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最初的喜悅在于成長，這在一切還是胚胎的時候就決定好了。】

徐孤舟迅速起身，思先坊和御墨山弟子的事務……讓他們等等吧！云鯨一事絕不可以馬虎。于是對程善若二人作揖道歉道：

“抱歉，徐某有些要事，必須先行告退了。”

“可是云鯨之事？”

“正是。”

“能否允許我二人跟著？我也想看看云鯨一族。”

程善若看著蘇文滿臉寫著的羨慕，開口請求道。

蘇文自然是想去的。他對于云鯨充滿了好感，也很好奇。是不是所有的云鯨都那么大？云鯨死后都會變成島嶼和森林嗎？那么大的云鯨，平時住在哪里？

“這……說實話我也沒見過，不過二位要是不怕失望的話，那就隨意吧。”

“師傅我也要去！”

江雪一聽就知道機會來了，不斷拉扯著徐孤舟的衣袖。

“你……”

“無妨，小江雪就跟我們一塊兒回來好了。”

江雪一再懇求下，徐孤舟也想不出什么拒絕的理由了。

“那好吧。可惜只尋到了一塊可用的鯨峒。”他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江雪，讓后者頭一低，縮了縮肩膀。

……

九碗海上空。

“在這里？”

“沒錯，云鯨一族留的坐標就在此處。”

腳下碧波萬頃，水波蕩漾，可蘇文卻沒有緊張。

他內心的親切感愈發明顯，上古靈杉也輕輕搖擺著枝葉，傳遞出一種輕快的情緒。徐孤舟等待著云鯨一族的到來，此時才稍稍閑下心思。

他好奇地注目著小樹苗，那獨特而規整的紋路，以及陌生的氣息。

“小公子你手里抱著的是……”

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判斷，只差蘇文一個肯定了。

“師傅說這是上古靈杉。”

“真的是上古靈杉！”

徐孤舟嘖嘖稱奇，這上古靈杉要是培育得夠久，未來足以成為一個頂尖宗門的護宗神樹了。到時候掉片葉子也……

“大叔，云鯨好像來了。”

蘇文指向徐孤舟背后，一堵暗藍色的、稍顯粗糙的墻壁浮現出虛影，朦朦朧朧的輪廓似乎介于虛和實之間。空間如同潮水一般泛起波瀾，光線隨之扭曲。

那分明不是墻壁，而是云鯨的身體。

“嗚——”

悠長的鯨鳴響起，云鯨的靈念隨之傳遞出來：

“時間緊迫，還請道友趕緊將生靈信物交給我。有何需求盡管道出，我們云鯨一族定當鼎力相助。”

開門就見山，云鯨的語氣很急切，情緒波動也很大，但是姿態放得很低。徐孤舟驚訝于云鯨擺出如此的低姿態，但沒有失了禮數。

“我想去云鯨一族拜訪一番，不知可否？”

“可以，那就快快隨我走吧。”

“我可以去嗎？”

蘇文突然出聲道。云鯨的靈念沒有屏蔽他們，因此蘇文也聽到了一人一鯨的交流。他心中有一種渴望，渴望與云鯨多多接觸。

上古靈杉也是如此。

“孩子，你不……咦？你身上有族老的氣息。”

剛剛來得急，他只關注了天道氣的位置，卻沒有多觀察徐孤舟身后的三人。本來還以為是送行的友人……

另外兩人身上也有族老的氣息，不過很淡。

“這是……云鯨的祝福？”

這頭云鯨驚訝地一再感受著蘇文身上的氣息，隨后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是族老留下的祝福無疑了。

既然是得到了族老祝福的人，那前往云鯨一族也沒什么。

“可以。”

他確認了身后兩人的族老氣息之后，猶豫了一下，隨后補充說：“另外的二位道友也要去？先說好，沒有信物或是祝福的人，最好不要隨意走動。”

程善若和江雪自當應允，畢竟能跟著去見識云鯨一族的家園已經是天降奇遇了，不好奢求太多。

“那就隨我走吧。”

