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6章 壹佰貳拾捌·今晚的月亮出來了(下)
- 魔女的箱庭筆記
- Stenly
- 3081字
- 2025-07-15 22:54:32
“黑幕區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我有一個答案!”
一個人朗聲道。
“我們都知道,黑幕區是天使的國度,它為我們降下指引,用那超出我們想象的事物為我們搭建前行的階梯!所以,現在祂依舊在給予我們指引,祂是這么說的——祂們都是這么說的!從空中落下的這些事物是對于人的懲處,祂正在懲處我們!因為我們做了錯誤的事情!”
每當到這個時候都會有這樣子的人——狂信者,狂信徒,或者別的什么稱呼都行,反正大概是這個意思,那些虔誠的,但并不具備某一種天賦的人,那些無法踏上階梯的人,在很多時候都會成為一種狂信徒,這并非貶義,這是褒義詞,虔誠的信徒,非常虔誠的信徒。
那些人總能夠為自己經歷過的幸福與不幸賦予天使的意義,不論發生了什么,對于他們而言都是天使的注視,都是一種值得慶幸的事情。
如此。
“如果祂憐憫我們所經歷的一切,如果祂收回了這些墜落的指引,那么這反而證明了祂并不在意我們,此時我們經歷的一切,都是祂落下的目光。”
“我們將在死亡與破滅之中迎來不朽!”
最后一句話沒有說完,他便墜入到了地面之中,成為了那些紅色的一部分。
死亡,死亡和死亡。
“天空之中降下火球,那隆隆聲讓人以為是星星墜落!”但是,狂信徒并不只有‘一個’,在一個人的聲音戛然而止的時候,第二個人的聲音也會隨之響起,這些狂信徒們依舊在呼喊著他們所認為的真理,他們所認為的天使的思想。
高塔很安靜。
至少在里波踏入這里的時候,她沒有聽見多少聲音。
“德利勃先生!”里波的聲音在樓梯之中響起,“德利勃先生!這里需要你的幫助!”
“上來吧。”德利勃的回答沿著那樓梯向下,順著那些階梯流淌,一直蔓延到高塔的最下,“你知道的,我并不能夠離開這里。”
里波知道德利勃一直都在那個地方,那個高塔的最頂端,她忍住自己胸口的疼痛感,拉著巴斯德的身軀,帶著那些集體的思維一點點向上。
通往高塔頂端的路帶著一些潮濕,神奇的是,那些從空中墜落下來的構造物并沒有破壞掉這個建筑物的任何一個地方,它仍然是完整的,它建立在這一小塊土地上,佇立在這座城市之中,這一個高塔雖說高度是足夠了,但它仍然只是一個普通的高塔,它沒有任何一個足以讓人們銘記它的地方。
只是一個高塔而已。
這個高塔之中并不只有德利勃,嚴格來說,這個塔中只有嘴上的那一層樓屬于德利勃,這一個高塔直到現在都是完整的,明明一旁的建筑物已經被構造物穿過,然而高塔還是完整的,她拖動著那一具軀體沿著樓梯行走,疼痛感讓她一直保持著一種清醒,一種極端的清醒。
集體仍然在扭動著身軀,試圖掙脫那些文字構筑的繩索,當然,這并不能夠起到什么作用,即便這一具軀體仍然屬于巴斯德,但現在‘醒著的’并非是巴斯德的意識,這也就意味著,她不用去擔心巴斯德的恩澤的問題。
文字的牢籠死死束縛著這一具軀體,確保那一份束縛能夠保證屬于巴斯德這一具軀體的‘孤獨’,確保這孤獨仍然能夠將集體的意識困在牢籠之中。
瑪伊雅彌——對吧。
“我還在思考這個問題,為什么黑幕區會在這里,為什么鐘聲還在響起,還有你……你們出現的時候鐘聲是安靜的,所以它并不是為了‘你們’而響起的。”
這是里波的思考。
砰!
