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城有三個舊貨市場，只有北側(cè)靠近淮水河畔的那一個，時間最久，能夠追溯到六七十年前，那個時候，濱城還很小，不能算是一個城市。

淮水北岸的人，會把各種東西，挑到淮水南岸來賣，久而久之，就在南岸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集市。

集市一出來，你猜賣什么東西的最多？

吃的東西？答錯了。在農(nóng)業(yè)社會里，吃的東西分成兩種，一種是所謂美食，那是大富之家，古代的大官大商之流吃的，還有一種，叫作小吃。

平時老百姓們，也沒有多少錢吃小吃，怎么辦，只有等到集鎮(zhèn)一開，集鎮(zhèn)上，會有專門在集鎮(zhèn)上賣食物的小攤販，這種攤販，一般只會都是平常難得吃到的小吃。

比如面糕啊，油炸果啊，等等，肉是很少的，能吃到豬油炸的東西，都算是有口福，而且小吃又貴，老百姓也不能天天吃，只有一個兩次的集市上，能吃到一點。

糧食？也錯了，淮水沿岸，糧食還是一年一熟，也就是說，只有秋收后才能出來賣糧食。

那是什么？

鐵器。

沒錯，是鐵器，撐起濱城第一個集市，每個人生活都需要鐵器。

從鍋、勺，木船用的錨釘，鋤頭、菜刀，等等。生活用具，農(nóng)業(yè)用具，船只用具，哪一種物品中，離得開鐵。濱城最早的集市，也是每天都開的集市，是一個鐵器

齊小濤就在舊貨市場里竄著，這是一條南北走向的老街。

老街很破，兩側(cè)都是低矮的平房，有些房屋的屋頂，已經(jīng)漏了，屋檐之上，甚至長著一兩顆半人高的枯草。主人已經(jīng)離開，只剩下一棟孤零零的房子。

齊小濤是從南向北走，路一點點的爬升，終于在路的北側(cè)，找到了一家還在營業(yè)的鐵匠鋪，鐵匠鋪的主人四十多歲，眼睛被爐火熏得通紅。

“你要找什么爐子？”那鐵匠問道。

“鐵皮爐，”齊小濤說道，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紙，只見紙上畫著一個爐子，爐子也就四五十厘米高，爐子上的灶口，放了一個正方形的箱子，箱子的一側(cè)，開了一個通風(fēng)口。

爐子畫的一邊，還有一個更詳細(xì)的剖析圖，把整個爐子的構(gòu)造，給一一的標(biāo)注起來。

爐子有兩個排風(fēng)口，一個在爐子下方，是個長方形的小孔，另外一個，是在鐵箱子里。

鐵箱子分為三層，第一層是水層，爐火直接把火蒸沸騰，第二層是物層，是用來放被蒸的東西的，第三個還是水層，最下端的第一層，與最上方的第三層，是相通的，只有第二層，是獨立的。

“你要的這個東西，并不復(fù)雜，”那鐵匠師傅說道，“我知道這個東西叫什么，叫丹爐。”

沒錯，是這個名字，不過，這種丹爐，煉出來的不是丹，因為第二層蒸層的構(gòu)造太過簡單了，但對于齊小濤來說，夠用了。

“手頭沒有，三天后來取，五百元。”那鐵匠說道。

雖然是獅子大開口，但好歹也是答應(yīng)了，而且看著鐵匠的紅眼睛，齊小濤點頭答應(yīng)了。

三天后，齊小濤順利的取起了這個爐子。

齊小濤在濱城里，有一個房子，房子有些舊，但是三間臥室，其中一間，方情情住在里面。

“能把我眼睛治好嗎？”方情情問道。

“能。”齊小濤說道，“我連爐子都弄來了，一定能。”

這爐子，是按照路明的一本書“道家方器”書中記載的而制造出的，齊小濤原本擔(dān)心，這東西沒有人做出來，沒有想到，還是被做出來的。

在齊小濤面前，擺放著七八種植物。

一種是六七厘米長的圓柱體，已經(jīng)枯黃，這是鐵線夏枯草。

一種是春天竹筍一般的玩藝，不過要細(xì)多了，一節(jié)一節(jié)的，每一節(jié)，有個黑色的節(jié)梗，這是木賊。

一種是細(xì)細(xì)的，足有二十多厘米長的穗狀物，有點點象鼠尾草，但比鼠尾草要細(xì)多了，這是車前草。

這些植物，都有明目的效果，但是最重要的，不是這個，還是齊小濤手中，五片發(fā)黃的片狀物。

這些片狀物不算太大，只有手掌的三分之一，只需要把這些東西在一起煮，然后，看效果。

晚上，齊小濤蹲在地上，正在給方情情洗腳。

方情情的腳很白，她輕輕的歪著頭，沒有說話，眼眶上，還有些淡黃色的痕跡。

“沒有用的。”方情情低聲說道，“我知道，你盡力了。“

齊小濤沒有說話，他也有點喪氣，按理說，方情情應(yīng)該很快能恢復(fù)的。

那些發(fā)黃的片狀物，是“龍鱗”，是路明珍藏的寶貝之一，能復(fù)蘇人的眼睛，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到了方情情這里，竟然沒有效果。

“實在不行，我就回家。”方情情不是本地人，“看看我父親，能不能幫我治好眼睛。”

其實齊小濤陪著方情情去過醫(yī)院，醫(yī)院的醫(yī)生差點沒把齊小濤給打出來，“這是先天性的失明，你現(xiàn)在給我?guī)У结t(yī)院來看，你搞什么？”

從醫(yī)院回來之后，齊小濤就決定，自己治。

該用的方法都用過，至少用了十二種方法，但是沒有一種方法有效，怎么辦？

“還是我陪著你。”齊小濤說道。

方情情沒有說話，齊小濤至少對她來說，是個君子。

不過這樣的話，齊小濤就必須多掙錢，好在他辦了休學(xué)，但更重要的事情還有一件。

路遙也失蹤了。

這姑娘那天晚上，跟齊小濤一起陷進(jìn)時空洞里，再也沒有出來過。

這也得找。

這一切，都需要一個東西，錢。

怎么辦呢？

不論是靈人的身份，還是其他的身份，都不好意思直接開一家公司，來這樣掙錢吧？

“我明白你的想法。”方情情低聲道，“你又要照顧我，又要去掙錢，能怎么辦？”

“可以一天打兩份工，送快遞，再去到飯店后堂洗碗。”齊小濤咬著牙說道，實不行，就要硬熬了。

方情情的眉頭皺了起來，“奇怪，奇怪。”

齊小濤沒有說話，他看著方情情。

“我有個很奇怪的預(yù)感，小濤。”方情情說道，“我們的命運要被改變了，有你的，也有我的，而且，改變這個的，還是一個我們很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