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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驚現千里

  • 蘭瑪瑙
  • 酈靬雨師
  • 11979字
  • 2022-06-20 12:35:24

臉上像是被火烤一般的刺疼。我頂著全身的疼痛,慢慢地爬起來。發現自己身在一個不知名的山谷中。抬手狠狠地拍了幾下臉,證明意識還是清腥的。再看看周圍,背包就在旁邊,多吉和加央也在不遠處的一棵小樹下躺著。

我對失去意識前那可怕的瞬間一幕,還記憶猶新。急忙沖過去,看到加央他們都沒有受傷的跡象,呼吸均勻,才略略放下了心。被叫醒后,也是一臉的迷惘。

在查看物品時,發現我的傳呼機有了信號。

記得自從進入蛇靈谷后,傳呼機就失去了任何信號顯示。沒想到現在又一下子出現了。我心中不由一震——我們回到了祁連山草原?

望著眼前的草地,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了,把目光投向了多吉和加央:

“加央,你們看看,這是不是祁連山草原?”

加央只掃了一眼遠方,好像是想都沒有多想就十分肯定地說:

“是祁連草原,不過是在我們家鄉以西近千里的哈薩克族草原。”

我原以為加央他們會激動得大喊,沒想到加央和多吉非常的淡定,就像是早就知道似的。我懷疑是不是嚇傻了?可是看著他們那豐富的表情和說話的條理,又萬萬不像是傻呆。

加央和多吉的樣子已經夠讓人疑惑的了,一看傳呼機上顯示的日期,從進入蛇靈谷到現在僅僅過了三天時間。這一來,我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或者是又進入了另一個幻境之中。可是,這樣具體生動的感覺,夢境和幻覺怎么能夠達到?本來我完全有理由斷定現在依然是在通天門內的那個時空中,還沒有出來。但是,我更加相信加央他們的判斷。

前面所經歷的一切都遠遠超出了現實世界的思維,多慮和疑心提醒我必須小心而為,一定要先弄清楚現在所處的環境再說。

我盡量隱去感知到的異常,顯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用輕松的口氣說:

“加央,你們感覺困乏吧?”

多吉和加央就像是約好了一樣,齊聲說:

“有點兒吧!”

我順勢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好,今天就這樣吧!在這里好好休息一下。”

看起來,多吉和加央很樂意接受我的這個提議,不住地點著頭。

我原來還擔心他倆,特別是多吉,要急著回家而吵鬧。結果發現他們很泰然,淡定得更加讓人沒法理解了。

不知不覺,一天就這樣在奇疑中度過,夜色毫不延時地降臨了。任由加央和多吉去吧,我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靜心思索,徹頭徹尾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一遍,推導出現在的情況。

拿出傳呼機,一遍一遍地翻看著里面的留言。每天一條,總共是三條,清清楚楚。最后的一條還是前一個小時剛剛發來的。現在,我基本能夠斷定加央說的沒錯,應該說我們是回到了祁連山草原,只不過不在冷龍嶺附近罷了。

我站起身來,走出帳篷,望著星月下草原的隱約倩影,深深地呼吸著,品嘗著草原的體味,感覺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

加央和多吉還在喝酒。我覺得現在已沒有必要再說什么了。一眼看去,那不正是驪靬老者送的醉果酒嗎?我一個健步沖過去,一把從多吉手里搶過酒瓶,仔細地端看著。沒錯,千真萬確,就是老者送的那種醉果酒。因為我自己不好酒,也就沒有在意這些,原以為早就喝完了,沒想到多吉這家伙還偷偷藏了一瓶,這就是最有力的物證。突地,我想起了還有一些同樣的東西放在背包里。

剛一轉身,多吉就笑著叫了起來:

“急什么嘛!拿來拿來,沒看見我們正喝著嗎?”

我緊緊抱著酒瓶不放,象是得到了珍寶一樣。加央大笑了起來:

“早就知道你會這樣,給你留著呢!”

加央從身邊的背包里又取出三瓶醉果酒,接著說:

“每人一瓶!”

我心里急著去查看自己包里的那些物件,抓起一瓶,轉身就走。

“那半瓶留下,你又不喝,拿它干什么?”

