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璋能這樣問，并非全憑一句詩詞。

這些天來，他雖然不常去私宅探望瀾川，但鮮有的那么一兩次中，就有一次撞見瀾川坐在涼亭中，輕輕哼唱著熟悉的童謠。

那是秋狩陷阱那一晚，小姑娘曾經唱過的。

在秦璋與云霓裳相處的十三年間，云霓裳的一言一行與秋狩陷阱那晚幾乎是割裂開來的。

事關女兒家清譽，秦璋不好舊事重提，縱然回憶無限美好，卻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

可瀾川涼亭一曲，驚得秦璋心中波瀾四起，如今水云臺一舞，更是掀起滔天巨浪。

秦璋不想再猜了，他只想問問清楚。

……也或許根本就無需多問。

因為此時此刻的秦璋，有多希望這十三年都是一場誤會，那個在寒夜陷阱之中與他相依相偎的小姑娘，就是眼前之人。

瀾川起初還是驚訝的，最多有些不自在罷了。

可秦璋的話一問出口，她登時倒退一步，楚楚的桃花眼倏地泛起一層薄淚。

似乎被戳到了最不該被掀開的秘密一般。

她咬著嘴唇別過頭去，沉默片刻。

再度迎看向秦璋時，雙眼中帶著些許堅毅。

秦璋的呼吸都險些停滯。

瀾川定了定神，朱唇輕啟：“我……”

“殿下？您怎么在這里？讓裳兒好找。”

斜地里插進來的一道聲音猛地打破了兩兩相望的溫情時刻。

云霓裳跑的發髻都歪了，簪子險險掛在上面搖搖欲墜，狼狽不堪。

長長的袖擺胡亂掛在小臂上，本來整齊的衣領也顯得些許潦草。

足以見得她跑的有多么慌亂，多么賣力了。

“裳兒？”

秦璋怔了怔，萬沒有想到云霓裳會出現的這么恰巧。

把瀾川原本未出口的話盡數堵了回去。

云霓裳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呼吸，仿佛沒看到瀾川似的，依依走到秦璋身邊挽上他的胳膊。

嬌聲道：“殿下不會是還在同裳兒置氣吧？明明看人家跳那支《盛庭牡丹舞》的時候，眼睛都要挪不開了……”

她刻意提起剛剛跳過的那支舞，就是在提醒秦璋兩人曾經的過往。

要讓驕傲如斯的云霓裳低頭軟語，著實是一件極難的事情。

秦璋縱然對前塵往事有所懷疑，但面對著十三年來都感情甚篤的云霓裳，仍是免不了心軟。

于是捏了捏她的臉頰，無奈道：“你也知道是在置氣了，便不要再同本王使那些小性子。”

云霓裳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聲音膩的好似剛吞了二斤甜水一般。

“殿下既知道是裳兒的小性子，便不該再生裳兒的氣了。”

“你呀……”秦璋低低的笑了。

“對了，剛剛聽人說，那位一畫千金的江柳為裳兒繪制了舞圖，裳兒這才想著要找殿下來一同賞玩的，這會該是已經畫好了，咱們快去看看吧？”

云霓裳旁若無人的拉著秦璋往回走，瀾川靜靜站在原地攔也不攔。

只哀哀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秦璋順著云霓裳走了兩步，心中仍是掛著瀾川忍不住回頭看去。

卻見一滴晶瑩的淚水直直砸在了地面上。

暈著化不開的哀傷，好像在兩人之間劃開了一道無法攀越的鴻溝一般。

秦璋的心狠狠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