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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深宮浮沉不由己
  • 寒江露影
  • 5847字
  • 2025-01-14 08:59:13

蘇中鈺站在乾清宮門口,頭暈暈乎乎。龔誠、梁安兩個宦官,知道皇帝回來,都跑上前迎接。他們行完禮,抬起頭,見皇帝眼神游離,臉頰耷拉,像個醉漢,忙忙伸手扶住他,把他抬進里屋。

“快送我到前面去……朕還得批答奏本……”雖然蘇中鈺口齒不清,氣若游絲,但宦官們豎起耳朵,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并沒謹遵圣旨,而是七手八腳把蘇中鈺擱在床榻上。龔誠一邊擺弄他的手腳,一邊說:“陛下,您神志不清,休息要緊,別毀了身子,明天一早還得上朝,再說現在批本子也不是時候,別涂涂改改寫錯了。”

“是嗎?”蘇中鈺朦朦朧朧中聽了這話,一時心急火燎。他尋思:“難道如今朕連批本子都不會了么?水災發了,大隆福寺建了,現在太子又得這個病,這病是怎么上身的?”等他在床榻上坐定一段時間,自感精神稍有恢復,便努力睜開雙眼,張口道:“剛才朕失態了,朕要批復奏本。”

沒人理會他。他猛然想到,在他休息的這段時間里,可能有人盜用他的名號,亂批奏本。頓時,他頭腦清醒過來,站起身,快步走到前廳,只見奏本依舊按原樣擺好,龔誠、梁安站立一旁。他斜著眼睛,覷視兩人片刻,然后上前攤開幾本奏本,還好,批示過的,批語仍是原樣,沒批示過的,該空白依舊空白。他舒了口氣,輕輕拉開椅子,坐下,拾起筆,重揀中斷的工作。

“陛下,”龔誠說,“剛才小的失言了,該打,該打,您別生我的氣。”

“沒。”蘇中鈺有點氣虛,只能吐出這一個字了。

“太子現在怎樣?”龔誠又問。梁安臉上擠出個不滿的神色,但不說話。蘇中鈺也是不言不語,但他面無表情,只抬了下手,示意他別說下去。龔誠知道太子不妙,便收住嘴,只剩心里急躁。

梁安也收著嘴,心里想的卻是:“太子早晚有不測,皇帝為這事也未免太執著了。我看不好。”他琢磨來琢磨去,腦海里閃現出“良禽擇木而棲”,這六個字。“現在能想這些么?”他見蘇中鈺臉色蒼白,竟猶豫了。

蘇中鈺回乾清宮沒多久,唐妃從春霞口中,得知太子病重。“我去看看他,”她說,“他是我繼子,我視他如親生。”她剛邁出門檻,奶媽便帶著蘇劍蘭跟在后面,說:“蘭兒也去。”唐妃說:“不用,孩子還小,別驚擾了太醫。”奶媽稱是。

唐妃走進太子寢宮,宦官宮女見是她,例行公事般地行禮,太醫都各忙各的,沒有理會她。她見到這么多人忙里忙外,忍住沒上前。宮里沒一人主動上前告訴她病情,她搓一搓手,走向一位宮女,問:“太子現在如何?”

宮女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顧自搖頭道:“太子怎樣,聽天由命了。”

“這是何意?”唐妃問。

“太醫所言,我原話轉達。”宮女說。

唐妃杵在原地,考慮一會,徑直走近太子床榻,輕輕說上一句:“各位太醫。”有位看起來不太忙碌的太醫轉向她,行禮云:“唐妃娘娘千歲。”

“別‘千歲’來‘千歲’去,快說,太子現在何如?”

“太子……”太醫面帶苦相,語帶啜泣,跪地道,“臣等已經用了最好的藥給太子治療,可他至今仍是奄奄一息,時不時胡言亂語,聲音還微弱。若運氣好,尚能挽回其性命,運氣不好……”太醫使勁咬住下嘴唇,不再出聲。

唐妃料到大事不妙,可對醫術,她除了一點皮毛知識,再也不清楚其它。她心想:“太醫說什么就是什么吧。這些天,先瞞住皇上,最起碼等他批完手頭上那些奏本再說。”

“可是……奏本批完,還會有新奏本,一本接著一本,等他批完,又是猴年馬月?算了,看他今晚心情如何,見機行事。”這樣想,她心里多少有點底,就轉過身,試圖從那些活躍的身軀中,瞥見一點太子的病容。

她瞥到了。面無血色,鼻翼翕動,雙唇微張。“他在說什么?”唐妃忍不住問。

“我們沒一個聽得懂。”太醫尚未發言,旁邊一宦官先搶白上了。

“太醫也聽不懂?”唐妃問。一位太醫回過身,搖搖頭。唐妃嘆口長氣,后退幾步,在一邊站著。她不希望任何人在救治上有所疏忽,畢竟,現在他已經是皇帝的命根子。

夜晚,唐妃走進萬安宮時,蘇中鈺已經站在門邊,焦慮不安地等待著。“陛下,您一直在這里嗎?”她問。她大惑不解,為什么皇帝不去照顧太子,反而在這里等?