多吉伸著手喊了起來,引得加央大笑不止。我也只能尷尬地笑笑,把那半瓶酒遞到了多吉手里。

我把包里的所有東西都一下子倒了出來。蘭瑪瑙石、羊皮卷、照片都在,現在又加了一瓶醉果酒……

這是一個玻璃質的酒瓶,做工非常精致,里面基本上看不到什么氣泡,棱線也十分規整均勻,就像是大師級人物精心雕刻的一般。

看著眼前的這些東西,不管別人任何看,我都認為這不是什么夢境或幻覺,是真實的存在。由此,我推導出一個結論從走進蛇靈谷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被一種力量所左右著,靈不時會離開身體撞入另一個時空,在冷龍嶺的山洞中,被蘭瑪瑙石的蘭色光徹底帶入了另一個時空,竟然是當年驪靬縣人消失后所去的地方……

對啊!我想起來了,宏海法師也曾多次提到過時空的事情。當時我不加留意,是因為我認為宏海法師虔心于佛教,他信“三界”的存在是理所當然的。現在看來,他是在提示我,按照時空多維的方向去思考,而我卻被已有的認知所限制,不能夠識的。不然,就能多問得一些這方面的奧秘。

也罷,這件事太大了,不是象我這種凡素的人能夠做的。也許我的這些經歷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引子。不管怎么說,撞入別的時空,尤其是驪靬縣人存在的那個時空,是極少的幸運。能夠從另一個時空中平安地回來,更是幸運中的幸運。有誰能懷疑這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呢!

初步想通了,也就自然排除了心中的迷茫,一下子感覺心境亮堂了許多,情緒也漸漸平穩了下來。

我打算,在回家之前,把多吉和加央安全地送還給他們的父母。有始有終,也算是我沒有負當時的承諾。

既然確信已回到了祁連山草原,我很快就借助地圖和羅盤知道了所處的大概位置,是在阿克塞縣境內,這里是哈薩克人的牧場,距離冷龍嶺有千里之遙。如果騎馬,最多四五天就能夠到達。

天氣十分晴朗,山里的氣候就是不能跟山外的相比,雖說已經是夏天了,快近九點鐘,羊毛衫才能夠脫下身來。

我們走了沒多久,剛剛翻過一個山坡,就看到了羊群和牧人的氈房。當我們表明想雇用三匹馬時,哈薩克族小伙子好像有點遲疑不決。聽到去的地方是東面的裕固族牧場,才欣然同意了。

從他不太流利的漢語中,可以聽得出他曾經不止一次地去過多吉的家鄉,而且對哪里的裕固族牧人有著相當的好感。能夠看得出來,哈薩克族小伙子的這番話,已經讓多吉和加央聽得心境蕩漾,如喝蜜一般甜美了。

哈薩克族小伙子很健談,還說是他知道一條捷徑,今晚子夜出發,明天太陽不落山就能夠到達。對此,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權作是他吹牛罷了。

我想買一只羊,以備路上食用。哈薩克族小伙子一聽就搖著頭說不必要。

沒有辦法,在人家的地方,又由人家帶路,豈有不聽人家話的道理。

遠處傳來了一聲狼嚎,那尾音拉得很長很長。哈薩克族小伙子像是接到了出征的號令,催促著我們急急啟程了。

雖然月亮很圓,星星也是布滿了夜空,但是我總覺的有點朦朧不清。

我們行走在一個很深的山谷中,就像是在兩道高墻之間疾行。

太陽出來了,周圍依舊是望不到邊的緩坡草原。回頭望去,哪里還有什么山谷的影子。我記得好像是剛剛才出了山谷的啊?難道是我一夜的奔波有些神智恍惚嗎?

哈薩克族小伙子告訴我們,翻過前面的那個最高的草坡,就能夠看到加央他們的牧場了。我原以為這次加央和多吉一聽,肯定會高興得跳起來,沒想到他倆依舊是顯得很平靜,仿佛早就知道似的。

突然,我覺得自己很傻。加央和多吉既然踏上了自家牧場周圍的土地,能不早知道嗎?

