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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鴛鴦火鍋

吳桐的擔心不無道理。

阿景愛得小心翼翼,怕紫云怒氣未消,竟是不敢打擾,一直自苦著。紫云只等他一個轉身,一句解釋,卻苦苦不見他有所表現,也是心里郁結著。可見,情之一字,酸甜相雜,身陷其中,常因在意而誤解,反而錯過了朝朝暮暮。

就這樣,他們在彼此牽念中,竟是半個月未曾相見了。曾有多次,阿景或佇立茶社外,或徘徊于建新小區,遙望她愁眉緊鎖的模樣,心也如秋風落葉般冰涼。阿杰從江南回來,一臉的春風得意,與這京城的秋意很不相稱。在他向阿景炫耀愛情之甜美后,才發現好哥們正處于感情的苦悶中。

“何必呢?有什么誤會解開就好了。”阿杰笑著安慰他。這樣的話,子軒說過,樂樂也說過。阿景卻躊躇不前,讓人干起急。于是,阿杰和樂樂一商量,不如攢個飯局,撮合撮合他們。當然,理由是介紹新交的男女朋友。這真是讓人無法拒絕,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何況,作為朋友,常會有幫忙把關的想法。

秋冬進補好時節,好吃不過火鍋。雖然當下的年輕人,并不缺營養。但朋友相聚,熱熱鬧鬧的,最適合的莫過于火鍋了。樂樂覺得,去外面吃,當然很方便,卻不適合放縱。阿杰見女朋友如此說,自然不好反駁。于是,二人早早備好食材,就等阿景和紫云來。當然,等待的間隙,少不了兩人甜甜膩膩。

插播一下,阿杰和樂樂,怎么突然就談起戀愛來了呢?當然,他們之間的好感一直都有,茶山游時,阿杰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樂樂也是心儀對方日久。二人之間的窗戶紙,僅需一個時機,便可輕輕捅破。說來也巧,中秋假日,返回江南時,他們竟在飛機上偶遇了。這偶遇,恰是最好的時機。在過節的熱鬧氣氛中,阿杰除了陪家人,參加商業宴飲,還偷偷去見了樂樂。就這樣,中秋團圓日,他們確定了彼此的心意。

“阿杰,我餓了。”樂樂最近熱衷撒嬌,明明吃的擺在眼前,偏要他拿了才吃,仿佛這樣的味道,帶著異樣的滋味。阿杰用牙簽扎了一小塊哈密瓜,笑著喂到她的嘴里。樂樂咂摸著口腔中的清香甜美,輕聲懇求,“阿杰,你再說一次,為什么喜歡我,好不好?”阿杰輕刮一下她的鼻翼,不厭其煩地笑言:“都說了多少遍了,好好。我喜歡你,是因為你獨一無二甜美膩人的笑。”樂樂滿意地點頭微笑,然后伸展手臂,觸到阿杰的頭部。阿杰趁勢一低,貼到她甜甜的唇邊。樂樂淘氣地推開,讓他撲了空。阿杰哪里肯饒,裝作一副落寞又可憐的樣子。樂樂心生憐憫,主動獻上一吻。阿杰把她環進臂彎,繼續探尋她的芳香與甜美。

正在纏綿之際,門鈴聲響,二人只得暫時分開。阿杰去開門,樂樂理了理稍顯零亂的發絲后,走向餐桌,打開了火鍋開關。

見阿杰愣在門口,樂樂好笑地連催道:“阿杰,是錢總還是紫云?還不趕快讓他們進來!”

“哦,都不是,是……”還沒等阿杰說完,樂樂已心急地朝門口走來。看到來人,樂樂臉一紅,有種做壞事被捉住的慌亂感。他看了一眼阿杰,暗暗惱他讓阿瑤過來。阿杰搖搖頭,暗示阿瑤不是他叫來的。來者是客,何況可能是未來的小姑子,樂樂尷尬地笑著做出邀請的手勢。

看著屋內的兩人,阿瑤的吃驚不亞于樂樂。阿杰在這兒,尚可接受。只是沒想到,耿樂樂也會在這里。他們面帶紅暈,暴露了二人非同一般的關系。飛機相遇,她親見阿杰和樂樂閑談,但二人稍顯拘謹,應該還是上下級的關系,即便近點,也只是泛泛的朋友罷了。可如今這樣,也太突飛猛進了吧。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阿瑤收拾好情緒,禮貌又客氣地說道:“耿小姐,你好!我是來找景哥哥的,他……在嗎?”

