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的？”

小九腦中試探道，方才灰死星的經歷過于真實，他覺得不像是昏迷時的夢境。

“尼德，大爺叫尼德，誒誒，隨意了，小子到底想好沒？”

腦海中的聲音開始不耐煩，漸漸有些模糊，變得遙遠起來。

“答應...我...會怎樣？”

少年氣若游絲，身側儀器的指針漸漸接近四十，而筱琪那里的情況更加危急，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但面對這未知生物的提議，還是有些顧慮。

“誒，既然成了我的小弟，大爺的力量就隨你使用，不過作為溝通兩個世界的媒介，我必須吞掉你的一顆眼球，還可能會有些副作用。”

叫尼德的不明生物早準備好了說辭，一股腦的將這些灌輸進小九腦袋里。然而他此時卻沒什么心情去聽。

因為那惡心的肚腩挪到了筱琪的身邊，油膩的咸豬手捏了一把小妮子的臉蛋，奸笑道：“這皮囊可生的真俏，可惜了，一會兒做成娃娃收藏也好。”

這句話瞬間點燃了小九內心最后一絲理智，他沒有再理會喋喋不休的尼德，腦海中爆發出堅定的信念。

“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不管以什么方式，什么東西為代價，我都愿意，請把你的力量借給我，馬上！”

下一秒，少年的左眼爆裂，噴出殷紅的鮮血，他咬牙忍受著劇痛，一顆全新的墨色眼球出現在他的眼眶里。

同一時間，儀器上的指針竟開始飛速倒轉，所有被抽離的血液歡快地流淌進主人的體內，一層若有若無的墨氣籠罩在少年周身。

“怎么回事？我寶貴的克蘇魯因子血液呢？蠢貨，怎么搞的！”

這突生的異變讓金虎的小披風顫抖起來，眼看到手的血液又原路返回，他氣得直跺腳，叫罵著身前一頭霧水的實驗員們。

殊不知，一根極細的黑色觸手從小九背后探出，靈活地繞過所有人的視線，偷偷潛伏到筱琪身邊，觸手上伸出人性化的指頭，學著實驗員的樣子，反向撥弄著儀器上的按鈕。

“這...這臺機器怎么也失靈了！有...有怪物...”

實驗員發覺事情不對勁，正想操作時摸到了一根滑膩的觸須，驚恐得還沒來得及大聲喊叫，脖子已被無情洞穿。

“什么情況？守衛！快來人啊！”

實驗員們齊刷刷地栽倒在地，嚇得金虎的小胡子都翹了起來，慌忙呼叫著守衛，他不知道這時一道墨影站在了他身后。

“金老板，你該死。”

小九冰冷的聲音嚇得金虎一哆嗦，他轉過頭看見本該被束縛的少年完好的站在了身后，而兩柄墨色的雙刃朝著自己胸腹間就刺來。

“呔，小崽子休想！”

金虎不愧是一派異人勢力的頭目，臨危不亂，竟在黑刃刮到披風前向后一滾，如一顆靈活的肉球般脫離了小九的攻擊范圍。

臃腫的身軀還沒從地上爬起，小九手里的黑刃又接連刺了過來，每一劍都直指金虎的要害，事到如今，他是恨透了這個胖子。

然后就在此時，密集的白色箭羽飛了過來，小九心知不妙，連退數步，原來空曠的試驗場后這時站滿了弩箭手，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黑影也在逼近。

“蠢貨，再晚老子就掛了，還愣著干嘛，把這倆崽子射成刺猬！”

援兵到場后，金虎心里頓時有了底氣，撣了撣小披風，恢復了剛才不可一世的模樣。

話音剛落，下一陣箭雨已到了面前。

喪心病狂的金虎讓弩手們覆蓋了他與筱琪身后的所有位置，只要任意一枚羽箭命中，兩人就會再次淪為魚肉。

“尼德，你確定可以嗎？”

“沒事，交給大爺，看好了！”

兩人在腦海間短暫交流后，下一秒小九擋在了昏迷中的小妮子前，張開雙臂，無數漆黑的觸手帶著光芒形成了黑弧擋在了他倆身前。

第一輪箭雨全數折斷在黑弧盾牌上后，第二輪也緊隨而至，可弩箭手們不會想到，黑色盾牌上突然伸出數雙細長的觸須，竟生生纏住了半空的箭身，再盡數將它們原路擲回。

“啊，啊，啊！”

白色箭羽精準地沒入后方弩箭手的眉心，帶起一片血色漣漪后，整齊的弩箭手方陣倒了一大片。

金虎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少年，喃喃道：“怎么可能，小崽子你什么時候掌握了這種能力？”

