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

距離開宴還有一段時間，前院卻早已人滿為患。

馮德妃作為后宮之中位份最高者之一，面子不可謂不大。

更何況，此次設宴的名頭還是邀后妃們共賞奇珍髓靈珠。

聽說，是馮家自東海尋回的無上至寶，獻給李轍后，李轍又隨手賜給了馮德妃。

也算是一種難能可貴的恩寵了。

馮德妃自是想要收拾瀾川一番的，可炫耀也同樣重要。

順便鞏固一下自己的地位，一箭雙雕了屬于是。

只可惜，聚集在前院的一眾后妃，注意力全然不在熠熠生輝的髓靈珠身上。

“昨兒我經過那邊了，那個味道……不怕姐姐笑話，晚膳我是一口沒動的。”

“可不是嘛，聽說宮道上來來回回清理了許多遍，可還是有味道……”

“哎呀好妹妹，你可別說了，再說呀，今兒的午膳更是進不得了。”

幾名低位的嬪妃圍在一起小聲交談著，不時四下看看。

發現旁人在說的也差不多是這樣的話題，這才放下心來，繼續低聲笑道：

“總聽聞湘南侯溫文儒雅，學識淵博，還猜想霄妃能得皇上賞識，是個多鐘靈毓秀的妙人兒呢，哪知竟然……做出如此敗壞德行之事。”

“誰說不是呢，我年幼時曾雖祖母住過兩年鄉下，不瞞妹妹說，鄉下人雖粗鄙不堪，卻也懂得人是要干凈些的，不似豬玀，隨地排泄進食。”

說話的段常在是去年進宮的，因著曾在御花園唱歌，得了李轍一笑，便成了低位妃嬪中小有名望的存在。

此時她拈著帕子，輕輕在鼻翼按了按。

那嫌棄的樣子，似乎多說一句都有辱身份似的。

其他人竊竊笑著，紛紛附和著點頭。

段常在于是更得意了，挑著眉魅聲道：“要我看吶，到底是個庶出的，上不得臺面，都不知道生身母親是不是個爬床的下賤坯子呢。”

她聲音尖細且高昂，一時間院子中靜了一下。

嫡庶之間的鄙視關系，是刻在后妃骨子里的，輕易調笑不得。

當即便有幾人輕咳一聲，不自然的別過臉去。

段常在渾不在意，理了理手中帕子漫不經心道：

“原是要病死在宮中的晦氣東西，如今卻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招數，勾得皇上一再為她破例，不是我咒她，經過昨日一事，霄妃的好日子大抵是要到頭了。”

“哦？”

一道幽幽的聲音如鬼魅般飄來。

冷不丁后頸一陣涼意，段常在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下意識抬頭，猛然發現不知何時，院子里嘰嘰喳喳八卦著的后妃們都不說話了。

齊齊看向她身后。

便見瀾川一襲寶藍色曳地望仙裙，長發高挽，斜插一柄鎏金點翠步搖。

膚如凝脂，眉如遠黛，一雙星眸似笑非笑的，正涼涼望著她。

端的是一副寵妃該有的儀態和做派。

明明同段常在是一邊高的，卻好似足足壓了對方一頭似的。

段常在下意識吞咽了一下，眼尾余光掃到平日里慣愛捧著她的幾個小姐妹。

頓時覺得下不來臺。

只得黑著臉，硬邦邦道了一句：“我當是誰呢，原是霄妃啊，看來春華池的水當真是好啊，娘娘來的是無聲無息又……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