阿瑤的話,讓樂樂很不舒服。阿杰一把拉住她的手,笑著朝阿瑤道:“你來得正好,快來認識你的未來嫂子。”“嫂子”一詞用得有點過了,卻讓人安心,樂樂心里甜甜的,幾乎消減了阿瑤話語的力量。她又一次邀請道:“錢總一會就來。你既然來了,就一起吃飯吧。我親自準備的火鍋,味道應該不錯。”

阿瑤皺了皺眉頭,不滿地盯向二人握在一處的手,“火鍋?你們吃吧,我等景哥哥回來,說幾句話就走。”火鍋,算了吧,下里巴人的東西,豈能入阿瑤的食譜。

阿杰對這個挑剔的妹妹知之甚深,就讓她進來等。阿瑤看著房中的一切,到處都是零亂不堪,隨處可見的粉色,預示著屋中有常住的女人。阿景怎么能容忍這么的粗糙?“阿杰,景哥哥的房子,怎么這么亂?他竟容許女人來住呢?這個女人是誰?我認識嗎?”

這話一出,樂樂不樂意了。她對阿瑤說:“你搞錯了吧?這里的房主是田助,什么錢總的房子?況且,現在我是這里的租戶,我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別人管不著吧……”她還欲說下去,卻被阿杰附耳說的話驚呆了。原來,這房子,真的是錢總的。她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再也沒有膨脹的勇氣。

阿瑤正不滿地巡視著,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她繼續慢悠悠地說道:“耿小姐,我想是你搞錯了。這房子,是景哥哥買來,要給忠爺爺住的。”說到后來,竟微露不屑,這樣的女人,怎么配得上阿杰?

平時進退得宜的阿瑤,今日莫非吃錯了藥?阿杰想。但處于兩個女人的夾縫中,他只得無奈地苦笑了笑。趁樂樂一個不留神,他悄聲勸阿瑤,“好阿瑤,要沒什么要緊事,你先回家好不好?”阿瑤以為阿杰生了偏袒之心,微惱著說:“阿杰,你不必把我往外推。我又不是來找你的,只不過碰巧撞到罷了。”她又看了一眼樂樂,阿杰莫非眼瞎了么?父親母親怎么可能接受這樣的兒媳婦?

門鈴聲又起。樂樂磨蹭著過去開門,千萬別是紫云,千萬別是紫云,她默默祈禱著。但門外已傳來紫云的聲音,“樂樂快開門,你不是讓我帶箱啤酒嗎,太沉了。”樂樂只得打開房門,尷尬又無奈地說:“是你啊,快進來吧。”

紫云進屋之后,先看見了阿瑤。她一如既往地高貴美麗著。紫云卻感到她的涼意,如同秋日的清晨或傍晚,讓人不由得打起了寒噤。這樣的阿瑤,與來茶社的阿瑤,幾乎判若兩人。“阿瑤也在啊,今日排練忙嗎?”紫云沒話找話。

阿瑤冷笑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人都全了!”隨即又邀請紫云,“葉小姐,快來坐。景哥哥家的沙發,是特別定制的,舒服著呢。”

這個信息確實爆炸,紫云愣了一愣,朝樂樂遞去求證的目光。樂樂尷尬地笑著,算是默認了。阿杰從廚房出來,笑著看向紫云。紫云也笑著看向他,原來,他就是樂樂新交的男朋友。這小妮子,保密工作做得不錯。樂樂挽上紫云的胳膊,征求意見。紫云笑著伸出大拇指,豎了起來。如不是阿瑤在場,她們一定會哈哈一笑的。

門鈴又響。樂樂正忙著,讓紫云去開門。紫云笑著問道:“你今天請了多少人啊?”樂樂說:“應該是最后一個了吧。”因為阿瑤的突然到來,樂樂也不敢確信了。但這“應該”二字,卻被阿瑤收進了耳朵里。

這次來的正是阿景。他看到紫云,瞬間明白了,這是阿杰和樂樂的情誼。“多日不見,你都瘦了。”先開口的是阿景,聲音里帶著疲憊,又夾雜著驚喜。“是錢總嗎?”樂樂大聲嚷道。紫云說了聲“是”,扭頭沒理阿景。阿景關上門,跟著走了進來。

樂樂迎過來,笑著說道:“謝謝錢總的照顧,把房子租給了我。既然如此,您就再發發善心,把房租給免了吧?要不漲工資也行?”阿景淡然一笑,“你都知道了,房租的事,改日再說。”阿瑤湊了過來,喚了聲“景哥哥。”阿景才注意到她,不自覺地碰了碰耳朵,“阿瑤,你也在啊。”阿瑤斂起起伏的情緒,笑著應答。如此的高貴美麗,與先前判若兩人。她又是大家熟悉的阿瑤了。這個大家,包括阿杰、阿景、紫云。樂樂只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這個阿瑤有些雙面人。