云鯨讓四人不要緊張，打了個招呼后將他們卷到自己背上，隨后也不見他破碎空間，眾人變感覺和原本的世界產生了遙遠的距離感。

靈念探出，原本是大海的地方卻是一片虛無。

“這里是一處特殊的空間，我們稱之為‘中立之地’。”

云鯨擺尾，明明看上去氣勢恢宏，但是接觸到海水之后連一點水花都沒有濺起來。他在此間迅速地游動著，周圍的光景化為模糊的帶狀光團。

然后繼續介紹道：

“這里是虛和實的中介之所，是生與死的過渡之地，也是空間與空間的夾縫。舊與新在此地輪回，大道在此交疊重構演繹新生……”

“大鯨魚前輩你叫什么名字？”

“沒禮貌，不要打斷別人說話！”

程善若找到了理由，趁機揪住蘇文的耳朵教訓道。蘇文小聲道歉，但是心中就是很激動。云鯨身上自帶大氣磅礴之勢，看得自己激動不已。

他才不關注這是什么地方呢，他感興趣的是云鯨本身。這里摸摸，那里看看，還讓上古靈杉也碰了碰云鯨。

“鯨虛。小道友也別叫我前輩了，怪生分的。叫我一聲叔好了。”

名為鯨虛的云鯨也不惱，哪能真和小娃娃置氣呢，而且年紀大了就是歡喜小孩子。

“鯨虛叔叔？鯨虛大叔？鯨大叔？虛大叔？鯨叔？”

蘇文趴在云鯨背上，成一個大字，嘴里連珠炮一樣地蹦出各種稱呼。

“隨你喜歡吧。”

“那我就叫你鯨叔。我叫蘇文，馬上就七歲了。這是徐大叔……”

……

鯨虛雖說和四人交流著，但速度可是一點都不慢，甚至還加速了些許，可見事情確實挺急的。

倒是莫名活躍的蘇文讓此行的緊張感稍稍疏解了些。不光是他，還有一直沉默不語的徐孤舟。

徐孤舟露出一個溫馨的微笑，即將接觸到紅顏知己的忐忑暫且被擱置。他靜心調息，努力讓自己看上去靠譜一些。

百年時間，自己已經從毛頭小子變成靠譜的成年男性了。她應該也變得更漂亮了吧？

徐孤舟突然腦筋一轉，想起來什么似的，問道：“鯨虛道友，這里沒有什么危險吧？”

“危險之地還是有的，但是不亂跑的話就沒關系。放心吧，我們云鯨一族還是很安全的。”

鯨虛以為徐孤舟想要探尋這里的奇異之處，勸說道：“徐道友還是盡量不要對那些奇絕的東西動心思，很危險的。就算你帶上了云鯨一族的印記也是如此。”

“不是，是我一個朋友，她百年前被空間亂流卷入云鯨一族，我也正是為了她來的。鯨虛道友可知道此事？”

“道友說的是小鳥兒吧？”

“小鳥兒？”

徐孤舟脖子一歪，皺著眉毛困惑道：

“不是，是一個和我同齡的女子，如今也不知怎么樣了。對了，她也擅長煉器。”

“那就是小鳥兒嘛！云鯨一族里就她一個人類，也會煉器。不過徐道友年方幾何？”

“過了今年就一百三十歲了。”

“道友你……倒是顯老。回頭給你常常我們云鯨一族的特產一夜果。”

“唉，生活不易。”

徐孤舟苦笑道。江雪尷尬地扭頭，看向了別處。

“要到了。”

鯨虛向眾人提醒道。隨著鯨虛逐漸減緩速度，周圍的光影開始清晰起來。首先映入眾人眼簾的就是無盡的縹緲云霧，四周不分上下左右，也沒個參照。

不一會兒，云霧開始變得淡薄，第一個景物的身影顯現。

那是一根擎天之柱，底部和頂端都隱沒在云霧之中。等到鯨虛靠近的時候，蘇文等人才發現這柱子竟然比云鯨還要龐大。

對比之下，就像是參天古樹和潭中小魚，而蘇文等人就如同水中孱弱的蜉蝣，除了仰望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那柱子邊緣延伸出一個廣闊的平臺，其上的紋理像是木頭，周圍也垂掛著許許多多同樣巨大的蒼勁藤蔓。

