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箏點點頭。
四海八荒,沒人能從君吾設下的結界里出來,但隱雀一族天生擅長隱蔽身形,玄歌身為族長更是練成了銷骨神砂,能于天地間化為神砂來去無蹤。
玄歌抱起她,揚起雙翅飛出君吾的洞府青云殿。
結界無形波動了一下。
在他們離開的剎那,君吾就感應到了。
兩人身影變得透明,往隱雀山的方向飛去。期間有魔物嗅到活物的氣息,不要命的向他們攻擊,玄歌很快傷痕累累,銀箏嘴角也出現了血跡。
她喃喃拭去血跡,“玄歌,我絕不能死在君吾眼前......”
“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在替他考慮!”
玄歌又驚又怒,但看見銀箏越發蒼白的臉色,終是心軟安慰:“別怕,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忽然,一道勁風擊中玄歌,他抱著銀箏墜地,翻滾了幾下,于森森白骨中和萬獸殘骸中現出身影。
君吾冰冷俯視著他們。
漫天的魔物在他們頭頂盤旋,礙于戰神方才的殺戮,不敢接近。
“原來,這就是你想要離開的原因。”
低沉的嗓音從牙縫里泄出,君吾脊梁挺拔得有些僵直。
銀箏一怔,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漠然開口:“既然你看見了,我也沒什么可狡辯的。只怪神尊不肯給我休書,我只能用這樣不體面的法子離開。我和玄歌本就是青梅竹馬,望神尊,成全我們。”
君吾的神色變了。
俊美冷傲的臉上冒出無法抹除的怒火,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仿佛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銀箏心中一痛,喉頭又泛起腥甜,連忙轉身,死死捂嘴,玄歌將她摟進懷里,目光關切。
冰冷的目光緊鎖住自己背后,令銀箏背脊都不住地發顫,可她不敢回頭,死死壓抑著喉間癢意。
見銀箏萬分依戀地縮在男子懷里,纖白五指緊緊攀附男子的衣袖,君吾原本清澈的鳳眸,漸漸被暴戾的血絲染紅。
他開始失控,強大的威壓令天地間起了罡風,頭頂盤旋的魔物瞬間被這股力量撕碎,蠻荒瞬間浮尸遍野,哀鴻一片。
魔物們臨死前的尖利哀嚎令人頭皮發麻,天地間都彌漫著血色。
玄歌也被壓迫得接連吐出幾口血。
要不是君吾顧忌銀箏,恐怕他也已經死了,但在昊天劍向他襲來時,他單手抱著銀箏,忽然笑了。
君吾有了不好的預感。
只見玄歌抬手,用神砂攻擊身側山上封印著的三界之門。
他這一擊用了全力,古老的封印瞬間震動。無數妖魔從門縫中伸手哀嚎,渴望從煉獄中爬出來。
蠻荒之地聯通著妖、魔、冥三界,一旦打開此門,會六界動蕩,生靈涂炭,這也是天界一直派天將駐守這里的原因。
君吾猩紅的鳳眸死死盯著玄歌帶著銀箏離去,心中殺意攀升到極點。
他沒有想到,自己護在掌心里的女人,早就偷偷和別的男人暗通曲款。可就算再不甘,還是義無反顧地回頭,召回昊天劍重新鎮壓封印。
不周山逐漸變小。
銀箏拼命眨著眼睛,視線卻依然被淚水模糊,漸漸的,她再也看不見那道修長強大的身影。
君吾從前鎮守昆侖之虛,身為戰無不勝的神祇,實則是個很溫柔的人,從不會隨意殺害山中靈獸妖物,從前還未化成人形時,他就救過她很多次。
庇佑蒼生的職責,早已刻進他骨子里。
但他出身高貴,也帶著神明的高傲,她將他的溫柔寵愛踩在泥濘里踐踏,此去,君吾一定會厭棄她了。
她應該高興才對,但腦海中回蕩著他仇恨冷漠的眼神,銀箏心口堵得發慌,喉間癢意再也抑制不住,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