在我們左側的溪水邊,站著兩只奇特的動物。全身長滿了紅色的長毛,體形和普通的成年山羊差不多,頭有點象貓,卻有一副象水牛一樣的大角,蹄子隱沒在深草中,看不清楚。

這兩個動物離我們很近,最多不過二十幾米。起先,我還以為是小牛,完全沒有在意。等到從旁邊經過時,它抬頭望著我們,才使我不覺一驚。它那毫不怕人的神態,真讓我懷疑是不是遇到了一只猛獸新物種,嚇得趕緊駐足,不敢移動半步。過了好半天,看它沒有絲毫的敵意,我才又漸漸恢復了鎮定。

不知為什么,不要說是這個自稱是多次走過這條路的哈薩克族小伙子,就是加央他倆也不見有一點點驚慌。多吉竟然還催馬走了過去。只見那兩只怪異的東西一轉身,瞬間消失不見了。

還沒等我開口發問,熱情的哈薩克族小伙子就興奮地拉開了話匣子。是他告訴我,這里常會有一些長相奇特的動物出現。不過,今天,他也是第一次見。

直到這時,我才覺得后悔起來,沒有拿出照相機記錄下這珍貴的一幕,也好在日后找研究動物方面的專家認定一下,說不準還真是一個新的物種呢。

哈薩克族小伙子還半開玩笑地指著前面的淺谷,說相傳這里是天堂的出口和地域的入口,平時很少有人來這里放牧,怕進不了天堂卻入了地獄。

我當然不會相信這些了,只是處于禮貌,一下一下慢慢地點著頭,做著一個忠實的聽眾。不過,牧人不來這里放牧,看來倒是事實,這里的草長得明顯比別處高了許多。

一路閑著沒事,哈薩克族小伙子還饒有興趣地給我講起這里流傳的關于這個山谷的另一個故事。

說是在這個山谷中有兩扇石門,一扇和天界相連,一扇通往地獄。它們的具體位置不固定,而且只向該開放的人開放。為了能夠進入天堂,山谷中集滿了各色人,可是誰也沒有見到過那扇石門。后來,隨著人們熱情的減退,到這里來的人越來越少。不過,說來也怪,常有失蹤多年的人會出現在這里,訴說著一些奇特的經歷。所以,若是死了或者失蹤了不該缺失的人,家人都會抱著一線希望來到這里,焚香祭神,祈禱親人能夠回來。據說,還真有不少靈驗過。但是,他也沒有親眼見過。

我突然覺得這些零碎的傳說和我這次的經歷,都被一下子撕成了碎片,攪和在一起,重新拼對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測——冷龍嶺有通往異界的入口,我們回來的地方和這個淺淺的緩坡谷地是異界的出口。說不定剛才的那兩個怪獸就是來自某個空間的動物。如果能夠再次遇到,我一定要捕獲它。不由地望著那兩只動物消失的方向,感到萬份遺憾。

哈薩克族小伙子象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望著我,搖頭笑著:

“快走吧!這種東西是輕易見不到的。今天已經算是夠幸運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我催馬疾行。

太無聊了,我很想再繼續話題,但是又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切入點,只能在等待時機中默默地走著……

多吉輕輕拍著馬脖子,悄聲地嘟囔著:

“瞧,馬都出汗了。急著去投胎啊?”

我是不會計較這些的。這句話多吉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他出自牧人家里,自小就和馬兒為伴,對馬的情感是真誠的,其他人無法比擬,也是沒法理解的。只不過是他表達情感的方式有點問題,急不擇口,有時會傷害到其他人。

多吉見誰都沒有回應,也許意識到了自己的話不適合吧,警覺地偷偷看了看我和加央,悄然低頭不語了。

為了不讓多吉過分難為情,我假裝什么也沒聽見,若無其事地抬頭望著天邊剛剛出現的余暉。

多吉長嘆一聲:

“哎——到家了!”

我真聽不出來,多吉是得意還是惋惜。

哈薩克族小伙子有些興奮:

“我們阿克塞草原的馬,能夠日行千里,這回,不用我說了吧!我說太陽落山前到,你們看,太陽是不是還沒有落到山頂嘛!”

