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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 一生默燃
  • 不作貓
  • 10417字
  • 2022-03-24 22:50:18

沒了看著他的人,季末然晚上也不急著回家了。

“陪你”酒吧在很多年前,老板還是少年時的季末然。

后來被拉去做家族的勞工,不得不放棄了自由自在的個人生活,被他雇了人打理。

有個房間是專門留給他的。

而這個房間卻是整個酒吧最少次出現客人的地方。

世上有一大幸事,那是與老友不期而遇。

季末然拿著外套推開門,看見一個男人坐在沙發上正在低頭玩著手機,他聽見聲音抬起了頭,四目相對,相視一笑。

“郁風。”季末然反手關門,把外套隨手丟在沙發上,坐在了他旁邊。

男人搖搖手機:“嗯,剛要給你打電話。”

季末然黑色的眼睛蕩漾著走心動人的笑意:“我這剛從你城市里回來,你這就來到我這兒了,來有事還是帶郁云來玩兒的?”

“都有。”郁風頓了頓,“她待會兒也來,在她來之前,我就把那事先問問你。”

季末然放了冰塊扔酒杯里:“你說。”

郁風動了動手指,握著杯子安靜片刻。

季末然看向他,有條不紊把酒倒進杯子里:“難言之隱?”放下了酒瓶,他拿起杯子磕了下郁風手里的杯子:“你跟我,不必。”

郁風嘆了口氣:“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可能容許你的女人陪另一個男人逛商場的,還在你不在的城市里。”

季末然僵住。

郁風放下酒杯,拿出手機調出視頻放在了桌上:“昨天郁云拍下來的,本來我也不信……你們不是一起回來了嗎,怎么她還留在那里,你,知不知道?”

季末然垂眸,臉上沒什么情緒,仿佛已入定,只有那雙眼睛濃黑得纏滿了在意,視線直直對著視頻里的女人,以及她身邊,那個笑容滿面的男人。

她是誰,不言而喻了。

而這個男人,就是她為之求過情的閻落啊……

他們在一家珠寶店里,閻落正拿著一枚鉆戒往喬默手指上戴,還是無名指。

喬默的手長得很好看,只是臉色不太好看,很是有點冷冰冰的感覺。

“我不知道。”季末然食指點在這個屏幕上,暫停了視頻,對郁風毫不隱瞞。

郁風神色微淡:“一本書上說,車子脫離車輪,不吉利。除非是主人情愿卸掉車輪……你是這個主人嗎?”

季末然搖了搖頭,啜飲一口酒。

郁風沒再說話,只與他一起沉默喝酒。

門突然被從外面推開,走進來的女人一身奢華,包一丟就站在季末然面前,一臉怒火:“我哥說了沒!你那個女人看起來清正純潔與世無爭的,沒想到她還會腳踏兩條船了!跑去你不在的城市偷情,跟男人逛街,接男人的鉆戒,你都知道嗎你!”

郁風皺了皺眉,起身拉郁云坐了下來:“閉嘴。”

季末然揉了揉眉心,累得慌,他張開手臂往旁邊一搭,聲音沙啞:“點首歌聽聽吧,我來這里是放松的,不是來被戴綠帽子的。”

郁云瞪過去一眼:“你有病!”隨后站起來去點歌了,是一首季末然最喜歡聽的《聽海》。

季末然乍然聽到這首歌,忽然覺得挺沒意思的,他出聲道:“切了。”

人家在那兒玩自己的,他擱這懷念她,真沒意思。這世上的男歡女愛,真沒意思。

郁風和郁云看了季末然一眼,郁云不解地問:“這不是你最喜歡的歌嗎?”