“不是。”蘇中鈺頂著疲弱的嗓子說,“你到哪兒去了?”

“妾去看云兒了。”

“是嗎?”蘇中鈺不禁吃驚。也是,她和太子同住后宮,她又視之如親生,怎可不知?突然,他見唐妃滿臉都是“狐疑”二字,一時不清楚她在想什么,撅下嘴,全憑自己的猜測說道:“下午我聽聞太子重病,抽空去了趟云兒那里,見太醫說他病入膏肓,心急如焚,可手頭有奏本,太醫、宮女每個人忙里忙外,覺呆在那邊不甚得體,就回乾清宮去了。剛才本想去看看云兒,以為你不知道他患病在身,所以來這約你同去。我剛進門,宮女還沒告訴我你去了哪,你就來了。”

“啊?”唐妃說,“我在云兒身邊,沒一個告訴我你來過啊?”

“什么?”蘇中鈺深吸一口氣,心下窩著火。若是平常,他可能只會當別人疏忽大意,畢竟,宮里每個人都有一大票事務,總有人開個小差,就把他忘記了。可是,太子患病,父親來探望,那么多人,回頭竟然一句不提,這可能不?“當真?”他打算再確認一遍。

“妾所言句句屬實。”唐妃說。春霞幫腔:“從頭到尾,他們就沒提一句萬歲爺來過。”

蘇中鈺聽完,心下惱怒。他在廳里踱了幾步,然后奔到書桌前,“撲通”坐下。宮女遞上茶水,他看都沒看一眼。“欺人太甚。”他心里想的這幾個字,蹦到了嘴角,可并沒有化為人聲,從后喉嚨里蹦出。其實這是好事,真要吐出這幾個字,不得嚇壞別人?

然而,有些人能看出。“您不高興嗎?”說話的不是唐妃,還是誰?她走過來,和蘇中鈺并肩而坐。“也許是他們急于照顧太子,想不起那么多。”

“你去的時候,太子如何?”蘇中鈺抬起頭,注視唐妃,急切地問。

“太醫說,他的病,應該能好。”唐妃支支吾吾。

“你騙我。”蘇中鈺斬釘截鐵。

“我何曾騙你?”唐妃說。

“太醫告訴我,他已病入膏肓,怎可能一下就好?我倆并非神仙,去那里就能給他開光。何況你吞吞吐吐,一望而知說的不是實話。”蘇中鈺微微低頭,稍稍掩飾了他臉上的不忿。

“原來他知道。”唐妃幡然醒悟,一五一十地說,“對,我沒說實話。太醫告訴我,他能否挺過這關,聽天由命了。”

“不,”蘇中鈺“霍”地站起,“我們得去看看他,別在這兒耗著,管他怎么聽天由命了!”說完,他拔腿就朝大門走去,可是,他的臉龐可沒雙腿這樣活躍。他面如死灰,誰都能看出。

“別去。”唐妃關切地望著丈夫,嘴唇上浮著這兩個字,卻沒有吱聲。她跟在丈夫后面,步出宮門。宮女宦官一路跟著。等走了好一段路,蘇中鈺才聽清后方的一串串腳步聲,反應過來——有人跟在他身后。他轉過身,望見后面的唐妃和眾多侍從,沒有驚訝,也沒有批評,而是淡淡地說:“走吧。”說完,他轉過身,放慢腳步,等唐妃上前和他走到同排,他們才并肩而行。盡管他們懷有相同的心事,卻沒有說話。

他們默默走進太子寢宮,宮女宦官們行了禮。他們站在門內等待,希望有個人能主動告訴他們,太子究竟如何。可是,他們等了一小會兒,就是不見半個人上來傳話。蘇中鈺忍無可忍,闖到太子床前,問:“太醫,你們到底怎樣治的?現在太子到底如何?”

有位太醫回過頭:“皇上請息怒,這……”他眼神游移,雙唇一開一合。蘇中鈺覺察到某種不祥,說:“那是我親生兒子,讓我見一見,抱一抱何如?”奇怪,他的眼神中已沒有絲毫皇帝應有的威嚴,反而流露出某種脆弱和無助。太醫見皇帝反常,心下嘀咕:“這是做什么,你都快沒太子了,都是你作的孽。”他見這年輕人萎靡不振,隨口搪塞:“臣等正在全力治療,這期間太子需靜養,不得隨便摟抱。”

“胡扯!”蘇中鈺怒發沖冠,“朕小時候生病,父母沒少看過我,今日怎還遷延不許?朕命令你放朕和唐妃娘娘見一見他,否則,斬立決!”