然而他很快恢復了冷靜，狡黠的眼神冷不丁瞄向了小九的身側。

果然，兩道黑影一左一右現出身形，他們戴著幾乎同樣褐色的面具，芯片綻放出光彩，手肘帶風扣向小九的后頸與肩膀。

吃過一次虧的小九怎能輕易讓他們得逞，右手成拳格擋開頸部的威脅，肩膀一扭靈活地從另一人抓下滑開。

但二人仍然攻勢不減，左右開弓，鎖向小九全身各處的關節，速度之快令小九只能勉強看清殘影。

是擅長速度和格斗技巧的異人！

他頓時明白了幾分，弓弩手的威脅消除后，小九終于能騰出手來全心應對這對異人的攻勢。

但即使他操縱觸手擋下數次攻勢，這兩人的速度不降反增，原來不知不覺間，金虎的腳下又現出光環，在這種光芒的加持下，兩人也愈加瘋狂。

“怎么辦，尼德？”

“誒，你小子的身體太弱了，大爺...大爺撐不了太久了。”

小九只得向腦海里的聲音求助，但對方卻有些疲憊。

他的話頓時令小九又緊張起來，原來借助尼德的力量并非無限制，不知為何，他們間的聯系正在逐漸減弱。

“嘭！”

小九手足無措地抵擋兩人的瘋狂攻勢時，突然身后伸出了一個熟悉的小拳頭，為他擋開了腰間要命的一擊。

筱琪不知什么時候醒了過來，眼看小九被圍攻，小妮子顧不得身體的虛弱感，瞬間投入戰局中。

她的加入終于給了小九一絲喘息的機會，短暫的眼神交流后，小妮子忽然上前一步，掩護起身后的小九，小小的粉拳砸向兩名異人的面門。

這一變故讓本來配合無間的異人頓時亂了方寸，他們沒想到一直處于被動狀態的兩人同時放棄了防御。

不敢正面抵擋拳頭上爆發的巨力，兩人倉促轉攻為守時，身后的小九動了起來，手掌中烏光閃過，一道黑茅觸手竟從戰場的縫隙間射出，直接扎進了金虎的肚子里。

金虎腳下的光環頓時消失，小九他們身上的壓力輕了不少，可那兩個異人也不是吃素的，眼看金主被人重傷，此時也殺紅了眼。

抓住兩人的破綻，其中一人繞至筱琪身后，重重一掌切向她的當頭頂，另一人飛起膝蓋，腿如漆黑的閃電掃向小妮子的腰腹間。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當小九一擊得逞尚未收力時，筱琪痛苦地哼了一聲，身體無法承受重擊，暈倒在了他的面前。

“小...小崽子，你夠狠，都給老子上，殺了重賞一萬金源幣！”

金虎痛苦地捂著肚子，冷汗直流。

如果說剛才那些異人還有所顧忌，那現在都一股腦地撲了上來，一萬金幣對他們而言可比金虎的光環強得多。

身前的觸手逐漸消失，小九感到尼德提供的力量即將無法維持。

這時三人小隊被遺忘的成員終于動了起來，圓圓的鐵疙瘩從廢墟里滾了出來，一蹦跳到了小九肩上，灰暗的屏幕上忽然綠光大盛。

本就昏暗的實驗室，燈光同時熄滅，那些儀器卻泛出了綠光，數根抽血的皮管詭異的動了起來，將沖上來的異人們捆了個結實，鋒利的針頭則扎進了剛欺負小妮子的那對異人背后。

“什么！”

兩人怎么都不會想到冰冷的機器成了此時最大的威脅，全身血液突然被抽離導致他們的動作瞬間慢了下來，這給了小九千載難逢的機會。

兩柄黑刃出現在他倆脖頸間，即使肉體再強悍，黑石劍還是像切豆腐般破開了血管，未等對方反擊，黑色觸手便洞穿了兩人的心臟。

下一秒，小九將僅剩墨氣集于一條觸手的茅頭，憑借這出色的記憶力，瞬間破壞了地下室的所有承重柱。

黑暗中，他的身形如鬼魅般迅捷，背起小妮子，帶著小八朝著唯一的光亮處飛去，至于金虎和他的那幫狗腿子們，此時恐怕已埋進了地底的深泥中。

......

“？”

“？？”

“？？？”

少年小心翼翼地將筱琪放在酒館的后巷，看著小八屏幕打出連續的問號，無奈地搖了搖頭。

此時他已聯系上白婆，原來之前是金虎故意干擾了通信，現在仇敵已除，這里已經安全了，但他卻不得不離開。

因為代價，此刻他明白了尼德所說的代價到底是什么？

那些沒入弓弩手眉間的羽箭，被他洞穿肚子的金虎，割開異人兄弟喉嚨，還有洞穿心臟的畫面。

這些景象不斷涌現在他腦海里，任憑他如何想忘卻，都無法做到，而更瘋狂的殺意正不斷吞噬著他的意識。

看著筱琪白皙的脖子，他咬了咬嘴唇，努力克制著心底的欲望。

小九沒想到，得到力量的代價太過巨大，一顆眼球雖然算不上什么，但如果他從此變為一個敵友不分的嗜血狂魔，他寧愿死在實驗室里。

“對不起，再見，我的朋友們。”

萬般無奈下，少年躲進了黑暗之中，他不忍心傷害身邊重要的伙伴，所以，他要離開，走的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