郁風晃著酒杯:“……在喬默出現之前,他從不聽歌。”

郁云明白過來,咬咬牙,惡狠狠地切了這首歌:“原來是她愛聽的,小時候怎么沒看出來季大哥是個情種……”

她切了首自己喜歡聽的《第三人稱》。

她拿起話筒,絕不理后頭兩個狗男人,閉上眼睛,自顧自唱了起來……

女聲低低,像在懷念著一個不為外人道的故事。

天真以為是他的獨特品味

殊不知是他難以言喻的對決

子母畫面分割上演諜對諜

他想知道那是誰

人群中也算搶眼

搶眼的孤獨難免

不醉不歸的夜晚,第二天下午四五點,才有人看見,季末然獨自一人離開了酒吧。

清雋的身影走在夕陽出現的道路上,棄車步行,本來閑適,偏給這男人走出了孤寒之感。

一天沒去公司,季末然的手機就差點被打爆。有一個電話他不得不回,來人是他的姑姑,一個曾經的人物。

季末然從小在他姑姑身邊長大,那也是他最尊敬的長輩,雖然曾經感到窒息而逃離過。

至于他父母,都是為了完成結婚生子的任務而已。有了他以后,兩人就分道揚鑣,各自安好了。他父親向往自由,如今下落不明,他母親去了國外,甚至是有點急著逃跑。

姑姑說,這兩個人從小就是普通人眼里的公子哥千金的存在,因此從小就被家里培養得喘不過氣來,怕他們不成器,最后呢,他們是都成器了,翅膀硬了的那一天也是他們飛走的那一天。

季末然被留下來作為祭品,他們自由的祭品。

季末然逃走過,后來姑姑找到他,就站在他背后的酒吧門口,進都沒有進去,就問了他一句話:“你要成為你爸媽那樣沒有責任感的人嗎?”

季末然不想,因為他被這兩個沒責任感的人傷害過,他是受害者,他不能,去這樣傷害別人了,他會非常的不恥的。

如果一個人沒有責任感,不管他作為什么身份,給別人的都只會是傷害。后來,他回到了生他養他的地方,做了他應該做的事,承擔了他應該承擔的責任。

某種意義上,季末然也屬于被拋棄的人,因此他對這種事分外沒有容忍度。他不會輕易把出現的人作為他的親近之人,某種程度上他也是在規避被拋棄的風險。

他真正視之親近的人也就那么幾個,真正被他當愛人的人就一個,可他的愛人,卻讓他覺得,他隨時會被她拋棄……

季末然停在花店門口,冷漠的樣子吸引了店員的注意,店員跟他小心翼翼擺著手:“先生你好,請問有什么需要嗎?”

季末然拿出手機打給姑姑,在等待接通時,淡淡地說出百合花的名字。

店員:“好的。”

立刻回去包了一束百合花出來遞給了他。

“姑姑,你在哪里?”

季末然另一只手掏出錢包遞給店員。

店員微笑,擺擺手:“不著急。”

季末然往前伸了伸手,店員猶豫了下,拿了錢包,一打開便看見夾層里放著一個女孩兒的照片,很年輕,看起來只有十八歲,笑得很甜蜜,彎起的眼眸中亮得像掉進了星星。

她回過神,趕緊從錢包里掏出兩百。

聽見這個男人對電話里說:“我馬上去找你。”

季末然掛了電話,接過錢包和百合花離開。

“先生我找錢給你……”

“不用。”

店員目送男人挺拔的背影嘆了口氣:真是又帥又酷,啥時候掉一個給她這么努力生活的小可愛呀……

季末然一身酒氣地出現在他姑姑靜園的宅子里的時候,縱然他手里拿著她此生最愛的花,季靜也忍不住摔了面前的咖啡杯,白皙的臉上一臉嫌棄:“我真是最討厭喝酒的男人了,你不知道嗎?”

“怕你生氣,趕緊過來。”季末然微微一笑,低頭為眼前的女士行了一個紳士禮,“抱歉。”

季靜看著他也笑了,站在他的面前,扶了他一把,接過花,遞給旁邊的管家,正了正他的領帶,拍了拍他的肩膀:“臭小子,上樓洗把去。”

“嗯。”季末然轉身,走向樓上那個專門留給他的房間。

季靜伸了伸手,管家耳聰目明,立刻把花還給了她。

季靜抱著百合花坐回去說:“這臭小子心情不好啊?”

