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花。”

花店老板是個可愛的女孩子，給林安亦包好康乃馨、玫瑰后，問道：“要寫卡牌嗎？”

“你怎么了？”張阿姨趕緊拍了兩下林安亦的背。

林安亦哆嗦著唇，“沒事，我沒事。”

眼淚再次決堤。

是了，往常的母親都會忍讓，少說話免得引他生氣。

林安亦接過花，抖著手拿起筆。

卡牌是輕粉色，林安亦站在柜臺旁邊，筆尖觸動卡牌卻寫不出來一個字。

張阿姨已經走了。

她是陪兒子來買花的。

她兒子要娶媳婦了。

林安亦落筆，寫完媽媽二字便沒了全部力氣。

她能寫什么呢？

希望下輩子，她的母親可以平安幸福。

墓碑前面居然擺了花。

大紅的玫瑰和藍色的滿天星。

都是母親喜歡的。

林安亦有點奇怪。

除了她，沒人知道媽媽葬在那里，她擔心是有人送錯了地方。

林安亦想把花拿起擺到旁邊，發現送花那人心細，還把墓地前方打掃了下。

花上有卡牌，林安亦瞄到“沈茹”二字。

拿花的手一頓。

沈茹。

她媽媽的名字。

是和母親同名同姓的人嗎？

林安亦拿起花，卡牌上完整的一句話映入眼中。

下輩子再嫁給我好了。

署名落筆，許晨。

這字寫的大氣，林安亦僵硬在原地。

身后的盒子還沒打開，她像是要求證什么似的轉身，啪嗒一聲開鎖。

盒子里是很多封信，是母親的少年時代。

林安亦一一翻開，對比字跡。

一樣的，都是一樣的。

就連信件上的署名也是一樣的。

許晨。

林安亦見過他。

十歲那年，母親帶她去游樂場。

有個男生，很高，身材結實。

他們碰面時雙方都一愣。

母親遲疑了許久，才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后來從游樂場回去，母親沉默著走了一路，快到家時。

母親站在路燈下，抱住她。

“安亦，”媽媽說，“他叫許晨，許是許諾的許，晨是早晨的晨。”

信里寫的是他們的青春，兩人青梅竹馬，約好一起考大學，畢業就結婚。

為什么呢？

為什么最后母親會嫁給一個那么差勁的男人。

“外婆，許晨是誰。”林安亦撥通了外婆的電話，她坐在墓碑旁邊，膝蓋上擱著那個盒子。

手里是日期為18年三月一的一封信。

信里，許晨說。

他不介意，他們結婚。

信上有斑駁淚跡，林安亦不知道母親為什么會拒絕。

她只知道父母的結婚本上。

一八年的三月二。

他們領了結婚證。

“你怎么問起他來了……”外婆已經老了，聲音遲緩。

“嗯，我就想問問。”林安亦擦著紙張，“他們，為什么沒結婚？”

這個問題很突兀，林安亦在賭。

堵這件事背后的，有她所不知道的內幕。

“哎，這件事，哎。真是造孽啊。”外婆淚如雨下，聲音夾雜著哭腔，“造孽啊。”

哪里是什么造孽呢。

是一七年的冬天，晚間。

下學的母親獨自一個人穿過黑色的小巷。

巷子里躲著一個喝醉了酒的人。

或許不是喝醉了。

是需要酒壯膽。

那天發生了一個意外。

林安亦是意外的附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