太醫無奈,轉身向同僚示意,要他們挪出個空位,讓皇上和娘娘見太子。他們湊上前,看見蘇劍云躺在床上,額頭擱了塊毛巾,無論嘴唇還是臉頰,都煞白如紙。他的鼻翼已經比之前翕動得更加頻繁,嘴唇跳動著,開合著,可是不出聲音,連之前那點微弱的聲音都沒了。“天啊,他是真不行了。”兩人不約而同這樣想。

蘇中鈺頓感脊背發涼,不自覺小步后退,雙眼也漸漸偏離床鋪,游離向別處。“朕費盡心思立他為太子,為此都不惜得罪群臣,拉下臉面了,可為何要遇上這等事情?還有什么水災……旱災……這些都是天意么?不可能啊,朕整日整日思慮這些,為何?皇兄都死于非命了,這不正說明云兒是天命所歸嗎?”他的思緒脫離了太子,脫離了唐妃,落向了哪里,問他,他也未必答得上來。

“皇兄死于非命不假,可你呢?你不是也犧牲了一個孩子嗎?”蘇中鈺不住搖晃下腦袋,試圖把紛亂的思緒從腦海中擠出去,可無濟于事。“他是罪有應得,可你孩子是無謂的犧牲,甚至連犧牲都算不上,沒準在某些人眼中只是意外,活該沒有子嗣,活該的——莫名其妙!朕打退瓦狄兵士,連外敵都不懼,何必懼怕這些?可是,朕已經懼怕了……”他無力思考,背脊微駝,低著頭,默默流淚。

不知為何,這眼淚里仿佛帶有一股寒氣,這股寒氣從面頰穿透入肌膚,一路穿過脖頸,又透進骨髓。他眼前越來越模糊,原本以為只是雙目含淚所致,可漸漸地,他感到這些似乎不能只用“流淚”來解釋。“這是何故?人多,朕千萬不能倒下去。”剛想完,他便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等他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他睜開雙眼,見臥室亮堂堂的,料到時候不早,就張嘴說:“現在是幾時?快送朕上朝!”可是聲音虛虛的,他懷疑沒人聽得清楚,試著提提氣,把聲音發大些,結果聲音沒出來,身體卻疲憊了。他想下床,可才挪動兩步,腿便癱軟下去。他“砰”地跪坐在地上,唐妃和宮女應聲而入。

“現在該上朝了嗎?”蘇中鈺問。唐妃湊近他的臉,聽清了他的聲音。

“是。”唐妃一邊摸他的背、抬他上床,一邊說,“昨晚你在太子那里昏過去了,我們掐人中、拍背,可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們想辦法抬你回乾清宮,還叫太醫過來。太醫說,你是體質虛弱,外加受了驚嚇才這樣,休息幾個時辰就好。今早,到了上朝的時候,你依舊昏睡不醒,我讓宮女為你熬了點姜湯,喂你喝下去,然后我向龔誠、梁安傳話,說你大病了一場,不省人事,暫不上朝,若有奏本,不緊急的暫可不批,緊急的由他們斟酌后待批。”

等這些話一口氣說完,蘇中鈺已經坐在床鋪上,宮女們七手八腳,在他背后墊了個枕頭。他聽了這些,臉上綻出痛苦的神色,蒼白的面部一擰一擰。唐妃明白他的意思,說:“您現在連話都不能說,怎能上朝?現在您就在乾清宮內,龔誠他們在前廳,還有我代為傳話,您好生歇著。”

“是啊,”春霞站在一邊幫腔,“唐妃娘娘一夜沒睡,您看在她的面子上,就好好休息,不然您累壞了,將來怎生是好?”

最后這句話,擊中了蘇中鈺的心,讓他被一股莫名的自卑感占據。他怯弱地垂下頭,小嘴撅著,又輕輕嘟一嘟。唐妃像寵愛小孩一般,摟緊他的脖子,笑道:“您別累了,等身體稍加恢復,就能上朝。太子那里,我會經常跑動。”她又轉向宮女:“好好照顧,別讓他又不舒服。”宮女行禮:“是。”說完,唐妃轉身離開乾清宮,走之前,她回過頭,朝蘇中鈺探了一眼,才踏出房門。路過前廳,她扭過頭,沖兩位宦官注視著。兩宦官行禮,異口同聲說:“娘娘,我等定盡心盡力侍奉皇上。”