管家點點頭:“少爺很少這樣出現在您面前。”

季靜撫了撫柔軟的花瓣,想了想:“他身邊也應該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了。而那個被他藏起來的喬默顯然做得并不合格,或許還是他不開心的原因也說不定。”

管家點頭:“我覺得就是。”

有多少事有多少人會讓一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形于色?只能是最重要的人身上發生的很重要的事了。

季靜問:“怎么樣才能讓他……和良人結婚?”

“不知您看中了哪位?”

季靜笑:“我朋友家的小女兒活潑可愛,好動,卻不亂玩,不單琴棋書畫,還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自信卻不驕傲,非常,非常適合季末然,在一起久了,他一定會喜歡她的。”

管家無言。

季靜放下了百合花:“至于最愛的人,向來更適合作為情人,最安全。”

她也不過是想保護他罷了。

季末然穿著黑色浴袍不急不慢地出現,一邊下樓,接過他姑姑的話說:“我不怕危險。”

季靜一怔,抬起頭無奈地瞪著他:“你都聽見了也好,本來我還不知道怎么跟你提……約個時間你去和舒幸見見面,逛逛街吃吃飯,看看電影,喝喝酒也行……”

季末然一雙黑色的眼睛瞥了他這姑姑一眼,委婉地講出她那點心思:“你是想著孤男寡女喝酒了進展快嗎?”

季靜無語了:“我……”

季末然笑,搖搖頭坐下來:“你不會覺得我就這點自制力吧?”

季靜閉了眼:“你別說話,氣死我了對你沒有好處的。”

季末然沉默半晌,看了看女人隱忍的神色,忽然似挺心疼地答應了一句:“行吧,姑姑,我聽你的。”

季靜猛地睜開眼睛,專注地看著他問:“你的意思是我理解的意思?”

季末然笑了:“看姑姑一副得逞的樣兒,我好像又有點后悔了……”

季靜拍桌:“你敢!”

季末然:“我去外面抽根煙。”

他起身,一個人站在露臺,點燃一根煙往嘴里送,低著頭看著園子慢慢吐出霧氣……

眼睫上尚還濕濕的,那是沐浴時,很多水落在了臉上。他拿著煙,想起沐浴前特地看了看手機上有沒有喬默的來電,沒有。

那個人對你不依不饒的時候,好像你是她的生命,你離開,她就不能活。

那個人離開的時候,卻好像離開那只是她自己的事,跟你無關,自然也不必花時間去再聯系你。

他不會去找她的,絕對不會。季末然狠狠吸了口煙進肺里,絕不會,這一次,就這樣吧。

天黑了,季末然回去的時候,季靜猶豫著問了一句:“你看什么時候能見舒幸?”

季末然拉開車門隨口說:“過兩天。”

季靜立馬趁勢而上:“那就兩天后見面哦?”

季末然回頭看著他姑姑笑了笑,寵她似的:“好。”

季靜笑得很滿足。

季末然開車離去,緩緩離開靜園,后視鏡中,女人一直站在那里,這個女人是死過一次的,她的丈夫不是個人,喝醉了做出的更不是人事,這個女人也是愛過一次的,雖然遍體鱗傷地結束了愛情婚姻,但人間百味她都嘗過仍然穩穩站在這里,好像怎樣也不能讓她倒下。

她還有一個掛念,就是她的家里人,是他季末然。

季末然拿這樣一個季靜,沒有辦法。

人怎么可能自由自在地愛呢?

喬默,連你也有不肯對我說的秘密,那也該允許我有我不能傷的人……

十年了,終于還是走到了這個地步,我們。

季末然這一刻心莫名寂靜了。

像一個滾落山崖的人終于停下來了,快死的時候,萬籟俱寂。

季末然回到家門口,輸入密碼,打開門,一室的明亮,他看見地上隨便甩下來的一雙高跟鞋,懷里撞進來的女人像只等他已久的貓,蹭著他的側臉撒嬌:“你回來了,怎么那么晚?是不是我出門你就放飛自我了?”

