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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沒有碼牌

“苦姐姐,先生哥哥差點被張府的狗奴才打死。被打的……有點忘事了。以前的事,他有時記得,有時又記不得。”小土兒插話道。

可見小土兒其實機靈得很。知道得有此行,是這位苦姐姐有要緊的事,用得著先生哥哥。

若先生哥哥一味“忘事”,說不好還得關回大牢。

被打得“失憶”,是合理的解釋。

湯單配合小土兒,表情陰郁。

心里還真么想。前主是被悶死的,嚴重缺氧而導致腦死亡。或正是失憶的根源。

苦不憶笑著點了點頭,還拉了小土兒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來。并行往碼頭走去。

對于小土兒,苦不憶表現的是一種真正的喜歡。這或許和她所說,她小時候被叫做“小苦兒”,也是無爹無娘的孩子有關。

都是自己下的車,讓馬步升在兩個“挨刀的”的“死囚”面前找回一點薄面。

被苦不憶一同從牢里撈出來的馬步升一身新衣,外穿一件長袍,一條紅布扎腰,頭上戴一頂倒垂頭帽。這種帽子,有點像店小二戴的那種,不同的是折下來的垂頭綴了一個絨球。顯得有些滑稽。

但這就是一般大戶人家專用馬車夫的標準裝束。

湯單和小土兒都不會騎馬,這才讓馬步升“抱上了京都大官的粗腿”。

一想到牢頭說的這句話,馬步升都會在心中笑出豬聲。往前面看了一眼。

苦不憶長腿蜂腰,就是穿著燈籠褲,河風一吹,也是好一番楊柳輕揚。那來什么粗腿。只怕還沒家里婆娘的一半粗。

自己嚇了一自己一跳。拿老婆的腿和苦大人的腿比,這是找死的念頭啊。

馬步升得把馬卸下來。

穎河漕運碼頭的大船,是能載車馬過河的。但車馬得分開,船艙設有專門的馬廊與畜欄。

馬匹寶貴,一馬一廊,以保護馬匹。其它牲畜就沒有這么好的待遇了。不管是牛是驢還是豬羊,都關在一個畜欄里。牲畜也是有等級的,就像官艙和大艙。

穎河是大成國最大的河流。

“穎河流域九洲,南四北五,南糧北草,軍械兵員調動,皆依托穎河漕運。”

不僅載量大,船運的成本算下來,也比車馬,人力都要便宜得多了。

穎縣碼頭和對面的上良碼頭,既是離京都最近,也是穎河兩岸最大也最熱鬧的兩個碼頭。近一里長的碼頭上人喊馬嘶,等待上船的人和車馬都很多。

為了提高運率,保證官府運載暢通,碼頭分有官碼和民碼。船分官船與民船。官碼,發的是官船。

官船多是大船。能載數百人,乘客按等級乘坐樓艙、大艙,再就是船前甲板的散客。后甲板上主要堆放貨物,車輛等。而甲板下的船艙除了漿艙外,還有馬廊畜欄艙。

既然是官船,首先當然是滿足官府使用。官員,府吏以及公務在身的公人憑“碼牌”登船之后,民商和普通旅客方能登船。

乘坐官船不僅體面,最重要的是安全。

不要以為只是渡條河。穎河一眼看不到邊,起風的時候,也拍出數尺高的浪頭。河匪水盜自然也不敢打洗劫官船的主意。因此有錢人家都愿意乘座官船。

馬步升先將車放在碼頭一邊,牽著馬向官碼走去。上了船后把馬牽進馬廊,再來取車。這個流程,他熟悉。這也是苦不憶將他撈出來的原因。

作為縣衙的馬夫,他知道就是馬快們騎的馬也比他的命值錢多了。

何況苦大人的坐騎,居然是一匹北宛馬。這樣的好馬本來也輪不到他伺候。

當了半輩子的馬夫,北宛馬他也就見過兩次。

前一次,是宮中一位娘娘省親路過穎縣。護衛首領就是騎的一匹北宛馬。他也就躲在馬廄里看了一眼,還差點當成盜馬賊。

太陽底下,遠看皮毛是白色的。近看,其實是淡銀色。在陽光下如披上一塊銀色的緞面,銀光閃閃。

牽著北宛馬,馬步升一路喊著“讓開,讓開”,橫著穿過人群。

抱上京城大官的粗腿,就得有抱上粗腿的氣概。

“碼牌?”