平臺的大小正好足以容納一頭云鯨在上面停臥休憩，鯨虛就降落在這個平臺上，放下眾人，帶著歉意道：

“抱歉，我要送這鯨峒去復命，事情比較急。你們那在這里休息一會兒，我送完東西就來。先行告退了！”

“無妨，鯨虛道友的職責要緊。”

徐孤舟行禮，送走了匆匆忙忙的鯨虛。

“這里簡直……奇妙至極。”

程善若環視著周圍，又仔細研究了一下腳底的平臺，一時間想不出什么好的詞匯來描述。近看才分辨出來，腳下的紋理分明在彰顯著平臺“植物”的身份。

能夠托起云鯨的靈樹，能夠扎根于中立之地的靈樹，似乎離天不到一尺望不見首尾的靈樹……

而且對于人類來說，一個平臺簡直堪比一個小大陸了，走路橫穿的話起碼要花上數月時間不停歇。

總之這絕不是能夠在九州生長的靈物。

四人皆是震撼，本能地起了崇敬之心。蘇文懷里還抱著的上古靈杉苗悄然晃動，感知到此地的生命氣息后激動地生長著，根須迅速地從花盆底孔里長出。

“師傅！小樹長瘋了！”

“嗯？”

程善若接過上古靈杉苗，此時花盆已經被撐出了裂紋，底孔中生出的潔白根須彰顯著盆內的根須已經長了很多。

上古靈杉苗短短時間內就長高了近五寸，現在再抱在懷里的話，蘇文的小腦袋絕對會被遮得嚴嚴實實。

“師傅，小樹覺得在花盆里難受。”

“你怎么知道？啊，感覺是吧。”

“嗯。”

“那你覺得它想干什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小樹很急。”

徐孤舟也關注到小樹苗的異動，他關注的地方不是小樹苗的突然生長，反而是小樹苗身上的紋理。

之前因為小樹苗還未成長開，所以其上的紋理一直不明顯，全都緊密地排列在一起。此時長大了近一半的大小，讓徐孤舟更好地看清楚上古靈杉的特征了。

他狐疑地思考了一下，怎么會有中奇怪的熟悉感呢？

他可從來沒有見過上古靈杉，只是在卷宗上看過記載。正此時，腳下的平臺也微微晃動其來。這波動很微弱，只有程善若和徐孤舟二人有所察覺。

一絲絲青綠色的靈氣從腳下的平臺中剝離出來，輕輕附著到上古靈杉苗上。小樹苗一下子就安靜下來，欣欣向榮地吸收著靈氣生長著。

那整齊的細長葉子不斷晃動著，落下黃葉，長出新葉，枝枝椏椏間不斷發出一個又一個的芽苞，從中“啵”地生出新的嫩綠枝丫。

“師傅，大樹也覺得很開心。”

“……你是靈植之友嗎？”

程善若無語道，蘇文什么時候有了給植物傳話的天賦？還是說他在撒謊？但她相信蘇文不會對自己撒謊。

不過看情況好像是這樣的。

小樹被青綠色的靈霧包裹，渾身充滿了濃郁的生命氣息，那勃勃生長的欣然樣子叫人平添一種成長的喜悅。

“鐘姑娘，這大樹似乎也是上古靈杉。”

不知何時，徐孤舟已經前往平臺盡頭的墻壁那里探查了一圈，腳下踩著不知名的靈器飛遁回來，告訴程善若自己的結果。

“怎么會？”

程善若再次用靈念探查起周圍的環境，重點在于腳下的平臺上。但是顯然，這并不是上古靈杉，不管是從氣息上還是紋理上。

“不，我是說大樹，不是這個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