又是一個構造物落下,這一次就稍微遠了一些,她看見遠處一個小平房猛然倒塌,成為了那一片廢墟的一部分,這些構造物落下的頻率并不快,可它們的質量和體積已經足夠破壞掉絕大多數事物了,那些超出了當下的構造物仍然在落下。
太多了。
即便是在中央區之外的那些地方,那些平原上的黑幕,落下所謂的構造物都不會有多少,一個?還是三四個?最多可能也不過十幾個,此時卓沿的這一場落下的‘雨’,從數量和頻率來說都已經超出了正常的水平。
太詭異了。
她深吸一口氣,將自己胸口的疼痛感試著壓抑下去。
一切都還來得及,這一場構造物的雨不會永遠持續下去,她只需要爬上這一個高塔,將集體扔在德利勃的面前,這一個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拉芙蘭,卓沿。
手提箱已經壞掉了。
這是一個落在地上的手提箱,傾瀉了大量的‘色彩’,那些混合著各種顏色的液體在地面上匯聚成了一灘小小的‘湖泊’,四周時不時傳來一種震感,讓這些液體晃蕩。
這是污染。
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
“誰,誰過來搭把手?這里有傷者!醫生呢……我們需要醫生!縫合傷口的,有沒有人會縫合?這里有人傷勢很嚴重!”
那些液體在地面上聚集,色彩交織在一次,它們互相糾纏、融合,從原本的互不干擾逐漸到融合,那些本用于存放它們的玻璃器皿已經破碎掉,四周,再稍微遠一點的地方,還能夠看見那些碎裂的玻璃。
“來這邊!這邊的房子結實……這是前兩年建的,我當時看著他們加固了這里的墻壁!”
“好,搬過去,聽我口號,我說一二三我們一起搬起來……”
唉。
那些顏色在短暫的交融之后,開始混合,不同的顏色匯聚出新的色彩,同時,另外的顏色又在把已經存在的顏色渲染、同化,這些污染悄無聲息地進行著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戰爭,它們并不多,畢竟,本來也只是放在玻璃器皿之中的顏色而已,份量肯定是多不到哪兒去。
但是。
“啪嗒。”
有人的腳不小心踩在了這些液體上——距離建筑物有一些距離的人,或者,自己所處的建筑物并不夠結實……并不能夠給自己‘安全感’的人,又或者是心存善念的,想要去幫助那些受傷的人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什么目的,現在,有人在室外,然后,踩在了這些顏色之上。
——你好。
祂這么說。
——歡迎你加入我們,成為我們的一份子,我們不分彼此,我們不分彼此,我就是你,你也是我,在這里,不會有任何的區分,我們將分享我們的一切,成為一個集體。
某一個正在搬動傷者的人松開了手。
“喂,你干什么……別愣神!我們沒有多少時間。”
砰!
“我該做什么?”這個人說。
“你在和誰說話……喂!你在和什么人說話!”
地上的液體依舊在隨著某一種時不時出現的震感聚集著,此時,色彩已經變得融洽起來,它們的顏色逐漸統一,逐漸被一個具體的顏色統一起來。
它們被聯系在了一起,成為了一個集體。
——我們的一部分被切斷了,我們失去了我們的一部分,我們并不分彼此,所以,帶回來——去將我們帶回來,將你、我,以及我們所有思想帶回來,這并不困難,這并不是無法做到的事情,我們應該幫助我們自己。
“喂!”
肩膀被人拍動了一下。
“不要站在原地,現在很危險,這該死的鐘聲還不夠讓你跑起來!我們都不知道那些該死的異端和異教徒在哪里,我們必須在遭遇危險之前回到安全的地方!”
“……哦。”這個人看了一眼地面,嚴格來說,是看了一眼地面上的那一灘積水,那些液體混合著顏色,此時,他的腳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踩在了一小部分的液體之中,而自己的皮膚也觸及到了這些液體,他看見那些顏色已經點綴在了自己的皮膚上,沿著自己的血管攀爬。
他將他們本應該抬著的那一個人再一次抬起,看起來自己好像沒有任何的問題。
“剛才嚇到了。”他說。
“……這種時候我們都會害怕。”剛才拍打了他肩膀的人說著,然后朗聲道,“好了——聽我指揮,我說一二三,然后我們一起……”
砰!
人們再也不交流了,他們沉默地將自己的同類抬起來,然后,沿著道路行走,每一次構造物落到地上的時候,他們都會感受到那一種震感,沿著地面流淌的震感,這一份震感讓他們的手時不時顫抖,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次,那些東西會不會砸在自己的身上。
砰!
他跟隨著人們一同行走,將自己的同類——將曾經是自己同類的東西搬到一個看起來安全的地方,可是,真的安全嗎?說是足夠堅硬的墻壁,然而不遠處就是一個被破壞掉的建筑物,鐘聲依舊在響起,構造物依舊在落下,一切似乎都沒有什么變化。
“這些該死的異端……這鐘聲敲的也太多了。”
人們已經無暇去思考什么鐘聲或者是別的東西,現在,能夠讓自己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除此之外,他們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只是活著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