季末然覺得很諷刺,可是他的心卻劇烈地跳動起來,容不得他自欺欺人。

他掐著她的腰,轉身把她按在門口,剛低下頭要說話,就被她像藤一樣纏上了。

三分鐘后,她在他耳邊說:“我要檢查你。”

季末然黑色的眼睛里看不出半點脾氣:“哦?”

又過了兩分鐘,偌大的房子里,猛地傳來一聲房門狠狠被摔上的響聲。

一夜無夢。

晨光肆意地送來一個晴天,喬默慵懶地抱著她男人睜開了眼睛,抬手摸了摸她男人高挺的鼻梁,側臉靠在他心口聽著他的心跳聲,心中安定。

手機的鈴聲突然響起來,她拿起季末然的手機一看才七點。

季末然睜開了眼睛,聽到一道熟悉的女聲吐槽:“七點的鬧鐘太早了吧……”

喬默放下手機回頭看到季末然醒了,躺過去,打著哈欠,低聲說:“與本宮同寢多時,這是第一次本宮早上聽見這個鬧鐘聲音,本宮命令你當它沒響過。”

季末然垂下眼眸:“該跟你同寢的時候同寢,該上朝的時候上朝,妖妃。”

喬默被他一本正經地學話逗得揚起唇角,閉上眼睛,手指在他喉結處停下,虎口一張掐住了他的脖子:“偏今早聽到了你手機鬧鐘響,以前就沒有。”

“昨夜里醒過來想起來今天有事,就訂了鬧鐘。”

“以前有事也不看你那么急著走。”

“那你現在最好習慣一下,現在我是鈕祜祿氏了。”他笑,捉住掐著她的手放到嘴邊輕輕一吻。

喬默瞇了瞇眼:“你還真沒白跟著我看宮斗劇。”

“嗯。”季末然把她推到一邊,掀開被子,坐起身剛要下床,被喬默纏了上來。他真的覺得她挺有意思,特像人格分裂。

“不給走。”

“那,生個孩子?”

身上那雙柔若無骨的手瞬間撤回。

“你走吧。”

季末然并不意外,起身離開,穿著睡衣毫不留戀地離開了房間。

喬默縮進被窩閉上眼睡回籠覺,卻過了半個小時也沒睡著,周邊一直安安靜靜的,好像家里除了她已沒別人。

喬默掀開被子起身,走出臥室看見一室空蕩,她忽然沒了好心情,坐定在茶室里,燒了壺水,聽著清水慢慢沸騰的聲音,思緒飄遠。

“陪我給我女朋友買鉆戒去,你長眼試戴一下,我相信你的眼光。”

得知那位作者愿意見她,也約定好了時間,她心情不錯就答應了閻落的請求。

但是到了晚上,餐廳的老板卻說那位作者的貓跑丟了,作者落了句在找到貓以后再見也不遲。

她瞞著季末然去一趟,卻撲了個空。

找貓誰知道能不能找到,什么時候找到,為了季末然,她不得不抓緊時間,眼看等不到,只能先回來。

反正,閻落在那里,餐廳老板在那里,餐廳老板的店也在那里,她不信她見不到那個人。

喬默泡著茶,她溫順地靜心時,并沒想到另一頭的閻落正拿著一顆鉆戒看并想著她。

喬默選了一顆,閻落送了喬默一顆,作為感謝。

可閻落坐在車里路過喬默時,卻看見喬默把戒指隨手一丟,雙手放進口袋,走得無情,走得灑脫。

閻落下車把戒指撿了回來,他好多次一個人不知道干什么的時候就拿出它來看,這一顆被丟棄的戒指,他看得不爽偏想看。

他知道惹不得她和她男人,他只是就這件事情過后特別想看看那個女人有沒有傷心不能的一天,傷心的原因是因為她被丟棄。

因為這鉆戒他不爽,所以他送給他女朋友以后看他女朋友非常高興的樣子提出了分手,把這枚鉆戒變成了分手禮物,毫無愧疚地離去了。

他的女朋友追上來淚流滿面地問:“為什么?”

