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青
一道月光照破壁畫,讓畫境明亮異常,【怨鬼槐樹】【香蕈白特】同時放出氤氳靈韻抵擋。
素白霓裳美女,周身環繞著冰霧,從畫境半空中飄落,仿佛一朵“曇花”綻放。
又似“仙女”臨凡塵,沒有半點煙火氣,教人心有潔凈,不敢生出絲毫褻瀆。
季長青借助赤蛇虛影,已經提前知道狐仙到來,并沒有表現的太過驚訝。
反倒是蠻奴、扈折花兩個,一人一妖都被折服,就差跪地燒香了,不能自拔的沉溺其中。
素白霓裳美女,飄飄然落地,冰山美人一般的臉上,露出一抹朝陽燦爛的笑容。
“你就是佑嬰堂的第四代?叫什么名字?”
冰琉璃炸開般脆響,一字一句都如玉珠落玉盤。
“季長青。”
季長青平視狐仙,仿佛沒有被影響到,依舊安穩平淡。
“桃弓、柳箭也帶來了,這倆倒是好寶貝!”
狐仙招手引動弓、箭,兩件法器從弓袋中飛出,落在一雙芊芊素手中。
“桃弓、柳箭養了兩三百年,卯木法性都快恢復。”
狐仙一手撫摸桃弓,紫紅色的木弓放出白光,瞬間化形成一只【月兔】。
另外一手撫摸柳箭,墨綠色的木箭放出金光,非常緩慢的匯聚成【金蟾】。
“卯木冒生煉成了,卯木刑金還差三分火候!”
狐仙一手托月兔,一手托金蟾,語氣依舊冰冰冷冷的說道。
季長青完全聽不懂,更不敢把鏡光放出來,五品狐仙面前,他根本不敢搞小動作。
此時,他心里不乏猜測,桃弓柳箭是季太爺遇仙求得,對這兩件法器如此了解的,只有煉器的仙人,以及下棋的月狐。
“季長青?好名字!”
狐仙上下打量一番,冰涼的眼神中自帶冷意,從外到里的浸透季長青,讓他感覺渾身血液都凍住了。
“天倉入命,胃土臨身,辛酉合性,道求上宮,法出玉真。
上宮勾陳,太陰玉真。
沒想到竟然是個殺坯,若是再挪動一星,從胃宿換做昴宿,可就是【太白食昴】的大殺神了!”
狐仙冰山一般的臉上,終于多了一點情感,惋惜中帶著幸災樂禍。
“你小子還沒入道院修煉?”
季長青點點頭,想著剛才狐仙的話,雖然沒聽太懂,不過直覺告訴他,這是對資質的評判。
“想要修道成仙,就往【上宮】一道使勁,想修法術成神,可往【玉真】一道使勁!”
狐仙不咸不淡的解釋幾句,把手上【月兔】【金蟾】推向季長青。
又開口道:“想來,你已經猜到了,我就是與佑嬰堂有緣的月狐。
佑嬰堂從太行山搬來,已經延續四代人了,外箓符攢夠三千陰德,也到落籍入班的時候了。
這次【廟考】由我跟黃父主持,有些話不便多說,你多努力吧!”
狐仙半點情緒不露,仿佛遇到故人子孫,隨口調撥一兩句。
“你是西山狐堂的?驛馬扈家的子弟?”
狐仙半邊眉毛輕挑,語氣依舊冰涼,不過,明顯能感受到絲絲溫情。
“扈折花,家里排行第九。”
扈折花面露嬌羞的說道。
“扈九娘,驛馬家最出色的狐女,我在太行山中聽說過你,秦地狐女中的閨秀典范。”
狐仙似乎在回想,停頓了幾個呼吸,問道“扈家是從九尾狐分出來一支?”
扈折花激動的小臉通紅,從耳朵一直紅到脖根,聽了狐仙的問話,微微點頭。
小聲說道:“柏陵九尾狐,西遷至余山后,淪為旁支族裔,改以扈姓傳家。”
狐仙對驛馬扈家早有了解,如今要驅使扈折花配合【廟考】,不得不想辦法繞彎子。
她看小狐女羞答答的模樣,滿是逗趣的說道:“我出身太行任氏,族里排行第十,你可以叫我任十娘。
也可以叫我的官名——教坊使、風月使,全都隨你心意。”
扈折花一臉的鄭重,屈膝向前,緩緩來到狐仙身前,行五體投地的大禮,正式的參拜一回。
“驛馬扈家,小門小戶之家,怎么敢跟月狐大族論資排輩!”扈折花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任十娘素手掩嘴輕笑,同時伸手把扈折花從地上拉起,說道:“六大狐族,都是多少輩子的古事了,現在哪還講究這些破爛!
太山狐院的娘娘,早就打破血統禁錮,現在講究【三道判狐】,只按照修行劃分上、中、下三狐。
小小年紀不學好,怎么滿腦子都是陳舊,你以后要想修成【狐仙】,就不能被陳舊想法禁錮住!”
扈折花聽了更是激動,一時之間語塞喉嚨,說不出一個字來。
任十娘對季長青招招手,說道:“佑嬰堂季家,結緣太山娘娘,香火廟里開壇的香爐灰,都是從東岳廟請出來的。
他家雖說不是狐族,卻是比中、下等狐族還要親,不僅是娘娘的廟祝,也是狐堂的外援。
西山狐堂跟佑嬰堂比鄰而居,應當相互扶持才好。”
任十娘長篇大論一段話,依舊在繞彎子,她是西岳廟指派的監考,必須遵守【神廟考功】的規矩。
扈折花畢竟是狐妖,剛開始滿腦子激動,沒聽懂任十娘話里的意思,最后在她眨眼提醒下,瞬間反應過來。
“教坊使說的太好了,遠親不如近鄰,西山狐堂、佑嬰堂確實該守望相助!”扈折花笑著回應道。
任十娘點點頭,沒再多說什么,她隨身帶著【考功外箓】,時時刻刻都受到【金榜】的約束。
剛才她已經多說了不少話,若非考功試煉出現變故,西山狐堂的三妖,都是被季長青給請來的,她才能明里暗里的多說幾句話。
“扈九娘、季小郎,你倆在這好生休息,我還有要事,不便在此久留。
以后有時間,我請你們去太行山赴宴,嘗嘗祭月的露酒。”
任十娘說話依舊冰涼,心里卻輕松許多,能暗示、明說的話都講完,她也沒必要再逗留下去。
一彎明月浮在半空,照在任十娘的身上,仿佛提線木偶一般,任十娘直上直下的升入空中。
隨著月光閃爍,任十娘在一片霧氣中消失,空中的明月,也隨之黯淡,直至徹底無光。
扈折花全程仰望,眼睛都是羨慕跟向往,感嘆道:“教坊使是真英雄!”
任十娘是驛馬仙那一輩的狐女,在秦川大地、大河兩岸,都是赫赫有名的狐女。
一直沒說話的蠻奴,這會也開口說道:“神仙姐姐!我在漁陽范家見過她的畫像!”
季長青、扈折花都看向蠻奴,這個矮冬瓜瞬間羞愧難當,扭頭背過身去,抱著身子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