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陸先一同仰望面前的高墻，抵達雙街盡頭的他們終于停下了一次腳步。

陸先一路上第一次和許言對話。

“你考慮好了嗎？真的要和我進去？”

許言的心意倒是挺堅決的。“剛才的交談你也聽見了，再說我都到這里了，離真相一步之遙的時候停下，我會耿耿于懷的。”態度認真。

“但你的朋友們并不愿意你冒險，我也沒法完全保證你的安全。為什么不順從他們的心意呢？”

“倘若你迷失或者死去，這一份代價最終是他們承受的。”

“哈哈。”許言翻笑兩聲。“您愿意再等等進去嗎？”

陸先搖頭，態度不言自喻。對許言的提醒是他最后多余的善意。

“那就沒辦法呀，我也只能冒點危險了。失去這個機會，恐怕就沒人知道往事的真相了。”

“我答應的事，怎么能做不到了。”許言笑容自如，絲毫不帶對自我的擔憂。

陸先不再多勸。許言也打量起來面前的高墻。

“我們要怎么進去？”

“架設的場域約束是針對墻內的，我們翻進去。”陸先給出一個太過正常的方法。

許言產生了其他迷惑，“圍繞舊城區廢墟建立起的高墻不止這里有，一路上我們也經過了其他地方。為什么非要從這里進入？”

陸先怔怔的回頭，掃視眼前不存一絲舊景的雙街。盡管霧氣彌漫，但曾經的街貌在他的腦海里重復了二十年，在他眼中。仿佛一切都從未變過。

“這里曾經是進入舊城區的正門，這么多年，我記不清的東西太多。”陸先指著眼前的高墻。“但這條回家的路，我一直記得。我也只記得，這一條回家的路了。”

許言不在說話，陸先的眼神也在一瞬明亮，挺起腰身，身影一下都高大起來。吸一口氣，沉身三步兩踏，徑直飛躍向墻后。

許言翻了個白眼，這樣的動作對于他來說還是有點難了。強行凝聚起體內的靈能，借助散開時的爆發同樣沖向高墻，將將勉強撞到墻沿。不管怎么說，總算上來了。

忍痛翻上來，許言忍不住大笑。‘沒想到目標差點就夭折在一面墻面前，有意思，有意思。’

一墻之隔，霧氣已經濃郁許多。還好能模糊看清地面的陸先在哪里，直接跳下去。陸先開始領路走向更朦朧的深處。

時間沒過多久，山壹全隊出現在相同的地方。山壹同樣的姿勢仰望面前的墻壁。

“現在怎么辦？”其他人不想在這干等著。

“和垣季那邊匯報過了嗎？”涉及到舊城區廢墟，就算山壹有自己的想法。但總要告訴官方的，倘若隔絕空間風暴的封印出問題，后果他們承擔不了。

但等待官方在沒有問題之前預先做出動作，也不太可能。所以目前，還是只能靠他們自己。

“池早你可以聯系到青主嗎？”山壹問向池早。

池早搖頭，臉色同樣不好看。“路上我已經在聯系了。一直聯系不到。”從前天見到老師以后，池早這兩天一直沒有聯系到老師。此刻他不得不懷疑垣季已經發生了其他足以妨礙青主的大事。

山壹不再說話，騰散漂泊的霧氣中，他們只有等待一種選擇。

界門上不為人知的高空里，池早一直聯系不到的青獲霍然站立在青空之上，面前不遠處，是身披黑色風衣的蒙面男子，遙遙與他對峙。烈日下自帶著一片陰影。

前天在池早面前的一番暢言，心境激蕩。多年未動的境界又有提升，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一步。盤坐在圍繞云渦的鏡河之中靜靜梳理兩日，穩固了自己突破的成果。一腔意氣尚未抒發，就已經感應到有人不請自來。

“人鬼，韓希宣？”對面的裝束他并不陌生，藍星的心域只有一個人常年蒙面。

對面的人遙遙行禮，萬丈高空的狂瀾吹不動他的衣角。

“見過青主。”

“你來垣季做什么？”

青獲面色凝重，并未理會人鬼的作勢。藍星黑榜前三，常年被政府通緝的心域之一。實力在一眾心域中也絲毫不弱，不然不可能在被圍殺過好幾次的情況下，逍遙至今。

青獲有自信贏他，但他沒法在兩人爭斗的余波之下保住垣季。

韓希宣看著青獲對他的戒備，主動釋放無害的信息。

“青主誤會了，十城會議在際，就算我再瘋狂。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對垣季做什么？”

青獲絲毫不為言語所動。

“那你在這里做什么？路過嗎？看來一直在找你的中央巡查組還是太廢物了。連你的行蹤都掌握不了。”

“既然只是路過的話，招呼也打過了。閣下是不是也該離開了？”

韓希宣輕笑出聲，搖頭拒絕。“這就不能如青主所愿了，我并沒有和青主發生沖突的打算。”

“只是我近日有所預感，我進入星界的時機已到。只是來這里等待罷了。還望青主行個方便。我在這里等著就可以了。”

韓希宣在藍星橫行多年，人鬼也只是其他人冠予的稱呼。從藍星進入星界，要么通過界門，要么自己橫渡虛空。一個未知身份的心域穿過進門，恐怕他到星門城的第一時間就會被圍殺。

而橫渡虛空，如果沒有相應定位的星界坐標，哪怕心域也會有迷失的風險。這么多年也從未聽說過人鬼的稱號在星界出現。他隱約透露的從未去過星界的信息應該是真的，所以他說的目的也大概率不假了。

“人鬼在藍星也會有預感？”青獲不知真假，目前也只能在這里與他僵持。可以不動手的話，他并不愿意成為垣季的天災。

至于韓希宣進入星界的目的與之后的事情，那是藍星政府該操心的事情。

受到靈能眷顧的人被稱為世界之子，原因就是不同界域之間的靈能中蘊藏這每個世界的無形意志，這股意志本質上還是萬物之靈的匯集。而既然有人被寵愛，自然也可以有人被厭棄。藍星政府之所以會給韓希宣冠以人鬼的惡名，本質上就是為了抑制靈能賦予他心域境界的一些特權，比如天人交感。

韓希宣并沒有對青獲的問題給予回答，他同樣的不想動手。既然青獲容忍他待在這里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就足夠了，不需要再廢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