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還是到了最后。
來來回回,還是最初的模樣。
反反復復,還是我躺下你走來。
周而復始,是萬象更新,更是人生如故。
人生就像一個又一個循環,那些不在了的、遠去了的以及消逝了的,一幕幕一幀幀都在成為過往的同時,以另一種新生撲面而來。
……
琉云站在過肩橋的這一側泣訴著,為什么說好的一起,竟眨眼間成了別離。
命運,似乎抹去了所有痕跡,將我和他就此遺棄。
“……要知道,你早已不是一個獨立的人!”
琉云的悲傷藏在一句句話里,聽起來是那般撕心裂肺,可依舊換不來面前這個背影的一次轉身。
“你不是一個獨立的人”,是啊,我云白還有很多事沒有做,既沒有復活心愛的人,也沒有完成對藍琴、藍曦的承諾,還再一次辜負了琉云,更沒有報答師尊給予的這一切恩情。
父母之仇,在我成為君王時便已報了。
種族之劫,我在肩上扛了一千三百多年,如今,澶明城內外水藍星后裔已有上億。
于家族、于種族我這一生已無愧!
但是我恨,恨不能保護自己深愛的人,恨自己執念太深。
師尊,我辜負了很多人,尤其是對你。
他背對著琉云,無言以對;
他背對著小時光,無聲泣訴;
他背對著妙音師尊,無顏相見。
“白哥哥,你這次離開,還會回來嗎?”藍曦愛哭,可這一次,她將淚水噙在了眼眸,以前她的哭從來都是向他撒嬌,以前她對他的愛無時無刻。
“少主,我和小曦等著你,只要我們在,澶明城便在,無論你何時回來,白云閣永遠是你的燈塔,一千年,你若不回來,我們定要去尋你的。”
藍琴、藍曦和琉云一樣,在過肩橋另一側與云白告別。
琉云情難自持,縱使心中千言萬語,也說不出話來。
妙音,注視著前方的背影,而她的身旁,多了一個人——青容。
……
“他,還能活嗎?”青音的使命告訴她,云白還有機會,只是不確定,所以這樣問道。
“可以,但不在這里。”奇茸樹靈淡然回道。
“是那個世界嗎?”
“不錯。”
“那就帶他去吧。”
“他回來時,可能會有些不一樣。”
“沒關系的,他一直都不一樣。你們守護好他,別像她一樣,又把他弄丟了。”
“這一次,我們會的。”
這是此前奇茸樹靈和青音與妙音神尊的一段對話。
妙音雖然在琉云之后趕來,但是她早早地到了奇茸樹下,也是除了云白以外,此時唯一一個可以呆在這個奇茸世界的外來者。
云白醒來后就看到了妙音,因為他躺在妙音的懷中,感受世間最溫潤的暖。
“大姐姐,是你嗎?”云白私下里都叫她大姐姐,也只叫過她大姐姐。
“是我。”
“這一次我又不讓你省心了,每次都是這樣,而且這一次,我怕是躲不過去了。”
“沒關系,姐姐等你,等你回來的那一刻。”
“你一直都相信我,可我……”
“但是我不會等太久哦,所以你要快點。”
云白知道的是,他即將離去,不知道的是,九彩說的“新生”到底是什么,此刻師尊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在告訴自己,他還能活著。
這世間真的有輪回嗎?六道輪回后真的還有三道題等他去解?或許紫蘭并不是無中生有,只是他大限將至,以至于過于急切了。
妙音沒等云白說話,而是轉頭對青音和青容兩姐妹說道:
“你們兩姐妹,需要分開,至于原因,不用問,因為我不會告訴你們。你們唯一的選擇是,誰跟我走,誰跟我這徒弟走。”
青容很猶豫,青音卻堅定地說道:“我跟白大哥走,勞煩妙音神尊把我妹妹照看好。”
“姐姐,我想和你一起走。”
“不行,我們沒得選。”
“為什么啊,為什么要把我和姐姐分開?為什么!”青容竟指著妙音神尊問道。
“她們快來了,快點決定。”妙音冷淡地說著。
青音拉著妹妹青容雙膝跪地,“懇請妙音神尊看在阿母的份上,照看好我妹妹,我青音以雪依圣靈發誓,青音此生,只為云白而生,傾盡一生,換他一生。”
“姐姐,不要!”青容已然泣不成聲,她不明白為什么姐姐要為一個毫不相干的人類發下重誓,這又跟阿母什么關系,她的心里有太多疑惑,可現在沒有人會給她解惑。
“妹妹,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要恨我,也不要恨白大哥和妙音神尊,更不要恨這個世界,你要在光陰世界好好地活下去,等姐姐回來。”
“師尊,真的要這樣嗎,她們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唉,我也沒辦法,這是小依的決定,這是她墜入魔淵前最后的彌補。”
“小依,你是說小依是青音和青容的女兒。”云白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都是注定的劫數啊,“我早該猜到的,雪依果,是小依,原來她來過紫蘭密境,還有了兩個女兒。小依,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云翳。”
雪依果,紫蘭密境三大圣果,功效是:“花開即是花落,花落即是花開。”
“我們走吧,一切都會好的。”妙音帶著青容離開了過肩橋,離開了奇茸世界。
云白和青音目送著她們離開時,嘴角竟同時笑了起來。
也許花不曾落,花一直開。
……
多想再與你肩并肩,多想再與你面對面,多想再與你攜手相擁、共赴繁華。
世人皆知,過肩橋過肩處可視,不聞言。
但那是世人,世人總是浪漫的,而浪漫是不切實際的。
實際上奇茸樹的這一邊,天幕的光散去前,他便與奇茸共情。此刻的他,能聽到她們的話與心跳,他可以聽到這里的所有,重到小世界拔地而起,輕若奇茸花柔柔飄落。
仰頭望去,星懸穹野,流光四散,他身上微弱的呼吸也全依靠奇茸世界的維持。
“我愛你們,但,我好累啊!好累……”
云白想轉過身去,可奇茸世界帶著他就此遁去。
奇茸樹包裹的這片世界在時光溝壑一側2806坐標處,忽然停住了身形,向右加速急轉,似鐘擺般反復游走十個光雨后,在其啟動坐標下方,出現一個時光之門。
那扇門后,是雪依族的世界,是她誕生的地方。
隨著奇茸世界的離去,惡源遁逃,光陰散去,只空余癡情人獨對孤寂。
此生既不再見,來世與你重逢時,可要記得我。
她們相信,有一個世界,一個你一直想去的世界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