我認出來了,前面就是加央家的帳篷和圍欄牧場。不過,在草原上,即使你能夠看見,也還是遠著呢,估計最少用一個小時就能夠到達。

多吉又是一聲長嘆:

“哎——有趣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這次,我算是聽出來多吉的意思了。轉頭看多吉,突然覺得多吉的神情和舉動仿佛和以前截然不同了,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在我眼里,那個天真直率的多吉不見了,眼前的這個多吉好像深沉得讓人看不透。特別是那雙充滿憂傷的眼睛,深不見底,似乎藏著無數不讓人知道的秘密,感覺是那般的陌生。

我催馬上前,靠近多吉:

“怎么了?多吉,看似很傷感啊?”

多吉一副無奈的樣子:

“我們馬上就要分別了,這段相處的日子,是我在人世界最美好的記憶”

“吆!我還當是什么大事呢,原來是在為這些事情傷感啊?這樣吧,我給你留下地址和電話,有空時到我那兒去玩。當然了,說不定哪天有時間,我會到你們草原來做客。到時候千萬別說是不認識我啊!”

我不僅僅是在逗多吉開心,說的沒一句不是實話。真的希望我和加央他倆能夠繼續交往下去。

“事事哪能都如愿!不過……”

多吉語言又止,似是有著難言的隱痛。

果然就像是哈薩克族小伙子所說的那樣,太陽剛剛落到了山頂,我們就來到了加央的家中。加央的父親非常高興,轉眼的功夫,就端上了羊肉、烤餅和青稞酒,還有那飄著濃香的酥油茶。

哈薩克族小伙子,只是喝了半碗青稞酒,就堅持要回去。我知道是宗教的原因,他沒法在加央家里吃住,所以也沒說強留的話,趕快結付了租金,目送哈薩克族小伙子漸漸消失在了西邊的地平線上。

我是不敢在草原上夜行的,再說,我昨夜只是在馬背上稍稍打了一個盹,現在喝了幾杯酒,困得要命。所以,絲毫沒有提出走的話。

讓加央和多吉與家人們好好說說話吧!我這個外人插在中間也不太合適。

原本想睡一會兒的,不知怎么了,躺在帳篷里又沒有了睡意,反而覺得更加清醒了。干脆起來,悄悄出了帳篷,到外面轉悠,順便還拍了幾張照片,也算是為這次進山畫上了一個比較完滿的句號。

這里的天黑得遲,即使太陽完全落山了,在這個季節,最起碼再過一個多小時夜色才會降臨。

草原實在是太美了,沒有喧鬧,沒有污染。如菌的綠色大地毯,似練的蜿蜒小溪,象棉朵一樣的云,蔚藍純凈的天空……

在這樣的環境中,怎能夠讓人的心境生出一絲一毫的惡念,只能變得更加坦蕩、正直、胸襟寬大無邊。

加央和多吉催馬沖上了草坡:

“怎么跑這么遠的地方來了?”

我一看,果然,沒注意竟然來到了距離加央家帳篷近五百米的一處草坡上。眼前是一個很大的白色氈房和一個足有五米高的圓形土堆。

加央指著白色的氈房:

“這是我們祭祖的地方。每年農歷五月初五,在這方圓十幾里范圍的牧人都會來這里祭拜。為祖先祈禱,替祖先贖罪。”

我有點納悶,轉頭看著加央:

“贖罪?”

加央只是訕訕地一笑:

“儀式嘛!就那么會兒事。主家那么一做一說,外人那么一看一聽罷了。有許多事情是說不清的,不必過分認真。”

我一想,也是。許多民間的事情本來就沒法完全解釋。何況是這些祭祀之類的事,往往是和鬼神絞在一起的,就更難說明白了。真有些懷疑自己的意識還是停留在此前的歷險經歷中,沒能出來,依舊還是那么地多疑和謹慎。于是一笑,算是表示了認可和歉意。

我不覺猜想,這里面肯定擺放著許多神秘的祭祀供物和法器吧!這是許多少數民族風俗的共同特征。好奇心強烈地催促我去一探究竟。

正要開口向加央提出要求,加央先笑著回絕了:

“這里除了祭祀的日子外,其他時間是不許任何人進入的!”