眾人入座,除了阿瑤。阿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說道:“阿瑤,既然來了,就嘗嘗吧。”阿瑤這才欣然入席,但內心的排斥,依然存在。

湯底沸騰,辣鍋和菌鍋,如太極圖形,陰陽分明。放入食材,輕輕一涮,迅速夾出,便是難得至味。樂樂招呼著大家,自己也吃得不亦樂乎。阿杰開了一瓶啤酒,倒了一杯,遞給阿景,“慶祝我脫單,你也該滿飲此杯吧?”紫云幾乎是本能地說:“不行,我替他喝。”樂樂起哄:“你們誰喝都一樣。”阿景擋過紫云,搶先一步,一飲而盡。阿瑤想要照顧阿景,卻不知怎么做,就仿著大家的樣子,給他涮了青菜,放到他面前的麻醬碗碟里。阿景就像沒看見一樣,反而夾了紫云碟中涮好的羊肉,放入嘴中津津有味地咀嚼起來。這明顯的拒絕,阿瑤一陣心痛。他竟連一點希望都不給了么?阿杰忙著照顧樂樂,偶爾一瞥,見到阿瑤的失意,便勸她嘗嘗,真的很好吃。阿瑤執拗地撥掉阿杰夾的青菜,搶過他新開的啤酒,咕咚咕咚,很快見了底。樂樂驚訝地看向她,紫云則勸她慢點喝。阿杰輕輕一笑,“放心,阿瑤酒量大著呢。”

阿景默默地涮菜夾進紫云的碟子里,阿瑤的一切仿佛與他無關。紫云有點氣他的無動于衷,但見他微紅的面頰,帶著點酒意,就又生氣又擔心。他端起酒杯,本欲再飲,卻發現已經空了。阿杰忙幫他倒了滿滿一杯,阿景又一飲而盡。然后他的眼底心里就只剩下了紫云。他讓紫云多吃點,再多吃點。紫云見拗不過,就聽話地吃了又吃。她也幫阿景夾了蘸醬的肉,本欲放進他的碟子,誰知阿景湊了過來,像孩子般賴皮地,直接從紫云的筷子上吃進了嘴里。這間接的親密,讓紫云臉紅起來。偏巧這一幕被阿杰看到,他要樂樂也這樣喂他。

阿瑤拼命忍著,看他們能秀到什么程度。這些人都當她是空氣么?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阿景坐在紫云身邊,仿若夢境,心一暖,便悄然緊握住了桌底紫云的手。紫云輕微一顫,想要抽出,結果被他用力一緊,只得隨他了。這樣的相觸,是他們心底的渴望。相好時,十指緊扣,覺得是自然而然的事。而這段日子,竟是如此的遙不可及。這相思不能相親的滋味,如同小蟲子,啃噬著雙方的心。如今緊密相連,惹得紫云心一熱,眼眶跟著微紅起來。

這一切,都被阿瑤捕捉進眼里,她狠狠地抓住了自己的裙擺,再看看阿杰那一對,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再也忍無可忍,低吼了一聲“夠了”,便起身摔門而去。除了阿景,其他幾人完全清醒了過來。阿杰怕阿瑤出事,便要跟去。樂樂連催他快去。紫云小心叮囑道:“你和阿瑤都喝了酒,就打車回去,千萬別自己開車。”

樂樂有些不放心,便要跟著同去。紫云覺得也好。他們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阿景了。不知何時,他已經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紫云晃了晃他,“阿景,你去沙發上躺會,好不好?”阿景含混不清地應道:“好。”

紫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扶到沙發上。等他躺好,紫云就想抽身去收拾一下餐桌。剛往前挪了一步,聽見阿景嘟囔了一句,“小紫云,我好想你。”紫云怔了一下,眼淚不爭氣地滑落下來。

收拾完畢,紫云再回頭,他仍好好地躺著,連地方都沒有換一下。他的睡姿真好,若是同床而眠,定不會發生搶床搶被子的尷尬事。再看他的側顏,都是恰到好處的協調與完美。他的嘴動了動,似乎又想說什么。紫云不禁貼過去,聽到他說著“對不起”。重復幾遍之后,一行清淚從眼角流淌下來。紫云看著他不安又心疼的樣子,便情不自禁幫他拭去淚痕,正要放下手,卻被超凡緊緊抓住了。她無奈地搖頭,算了,由他吧。她貼著沙發坐著,不知何時,也沉沉睡去。

樂樂回來,見到如此和諧的畫面,第一次有了五味雜陳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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