他說:“你要是把它丟掉我或許跟你還能再玩兒幾天。”

他的女朋友疑惑地看著他。

閻落笑了笑就走了。

“你神經病啊!”后頭傳來惱羞成怒的罵聲。

他無所謂。

一個人喝了會兒茶,喬默起身,決定去討好一下季末然,她對著監控小白說:“季末然,你在哪兒?”

小白立刻跳出來季末然辦公室的屏幕,他正坐在辦公室里,聞言抬起頭對著她的方向:“嗯?”

喬默拿著旁邊的木簪隨手把長發卷了一下簪住對他說:“我出門了,去見你。”

這個女人用說情話的感覺說這一句話,她在哄他。

季末然神情寂寞如雪:“我非常歡迎你……”在她緩緩展露笑顏的時候補充,“帶著我們的孩子來見我,否則就不必了。”

喬默冷了容顏,把木簪拿下扔向他。

季末然已經無情地關掉監控小白。

房子里,喬默一個人,神色微妙。

狗男人,一定要孩子,是有皇位要繼承嗎?

喬默當機立斷拿上大衣外套,離開了房子。

她成全他!

季末然埋頭辦公只覺得并沒有多久,但抬起頭外頭已經天黑如墨,他看了看時間,起身打算回去。

門突然被人推開,他看見了喬默。

喬默對他乖巧一笑,把手里的盒子丟到他桌子上:“送你的,看看。”

季末然直覺不好,但她站在面前,陰陰柔柔不依不饒的樣子,他拿起盒子打開一看,面無表情地望向她:“你有意思?”

桌上平躺著一個娃娃,他甚至不知道按了哪兒,娃娃嚎啕大哭。

就在這詼諧的假聲中,季末然質問喬默。

喬默看著他:“有意思。”

倔強的樣子已有一點怒意。

他卻只冷漠地丟開娃娃,對她說:“出去。”

喬默眼底有什么一落。

季末然睫毛一動,“哭什么?”

喬默轉身往外走。

季末然攥了攥拳頭,看著她走到門口,忽然大步繞過桌子追上去把她拉住,把她摟緊。

他又輸了。

喬默哽咽出聲,打著他后背。

季末然抿著唇一言不發,只是無奈地覆上她后腦勺,聽著她哭。

喬默這一哭,就哭了半小時。

后來她哭得有點喘不上氣,但是眼淚直落,有一哭就很難停下來的雞肋屬性,從小嬌貴,誰都怕她哭。

她哥帶她看過醫生,說什么有點淚失禁的意思,醫生說可能有點她童年不幸的原因。

季末然吻住她的唇,一點點哄著。

喬默慢慢好一點了,季末然擦去她眼淚,黑色的眼中,漠然的表膜碎去,透出了痛楚與心疼:“喬默,我最舍不得傷害的人就是你。”

喬默只是抱著他不說話。

季末然撫了撫她的發:“我們回家。”

喬默才應出一聲:“嗯。”

這一夜,他看著喬默慢慢睡著,對她的不爽,在她哭的那一刻,已經消失了。

季末然拿出手機撥通了姑姑的來電,看著陷入熟睡的喬默,說了一句話:“姑姑,我會成婚,和喬默,是不是就不用見你說的那個人了?”

那邊勃然大怒:“季末然你反悔了!”

季末然:“嗯。”

“……她就那么好?”

回答她的還是:“嗯。”

“……好,這一次你最好說得出做得到,明晚之前我要看見你的結婚證,否則你的婚事由我安排!記住,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

“好。”季末然的電話被掛了。

季末然卻笑了,他握著喬默的手,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姑姑,終究還是舍不得他。

第二天大雨滂沱,恒溫的茶室里茶味清新。

季末然喝了口茶,看一旁撫古琴玩兒的喬默,狀似隨口說了句:“趁今天休息,去結個婚?”

喬默琴音未斷,笑了:“怎么突然跟我開玩笑了。”

季末然啜飲一口茶,也笑了,問她:“趁今天休息,去結個婚?”