“還有政務,你們身為宦官,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不得耽擱,亦不得失當,否則,皇上絕不輕饒。”她疾言厲色,隨后出門,去看太子了。龔誠聯想起自己和李鶯,感同身受,禁不住偷笑。梁安則想:“太子不行,皇帝不行,輪到個宮女來指手畫腳。”他越想越氣,掃視著桌上那些奏本,心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接連涌出。

“太子怎樣?”唐妃進太子寢宮,第一句便是這話。

“啟稟娘娘,”太醫說,“太子已經奄奄一息了,臣等竭盡全力,可是太子高燒不退,剛才昏迷不醒,氣息時斷時續。”說到這,太醫憂唐妃責備,止了話語,嗚咽痛哭。唐妃悲從中來,急切地碎步走向床榻,見太醫們在床鋪邊站成一排,人擠著人,不留一點空隙。她竭力擠開一道縫,被太醫攔住,那人說:“你快叫皇上他們過來吧,太子已經不行了……”他邊說,邊使勁搖頭。唐妃二話沒說,轉身向外跑,先去自己寢宮叫蘇劍蘭。蘭兒正在和乳母玩耍,見母親急匆匆過來,問:“怎么了?”

“你兄長生病,快不行了。”說完,便拉起蘇劍蘭向外走。蘇劍蘭行步不便,得唐妃連牽帶抱。她的乳母緊隨其后,問:“之前聽說太子身體不好,到底怎么了?”

“他和乳母在一起,感染上了風寒,然后就病倒了,太醫說用了最好的藥物治療,但是無力回天,現在已經人事不知。”

“怎可能?”蘇劍蘭的乳母和蘇劍云的乳母一直交好,她不肯相信,這乳母會在大事上犯糊涂。“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唐妃雙眼木木愣愣,嘴里冷冷地吐出這句。

她們徑直向吳太后的寢宮走去。唐妃邊走邊想,自太子病重到現在,吳太后為何沒來看過孫兒。難道是不肯么?進了屋門,宮女傳完話,太后慢慢走出,面容呆滯。

“娘娘,”唐妃道,“蘇劍云命不久矣。”她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吳太后轉過身,坐在一把椅子上,閉目不言。

唐妃急切地說:“娘娘,您見一見孫兒何如?”

吳太后仍不語。

奶媽喊:“娘娘,您去吧。”

唐妃眼含熱淚。

吳太后雙手合十,抬起下頜:“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因果皆有報。”兩個女人本想繼續勸說,可是見吳太后口出此言,左右為難。這時,太后的貼身宮女上前,對兩人低語:“太后早已聽說換太子和太子染病之事,她說,她去也無用,不如不去。”唐妃本想守候在此,但又記掛著太子,以為守候在這里也是枉然,索性見太子最后一面。乳母牽著蘇劍蘭,跟在唐妃后面離開,出門前,她斜過頭,狐疑地掃一眼吳太后,太后只是雙眼緊閉,閉口而坐。宮女夾在兩人之間,覺很不是滋味。

唐妃走進太子寢宮,見所有人嚴肅地站立在原地,頭埋得低低的,連傳話都不肯。她揣著一顆怦怦亂跳的心,走進太子臥房,見一干太醫也垂手肅立。那位話最多的太醫,知道是唐妃進來,就帶頭下跪。其他幾位太醫也帶頭跪下。領頭的說:“娘娘,老奴向您謝罪。太子已經過身了。”

唐妃雖早已料到,但腦海仍是一片空白,六神無主地杵在原地。奶媽倒是反應過來,拖著蘇劍蘭,一步步走近太子床榻。太子僵臥在床上,臉上捂了塊白布,身上覆著平平整整的被子。奶媽伸出右手,輕撫白布,摸到布邊,手持打顫,想要揭開白布,卻在最后一刻松了手。“云兒……”她跪在床邊,臉緊貼床板,嗚嗚咽咽。蘇劍蘭似有所悟,也學奶媽,跪下小小的身子,哭哭啼啼。唐妃雙眼發直,仿若見不到一個人,只顧著淚水一顆顆地滾落。

不知哭了多久,她們一個接一個回乾清宮。前來接應的宦官宮女見她們表情,猜出發生了什么,墮淚的墮淚,回去叫皇上的叫皇上。蘇中鈺被吵醒,睜開雙眼,懵懵懂懂地望著眼前走動的人。

“是嗎?”他艱難地張開口,輕聲吐出這兩個字。

宦官宮女皆不知何故。唐妃走來,他倆見了面,蘇中鈺仍是那句“是嗎?”唐妃心領神會,點頭哭道:“是。”

蘇中鈺心頭一震,又昏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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