馬步升在柵欄入口處被漕兵攔了下來。

要從官碼上船,得先去漕運轉運司設在縣城里的辦事處領取碼牌。這是官與民的區別。沒有碼牌得從民碼登船。那里排了很長的隊。

馬步升是縣衙雇用的馬夫,也隨縣衙的官老爺有過迎來送往的經驗,知道這一套程序。但他一大早被叫去成衣鋪挑選衣服去了。

店鋪里很少有馬夫的成衣出售,折騰了好幾家,最后是在主簿大人的強制下,丟下銀子,把別人定制好了的硬給拿走了的。

然后去備車馬。

苦不憶要的是那種一般富戶人家的馬車。不掛官燈,也輕便,不那么顯擺。縣城里這樣的馬車倒也好找。趕著馬車出了城,跟著苦大人的馬走。苦大人也沒說要過穎河,自然也就沒去領碼牌。

馬步升最不乏的是狐假虎威的經驗,正高聲大氣和那個漕兵理論的時候,小土兒手里拿著一塊牌子跑了過來。

但小土兒并沒有把牌子給馬步升,而是打算自己遞給那個漕兵。

給苦大人趕車算是抱上了粗腿,但車上坐著的,卻是兩個大小“砍腦殼的”。這讓馬步升心里本來就不爽。偏偏這小砍頭還就不把他放眼里。

在縣衙伺馬,捕捉追打偷吃馬料的小叫花,是馬步升的高光時刻。

馬料里,拌得有浸過鹽水的蠶豆,是讓小叫花們眼睛發綠的點心。他們會藏在馬肚子下面,用手硬把麻編的馬料袋摳出一個洞,擠出里面的蠶豆。

馬步升裝做沒看見他們,頭抬著走過去。堵住去路了,然后揪著耳朵捉出來,包括喝馬尿在內的各種懲罰。

連捕爺們也看不下去了,說老馬,你就不怕生個沒屁眼的娃。

而最讓小叫花們恨出屎來的,正是這類欺負人的奴才。

眼看著苦不憶還在遠處,馬步升習慣性抬起巴掌,就想給小叫花一個大腦花。

“你試試。”小土兒揚起手中的牌子,“不怕我苦姐姐送你回大牢的話。”

“你……你苦……苦姐姐?”

馬步升感到自己快要哭出聲來。比起小土兒的狐假虎威,自己的“狐假虎威”是個屁。

漕兵是一個大男孩,從小土兒手里接過牌子。

牌子是塊銅牌,拿在手上很沉,也很稀奇。一面是“鎮安”兩個字,另一面只是一個“衛”字。

稀奇是稀奇,可這不是碼牌啊,且又是一個小女孩拿了來。

“去去去,你這是什么鬼的碼牌。”

“沒聽到軍爺說嗎,沒有碼牌就一邊去。不是什么人都能從官碼上船的。”

后面是一個留兩撇鼠須的管家說道。這個時代,鼠須是管家和管家的標配。

管家和一位公子同行。那位公子的著裝非常華貴。

雖然兩個人都沒有穿公服。但有錢人家常常會托關系從轉運司的辦事處取得碼牌。這樣,不僅可以從官碼上船,還可以坐船樓上的官艙。

漕兵只認碼牌不認人。

聽到爭吵聲,一個漕吏很快走了過來。

他遠遠看見馬夫拉著的兩匹馬,其中的一匹全身銀白,長腿細腰,馬身都快有人高了。是難得一見的北宛馬。

馬的主人絕不是一般人。

從那個漕兵手里接過銅牌。

銅牌才一到手,嚇了一大跳。

“請問……是哪位大人。”馬夫自然不是,面前的小姑娘則不像。

“我的。”

“你?”

漕吏楞了一楞,隨即回過神來,竟沖著小土兒一躬身:“大……大人,他……他是新來的。”扭頭一聲喝罵,“混帳,還不給鎮安衛大人賠罪。”

“免了——”小土兒拖長著聲音,挺了挺小雞胸。本來是要再神氣活現一下的,可惜的是,遠遠看見苦不憶與湯單已經走過來了。

把“鎮安衛”的銅牌要回來。不想讓那個漕吏知道牌子并不是她的。對漕吏說了句,他,還有后面的……一男一女,和我一路的。

自顧自進了碼頭。

漕吏往后看了看,還是選擇認腰牌不認人。腰牌就是身份,從來沒有那位大人會把腰牌摘下來交給別人。跟在小土兒的身后。把苦不憶和湯單涼在了身后。

小土兒身子小,漕吏只能一路把自己委曲成大蝦,將小土兒送到船上。又叫過船運官,附耳吩咐了幾句,這才下了船來。拍拍手,一副做對了一件大事的模樣。

剛才被訓斥過的漕兵忍不住問了一句,“這鎮安衛是個什么來頭”。

“什么來頭?鎮安衛。”

“鎮安衛啊。”

漕兵一臉肅然。大成國的鎮安衛降妖伏怪。在朝中是神一樣的存在。

這么大的河里,自然也有河妖。河妖可不是捕快衙役們對付得了的。

因了鎮安寺的存在,河妖輕易不惹官船。這也是人們首選官船的原因。

不惹官船,也不是絕對的。河妖不時弄翻一兩條船,吃上幾個人。是漕運官員們最頭疼的事情。

好在河妖并沒有什么野心,弄翻一條船,吃幾個人也只是換換口味。構不成朝廷的心頭大患。

苦不憶和湯單走上碼頭。剛才小土兒所作所為,當然瞞不過苦不憶和湯單的眼睛。

兩個人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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