘴邊,看著她柔和的眸光,突然改變了主意。

唔,既然她誤會了,那讓她心疼心疼他吧。

不枉他特地跑來一趟。

想到這里,張裕元發(fā)揮著尚未遺忘的演技,睫羽顫動,緊緊抿著唇,肩膀輕輕抽了抽,抬手迅速抹了把額角的汗水,仿佛在掩飾那并不存在的眼淚,然后朝她露出一個悲傷的眼神。

唐黛瞬間就心軟了。

她沒見過少年這么頹喪的眼神,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這么難過嗎?”

張裕元順勢點頭,聲音低低的:“嗯,我好難過。”

剛才是狂奔過來的,如今還沒緩過勁兒來,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透著有氣無力。

他肩膀耷拉著,垂在身側(cè)的雙手動了動,像撒嬌似的道:“我沒力氣了,想抱抱你。”

當(dāng)然他沒有立刻上手,而是停頓了一會兒,抬眸用可憐巴巴的表情盯著她瞧,征求同意:“可以嗎?”

面對這樣的張裕元,唐黛怎么可能會說不可以?

她幾乎是半點沒猶豫,就點頭:“嗯。”

聲音還未落地,少年便迫不及待地將她一把抱住,下巴輕輕放在她發(fā)頂,一手扶著背,一手環(huán)著腰,把自身的重量半壓在她身上。

唐黛還沒做好準(zhǔn)備,猝不及防被他猛然抱住,腳下趔趄,險些沒支撐住,后退了幾步才穩(wěn)住身形。

沒想到他看起來瘦,還挺重的。

張裕元心滿意足地把人抱在懷里,下巴蹭了蹭她的腦袋,低聲道:“你太瘦了。”

少年身上的體溫有些高,灼得唐黛耳朵發(fā)燙。

明明剛運動完,可他身上卻沒有熏人的汗臭味,相反,他身上有種淡淡的很干凈好聞的味道,唐黛說不上來。

她只感覺自己心跳很快,快到她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呼吸了。

不知道他會不會聽見。

……

過了一會兒,張裕元還是對剛才兩人相談甚歡的模樣耿耿于懷,于是沉吟片刻,問:“我看見有個人送你回來的,以前沒見過他,他是誰啊?”

“高中同學(xué),”唐黛只當(dāng)他好奇,沒多想,說話時帶著點感慨道:“上次相親失敗,我媽不死心,讓我去和他吃個晚飯,見面后發(fā)現(xiàn)是以前的高中同學(xué),挺巧的,很多年沒見了。”

張裕元心頭咯噔一聲。

相親對象?

那豈不是說,那個人也是單身,而且有脫單意向?

以他對唐黛的了解,如果她對一個人不感興趣,絕對是話不投機(jī)半句多的狀態(tài),可剛才她和那個人明明談得很開心。

“你喜歡他嗎?”

按捺住心頭翻涌的情緒,張裕元若無其事地開口,語氣中不自覺帶著淡淡的抱怨:“我看你和他聊得挺投入的,這么久了都沒發(fā)現(xiàn)我。”

唐黛第一時間回應(yīng)的是他的第二句話。

“抱歉啊,我是真沒有注意到,不是故意裝作沒發(fā)現(xiàn)你的。”

張裕元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唇角翹了翹:“我知道。”

頓了一下,他追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喜歡那個高中同學(xué)嗎?”

聞言,唐黛沉默了。

張裕元心中那種不妙的預(yù)感越來越強(qiáng)烈。

他松開她,看見她臉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她沒有直接說“不喜歡”。

難不成,她真的在考慮和那個高中同學(xué)交往?

這么多年沒見過面,剛重逢,就心動了?

僅僅是想到這個可能性,少年便感到煩躁起來。

他喉間微動,“為什么不說話?”

“我不太確定。”

她是個連續(xù)二十七年都感情空白的人,第一次確認(rèn)心動是張裕元,這完全不需要遲疑,因為見到他的第一眼,心臟就跳得非常快,和他對視的時候還會產(chǎn)生心臟驟停的緊張感。

但其實她清楚地知道,張裕元是不可能回以她同樣的情感的。

從和他第一次正式接觸她就知道,他以后會是個很好的男朋友,當(dāng)他的女朋友一定會很幸福。

但這個人不可能是她。

張裕元不會喜歡她。

能和他做朋友,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幸運了。

唐黛如實道:“他向我表白了,說他高中的時候就一直暗戀我,希望我能試著和他交往。”

其實她至今感覺很不可思議。

“可是我們高中的時候沒有太多交集,我沒想到他會喜歡我。”

她高中的時候是父母矛盾最激烈的時候,她只記得自己幾乎每天都感覺不開心,不知道她為什么會這么倒霉降生在這樣的家庭中,現(xiàn)在回想起來,恐怕情緒掛在臉上也不會好看,所以她經(jīng)常獨來獨往,埋頭學(xué)習(xí),課間就趴在桌子上睡覺,三年如一日。

高中時期,她唯一能說得上話的人就是她的同桌。

唐黛想不明白,那個時候的自己,怎么會有人喜歡呢?