喬默笑得更可樂了,瞥了他一眼:“你這算是在鬧么,季末然。”

季末然握著茶杯,問:“喬默,趁今天休息,去結個婚?”

喬默不再彈琴,跑到他面前來。

季末然黑眸微亮,她湊近貼貼他的臉:“季末然,我還沒把你哄好呀?”

季末然的心,墜落到谷底,墜落到寒潭,凍得他渾身一僵,手指微動,那一刻,連茶杯都險些握不住。

他慢慢放下了杯子。

“喬默,你知道為什么美色不能打動和尚嗎?”

“因為他們成佛了。”

“那你知道他們何以才能成佛嗎?”

“信佛。”喬默說,見到季末然搖頭。

季末然望著她告訴她:“因為他們放下了。”

喬默吻吻他的眼睛,他閉上眼睛。

聽見她說:“那我這輩子也成不了他們那樣的佛,我是放不下你的。”

他心中寂寥空空,原來是從未拿起過的人,從何談起放下。

到晚上,電話催促,被季末然接通。

“你沒來,我并不意外,那么些年,也不知道是你藏著她,還是她藏著你。”

“那現在就由我安排,兩天也到了吧,明天你和舒幸見一見,吃吃飯,逛逛商場……如果都不討厭對方,婚事也就可以定下來了。”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我這還有事,先掛了。”

季末然沉默等著電話被掛掉,他放下手機,面無表情地看著遠方。

過了一會兒,他又打了一個電話:“明天,你幫我個忙……”

說完,那邊興事沖沖地答應了。

季末然把手機丟到了一邊,漠然回房。

喬默洗完澡剛出來就聞得一陣刺鼻煙味,隨后就被拉到床上,燈關了,他們十指相扣。

喬默再醒過來的時候宛如被要了條命,罪魁禍首,卻不知什么時候跑的影兒都不見了,她本想賴一天床,卻沒想到會接到郁云的電話……

她記憶里,這個妹妹一向不待見她。

但卻是季末然那一邊的人。

郁云說:“嗨,本小姐不想打電話給你的,但是本小姐需要一個導航,本小姐對這里不熟悉嘛,本小姐給你個機會,你出來,帶本小姐去你們這兒最不把錢當錢的商場逛一逛,記住我要去的地方必須是最不把錢當錢的商場哦,那樣才配得上本小姐。”

喬默笑了笑說:“好的。”

掛了電話,喬默起來走到浴室只覺得也沒走幾步,一身骨頭都要碎了,她忍著酸痛,打開了淋浴。

季末然,她決定今晚讓他睡!沙!發!

喬默收拾好自己才去和郁云碰面,帶著這位妹妹去了她自家的商場。

逛了一路,喬默為她買單了一路,她們經過一家珠寶店,喬默拉郁云走進去,剛要給她好好挑的時候,愣住了。

郁云喊了聲:“季大哥!”

喬默的正前方,季末然和一個淑女行裝的女人停在了手戒柜面前。

喬默,充分地人如其名了一次,沉默地看著此時此刻本應該在公司的季末然,心中亂了,亂得她連目光都茫然起來。

郁云跑了過去,對季末然身邊的女人頷首:“姐姐好,我是郁云,季大哥跟我哥哥郁風是朋友,我就算是他們的妹妹吧……”

“你好,我叫舒幸。”女人長發披肩,看了眼季末然,微微低頭:“是末然的女朋友。”

季末然看著喬默。

喬默聽到“女朋友”三個字,猛地回過神,她臉色蒼白,原來人難過了,血色失盡不過是轉眼的事。

經理拿著高定絨盒走過來。

“先生,女士,你們眼光真好,這對情侶戒指非常適合你們的手型呢……”

喬默眼風一掃,她今天穿著平底鞋,一步一步平穩地走上去。

就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跟著郁云旁邊,再沒看季末然一眼。

郁云指著絨盒里那一對看上去設計簡約但卻不覺得單調的鉆戒:“姐姐你選的嗎?你眼光真好好。”

“是啊。”舒幸不好意思地挽了下頭發。

舒幸嗎,無害起來的模樣,是每個男人都難以抵抗都想要保護的女人了,連她都覺得,真的挺美的。

喬默望向那一對情侶戒指,突然不好意思的樣子抬手動了動黑發旁的木簪:“初次見面,不好意思,這對戒指,我要了。”

舒幸詫異地看向出聲的人:“你是……”

郁云皺著眉:“喬默,你要什么要,這是人家看中的東西,先來后到懂不懂?”

