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紀閑指的是覆蓋體表的那層薄薄的透膜,他能脫離之前兩眼一抹黑的狀態(tài),似乎多虧了這個。
虞天衣握著紀閑的手,那道仿若能隔開兩界的薄膜,便是從兩只手接觸的位置擴散出來的。
她傾城的容顏如古井無波,神色淡定,聲音清冷,也不知平靜的表面之下是怎樣一番情緒。
虞天衣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開口道:“那是我展開的界域。”
“界域?是老祖才能掌握的那種能力?”
紀閑若有所思,之前虞天衣面臨血海的圍困,就是憑借展開的界域從而逃出升天。
不過,她掌握得并不熟練,事后她所受的傷中,有部分是她強行展開界域而受到的反噬。
紀閑此時有所明悟。
眾妙之門突兀地出現,悄無聲息地影響天下人。
但只有極少數人才能親眼目睹這景象,這些人或是天資聰穎,或是福緣深厚,或是修為深不可測……
以他現在的修為,都還沒有開始悟道,就得到觀測眾妙之門的資格,這要是說出去,不知道要驚掉多少大能的下巴。
但由于修為方面的局限性,他陷入了某種困境,五感全失。
是虞天衣展開界域,包裹住他,隔絕了外界的影響,幫了他一把。
虞天衣道:“眾妙之門在源源不斷地對你施加影響,但這里是我尚未成形的界域雛形,是我心景的延續(xù),算是一處獨立的空間,能隔絕外界的影響。”
而她就是此間的主宰,并為紀閑加持了增幅,令他能以肉眼直視眾妙之門。
“這不輕松吧?”紀閑皺眉問道,他知道,虞天衣還不能熟練掌握界域。
虞天衣輕點螓首,在紀閑解決吳老的問題后,她對他刮目相看,不會因為他的修為,就將他看作普通養(yǎng)氣境弟子。現在,對于一部分事情,她逐漸愿意敞開心扉,認為他有資格了解。
“展開界域就相當于是在侵占天地的空間,若是再進一步那就是對抗天地,直面天威,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這是突破至下一個境界必須要經歷的,但我現在還沒做好充足的準備。”
“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我的界域只能局限于體內以及覆蓋體表,這已經是極限,若要對其他人施加影響,肢體上免不了要有所觸碰。”
虞天衣不動聲色地瞄了紀閑一眼,見紀閑望來,她又立即移開了目光。
她的聲音停頓了片刻后,忽然轉而鄭重:
“你之前陷入的那種狀態(tài)很特殊,若是更進一步,就能看見難得一見的光景,目睹眾妙之門,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但若退了一步,就此泯然眾人,與蕓蕓眾生毫無差別,失去了這千載難逢的機遇。于是我就將你帶入界域,拉了你一把。”
嗯,原來是這樣……事出有因,那就不追究你占我便宜的事情了。
關于肢體接觸的部分,紀閑見虞天衣似乎沒想多提,便默契地略過這個話題。
他話鋒一轉,問道:“你說可遇不可求,看見眾妙之門是能得到什么機緣嗎?”
“我也只是在古籍上見過一些零散的記載,這也是第一次見到……”
虞天衣望向天空,仿佛看見了某種夢寐以求的美好事物,仿佛觸及了渴求的大道,她的目光下意識不愿移開。
半晌后,她從恍惚的狀態(tài)中掙脫出來,回過神后,她收斂起向往的表情:“眾妙之門,玄妙深遠,神秘莫測。”
“據說,受其影響的人,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將會福緣大增,氣運如虹,并且靈光一閃的時機會頻頻出現,之后的修行、參悟、思考,事半功倍。”
“這就是天大的機緣!不要小看那一縷靈光,有些人陷入瓶頸,被桎梏住,在某個境界的門檻前困頓一生,走投無路,所欠缺的就是那一道靈光。”
“另外,一個人心中之道是什么樣子,他所看到的眾妙之門就是什么樣子。”
“什么是道?道虛無縹緲,不可言傳,甚至在很多時候,一個人他自己對道的理解都是懵懂的,是難以描述于口的。”
“而直面眾妙之門,就相當于將心底的答案栩栩如生地展現出來,這可以直觀地印證自己對道的理解。在某種程度上,這機會比靈光更要寶貴。”
虞天衣輕輕合上眼簾,而后仿佛想起了什么,睜眼道:
“有古籍記載,曾有大能坐而論道,那是超高層次的聚會,參與的每一個人舉手投足間都能影響到世界的格局,他們跺一跺腳,整個天下都要抖三抖。”
“而他們論道,談論的內容便是,眾妙之門顯現之時,他們目中之所見。”
“有人看見了根源,有人看見了五行陰陽,有人看到宇宙輪回,有人看到了命運因果,有人看到了時與空……”
“若是將他們對道之認知的形容流傳出來,世間絕大部分人甚至都難以想象到他們描述的那種畫面。”
此時,虞天衣忽然嘴角微微揚了一下,輕笑了一聲:“不過,同樣是只手遮天的大能,但也會分三六九等。古籍上記載了一件軼事,那場聚會里,有個人淪為了笑柄。”
“笑柄?”紀閑好奇地問道。
虞天衣素手微抬,輕掩在唇前,語氣帶上了一絲輕快:“輪到那人的時候,他竟說自己看到的是一道門。這樣的理解,當場被眾人調笑,認為他格調太低,只能看到表象。”
“嗯……”她抿著嘴,道:“聽到眾妙之門就認為那是一道門……倒也不是說,這說法就一定是錯誤的,但未免有些膚淺,太片面了。”
“對了,你看到了什么?”
虞天衣轉過頭,清眸中閃著盈盈光彩。
“嗯……這個……嗯……”
紀閑抬頭望向天穹,無論怎么看,這都是一道門扉啊!
他第一次聽說眾妙之門,那是他在網上看小說的時候,當時一目十行,看見這個詞,想當然地就認為是某種門。
后來雖然知曉了這詞的意思,但先入為主,他之后聽到這詞的時候,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的還是門的意思。
是不是因為這個,他見到的眾妙之門,是門的模樣?
不過,看到門怎么了?看到門就低人一等啊?就要被人取笑嗎?
紀閑面露思索,望向虞天衣,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看到門其實才是返璞歸真?一定要看到別的樣子,那才是陷入了窠臼,鉆進了牛角尖。”
聞言,虞天衣微微詫異,目露異色,贊許道:“你說的很不錯,說不定堅持看到的不是門才是著相了。”
“那么,你看到了什么?”
紀閑點頭,你看,她還是理解我的。
看到門就是表象?就是見識膚淺?就是沒逼格?
我不認可!
我就說我看見一道門,虞天衣還能因此取笑我不成?
于是,他凝神靜氣,目光深邃,高深莫測,肅然道:
“我看到山河破滅,天崩地裂,又看到日月逆行,星河流轉!宇宙坍塌為源點,而后膨脹爆炸,極盡璀璨!天地萬物在枯與榮之間重復,世界在破滅與新生中輪回,循環(huán)往復,周而復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