可張裕元不在乎那個人是怎么想的。

他只想知道面前這個人的態(tài)度。

他緊盯著她,心提了起來:“你呢,你也喜歡他,答應(yīng)和他交往了?”

“沒有。”

唐黛說:“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他。”

不知道?

張裕元眸光微動,試探著問:“你不是說你喜歡的類型是我……我這種嗎?他是我這種類型的?”

唐黛立即搖頭:“不是。”

得到想聽的答案,少年提起的心放了回去。

他唇邊揚(yáng)起一抹笑,篤定道:“所以你不喜歡他。”

不喜歡嗎?

他怎么這么肯定?

明明她聽到他表白的時候,心情是有波動的,只是和面對張裕元時不一樣。

或許喜歡也有不同呢?她和韓銘析挺聊得來的。

但看著張裕元堅定的表情,唐黛遲疑了。

“……是嗎?”

張裕元斬釘截鐵:“嗯!”

他不留余力地繼續(xù)洗腦:“人只有一種喜歡的類型,既然你對他沒有感覺,那肯定是不喜歡他啊。”

唐黛若有所思。

兩人站得有些久,張裕元拉著她到階梯上坐下,“你不是很反感阿姨安排你去相親嗎?為什么這次又答應(yīng)了?”

她們不會又吵了一架吧?

唐黛輕輕吁了口氣。

“她年紀(jì)大了,血壓也高,我不想再和她發(fā)生太多爭執(zhí)了,反正只是吃個飯而已。”

對于母親,她終究是妥協(xié)了。

看著她平靜的側(cè)顏,張裕元心里卻莫名有些難受。

“那如果阿姨想讓你立刻結(jié)婚,你該不會……”

他話未說完,唐黛便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那是不可能的!”

她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好嗎?

張裕元放下心來。

看來她雖然孝順,卻不愚忠。

少年頭頂?shù)年幵粕⑷チ瞬簧伲蝗簧斐鍪持溉ゴ亮艘幌滤哪橆a。

好軟。

對上唐黛驚愕的目光,張裕元露出幾分笑意,由衷道:“唐黛,你真是個乖孩子。”

“……”

如果不是沒有從他身上聞到酒氣,她都要懷疑他喝醉了。

在胡言亂語什么呢?

看在他今天輸了球賽心情不好的份上,唐黛沒有和他計較。

張裕元微低下頭,離她近了些,神神秘秘地說:“告訴你個好消息。”

少年身上好聞的氣息靠近,莫名令唐黛覺得有些危險。

她不動聲色地離遠(yuǎn)了些,聽見他得意地說:“我贏了。”

“什么贏了?”

張裕元眨了眨眼:“球賽贏了。”

???

唐黛倏然抬眸:“你不是說……”

居然騙她?!

面對她譴責(zé)的目光,少年無辜地眨了眨眼,“我沒說哦。”

唐黛噎住了。

仔細(xì)想想,他的確沒有親口說過他球賽輸了,是她自己推測出來的。

唐黛沒好氣道:“但你也沒否認(rèn)。”

張裕元笑了笑。

“騙我干什么?”

他面不改色:“想抱抱。”

“……”

唐黛不說話了。

她想,張裕元說得沒錯,她果然是不喜歡韓銘析的。

她不會為了韓銘析的三言兩語而方寸大亂,但少年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了這一點。

-

翌日上午八點半。

A大002號教學(xué)樓某教室內(nèi)。

專業(yè)課上,不小心走了一會兒神的蘇旭東抬頭看了看已經(jīng)被老師翻過去的PPT,著急忙慌地伸頭去看左手邊的許文北的筆記,瞅了半天都沒看到自己想看的內(nèi)容,索性直接問:“剛才那個人工智能法律問題,第一個點是自動駕駛中歸責(zé)問題、第二個點是人工智能生成作品的著作權(quán),第三個點是什么啊?我沒記到。”

這門課的老師要求每個人必須記紙質(zhì)課堂筆記,期末統(tǒng)一收上去檢查,這在平時成績中占比很大,直接關(guān)系到績點,并且他聲稱如果沒有交這個作業(yè),直接掛科。

更要命的是,他上課節(jié)奏飛快,而且課后不會發(fā)PPT給他們,美曰其名這是他的知識成果,如果發(fā)給他們,他們傳播出去那就是侵權(quán)了,所以為了避免被侵權(quán),他不給,也不允許學(xué)生在課堂上拿出手機(jī)拍照。

只能拼手速記錄。

要不然蘇旭東才不會那么認(rèn)真地記筆記呢!

不僅是他,每到這門課,教室中幾乎每個人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聚精會神、奮筆疾書。

許文北指了指面前攤開的筆記本中的某行,蘇旭東充滿期待地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他只抄了個標(biāo)題,下面空了好幾行。

蘇旭東期望落空:“你沒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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