喬默的手從木簪上移開對郁云笑了笑:“你這小白眼狼,這一路過來你要什么我給你買什么,現在一口一個姐姐叫別人,那你把我當什么?”

郁云冷冷一笑:“我不過是在利用你罷了。”

“你突然聯系我……”喬默慢慢轉頭盯著季末然,“就是為了帶我來看這一幕?”

郁云聳聳肩:“不然你以為?”

喬默淡淡地問:“那這到底是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郁云說,“誰有空給你演,不過我確實是故意帶你看見的。”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季末然有女朋友了,只有她不知道。

喬默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真瘋狂。

她不瘋一次都對不起這個瘋狂的世界。

季末然就看著喬默的手拍在柜臺上,完全不再是他懷里哭得那么厲害的喬默,更不是昨夜柔若無骨的喬默,他看著他的女人直看出幾分欣賞之意,聽見她說:“這對戒指的主人只能是我,否則我就毀了它。”

“你瘋了!”郁云吼,“我本來覺得我挺蠻不講理的,我今天算見識了!不過是仗著有你哥的遺產在手,你才能那么囂張罷了!”

喬默對郁云微微一笑,又對不發一言冷冷望著她的舒幸微微一笑:“淑女,怎么好意思跟人搶,你說是吧?”

舒幸:“你!”

季末然看了眼經理:“先來后到的道理,她不懂,你也不懂?”

經理立刻說:“實在抱歉,小姐,我們這兒還有更多更好看的戒指……”

喬默僵硬地盯著戒指:“我只要這一對。”

經理為難至極,哭笑不得:“小姐,那真的抱歉,你去別家看看了……”

喬默看著經理,拿出手機撥通電話:“是嗎?”

經理面色微變。她看見了商場的負責人的名字,卻暗暗僥幸也許是看錯了……

但不過五分鐘,僵持不下的局面便被突然到來的負責人打破了。

來人西裝革履,一見到面前這幾個貴人心中就發了一陣冷汗,都不是他能惹的人哪!

但他第一個喊的是:“喬小姐。”

接著才喊:“季先生!”

最后對兩位女人撐著張笑臉打招呼:“兩位小姐好。”

然后才慢條斯理地說出來意:“這家商場從上到下,都是喬氏的,喬小姐要的東西,我們只敢為她留著,絕對不敢給出去,請你們體諒。”

季末然點點頭:“你也不容易。”

負責人為這一句心軟,他確實不容易啊,都要養家糊口的,寧得罪客人也不能得罪老板啊……

季末然看著喬默,牽起舒幸的手:“不要了。”

郁云把喬默買的大包小包扔在了地上,孩子氣地來了句:“我們去季家的商場!”便追了出去。

在他們要離開之時,喬默仰起頭,出聲:“站住。”

她伸手,經理立刻奉上絨盒。

喬默把它蓋上,來到了季末然和舒幸的面前,看了看他們相握的手,昨夜這個男人還與她十指相扣,她覺得這個世界真魔幻。

喬默拿起絨盒,對季末然歪了歪頭,然后揚手一拋,絨盒脫手丟進垃圾桶。

“季末然,她們能走,我只當今天沒見過她們。但你走出去試試。”

季末然垂眸:“你威脅我啊?”

喬默笑:“談不上,我是在勸告你,畢竟我知道捅你哪兒你最痛。”

季末然看著她,她眼中已有一絲決然,這決然帶著瘋意,果然有那樣一個不擇手段的哥哥,到底有點血緣的影響。

季末然松開舒幸,走向她,一步之遙的位置,他抬起她下顎,似笑非笑:“你沒去祭奠你父母,跟閻落買鉆戒,鉆戒呢?不是都戴上手了,藏哪兒了?!不要孩子,不結婚,欺騙我,你的確知道捅我哪兒我最疼,你看你多知道。”

隨著他每一個字說出口,喬默所故作的強硬一面也一點點分崩瓦解。

她被他推到一邊,他沒用力,她卻摔在了地上。負責人趕緊上前扶起喬默,喬默重新站了起來。

她一下子又被季末然拉過去困在了懷里,下巴被他狠狠抬起,他摩挲著她的唇角,見她慌張,見她失措,見她傷心,見她忍住淚不掉:“哭起來不是效果挺好的,你知道你一哭,我就會怕,我就會哄你,我就顧不上那么多了,現在怎么了?說不定你哭一哭我就跟你解釋她是怎么回事,我就不計較你那些秘密了?”

“……季大哥,你們認識?”舒幸走上前。

季末然看了看她:“滾。”

舒幸僵住。

郁云眼珠子轉了一圈,看出來季末然被氣到了,也許是那一句“我知道捅你哪兒最痛”,誰都受不了親近之人這么說話,聽到不留情面的“滾”,立刻拽起舒幸,往外跑……

舒幸被帶著一路跑出了商場,她甩開郁云的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打給季靜,告狀,添油加醋地排擠了喬默,告完了狀對郁云溫婉一笑:“你也覺得那個喬默不是個人吧?”

郁云:“嗯……但你是不是言過其實了一點?”

舒幸:“有嗎。”

有,比如你說喬默拉著季末然大哭大鬧像個潑婦。

雖然吧,郁云嘆了口氣,討厭喬默的人有她一個,但是把情敵形容為一個棄婦,她真的也是瞧不上這沒底氣的行為……

舒幸,也不過是一個信口雌黃的女人。

喬默被季末然一把甩在柜面上。

他撫著她的頭發說:“你不是很喜歡戒指嗎?今天你挑啊,我都給你買。”

喬默悶了口氣:“我無所謂這個。”

“怎么會。”季末然黑色的眼睛中充滿不信,“你無所謂這個,他會帶你去買鉆戒?你無所謂這個,你會把他送的戒指往無名指上戴?”

喬默知道,今天不讓他出口氣,他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她喉嚨微滾:“好,我挑,我試給你看。”

經理瞠目結舌地看著畫面陡轉。

負責人聽了喬默的答應以后,給了經理一個眼神。

這明顯當事人已經達成了默契了,根本沒有旁人插手的余地……

經理抹了把汗,心想負責人怪不得是負責人,還真是耳清目明,反應力絕了,這場面都能知道怎么搞,她立刻上前帶上假笑:“我為您服務。”

喬默隨手指了柜子里一枚戒指。

男人在她耳邊問:“為什么突然那么老實,因為心虛?”

喬默垂眸把戒指套上無名指:“我跟他什么也沒有,他有女朋友,他想給他女朋友一個驚喜,我去給他長眼,試戴一下罷了,我心虛什么。我只不過,是在哄你。”

季末然笑她天真:“你以為我會以為你能跟他有什么?視頻里你幫他的臉色并不好看。”

喬默真的不明白了,抬起頭看著他:“你信我,那你還在氣什么?”

問完了卻陡然明白過來,看著他冷漠的神色,她知道晚了。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那么,我的公主,請繼續試戴你的戒指。”

喬默抿了抿唇,把戒指從手指上狠狠地拔了下來,無名指紅了一圈:“我不該騙你。”

季末然不發一言。

喬默繼續說:“所以你報復我,你讓我親眼撞見你帶別人出現在珠寶店,你給我看你送別人情侶戒指,你讓郁云騙我你和她是真的,我讓你感受到的不爽,你都倒回來讓我體會一遍。”

她又一次狠狠拔出戒指,往桌上一拍,“那現在你能告訴我,你什么都知道,你讓人跟蹤我了?”

季末然攤攤手:“是,又怎么樣。”

喬默是不能怎么樣,但,她真的自閉了,這樣的一天,卻還不過只到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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