我什么都沒說,對加央的說辭即沒有認可,也沒有否認,只是笑著,算是模棱兩可而過了。這樣也好,誰也不會顯得難為情。

加央也許是為了消除我的尷尬而給我一個補償吧,轉身指著旁邊的那個大土堆:

“到那里吧!那里更能滿足你的好奇。”

最后,還沒忘記兩手一展,做出一個時尚的動作。但是,我怎么看都覺得有些滑稽和不自然。

原來,這不僅僅是一個土丘,而是一個天然的地下宮殿。更奇特的是里面所有的東西都是蘭瑪瑙所制,包括杯盤、幾案等等,無一例外。而且在每個物件上都刻有一個蛇形圖案,運刀自然流暢,有一種簡潔生動的美感。

“太精美了!”

我看著不覺贊美起來。

“每到雷雨之夜,這些蛇形圖就會被激活,爬下來,聚合為一條真正的大蟒,游向山谷,它太想知道通天門內的事情了。它也清楚自己是斷然不能踏進通天門的,但是它知道有一個人能夠替它了卻這段心愿,解開困囚它的封印。所以它不能只等待,它要主動去尋找,盡快地找到那個人……”

加央自顧說著,可我覺得并不是專對我一個人說的。還有誰在聽,我不知道。我感到腦子里很亂,后來已經聽不清加央在說什么了。

加央的這些話,讓我太意外了。他怎么知道的這么多,為什么以前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我吃驚地看向加央,猛然覺得那情態那眼神是那般的陌生。

加央一笑,馬上又恢復了往日的情態:

“其實,這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是父親告訴我的。”

今晚,這個小帳篷里只有我一個人,本想繼續整理資料的,可是怎么都靜不下心,索心把今天的所見所聞也記在卡片上,并配上了那個祭祀用的大帳篷和土丘地宮的簡易平面圖。

我又記起了白天在土丘地宮時加央的那番話,心想,這個地方的人也許還有許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何不多待幾天,探訪一下,說不定會有大發現。但是又一思量,人家如若不挽留一下,自己怎么留下來嘛?還是留著以后再說吧!

外面的溫度極其宜人,我披著衣服,坐在帳篷外的草地上,聽到了在寂靜的夜色中,前邊不遠處河水流動的聲音,是那么的悅耳,仿佛是天界傳來的仙樂。以前聽過的所有輕音樂和它相比,都會遜色千倍。不覺,宏海法師、驪靬老者、九色神鹿,還有那個驪靬官員等,又一一在我腦海里浮現了出來。

嗷——

附近的草坡上傳來了一聲凄婉的狼嚎。我才猛地想到這祁連草原有草原狼在夜里出來活動。這里的牧人曾經有把狼作為圖騰的歷史,對狼有一份敬畏和仇恨的復雜感情。再加上這些年來科學保護草場的宣傳中,牧人都知道狼在草原起著草原生態平衡的作用。如果沒有這些草原狼,那些繁殖驚人的旱獺和野兔早就把整個草原毀了。所以牧人一般是不會傷害草原狼的,這里也可以說是狼的一方樂土了。但奇怪的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狼多為患的事,狼群好像是一直保持在一個穩定的數量范圍之內。至于其中的奧秘,從來都無人關心,也無人知道,因為它從來都沒有影響到任何人的生活。

我很理智,心想,算了,還是回帳篷去吧!狼總歸是狼,深夜正是狼覓食的時候,現在一個人待在這個草甸上,確實是一個不太明智的危險舉動。誰能保證這時候不會有一匹饑餓的狼,正在附近盯著我看。我感到身上一陣冰涼,迅速鉆進了帳篷。

清楚地看到了宏海法師走進了帳篷。他依然是那副慈祥的面容,充滿了和善的笑意。

我感覺象是見到了老朋友一樣親切:

“法師,你怎么也來到了這里?”

宏海法師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擺擺手,好像怕被別人發現似的。

我雖然清楚這里根本沒有其他人,但還是順從地沒有再出聲,示意宏海法師坐下。

本想起來給宏海法師泡杯茶,盡盡借花獻佛之禮,卻被宏海法師堅決拒受了。

宏海法師慢慢變得嚴肅起來:

“其實,通天門、南山石寺、驪靬縣等等,本就是一回事,你只要碰觸了其中的一個,也就自然牽連到了其他。這是一個千年的迷局,最終的揭曉之日,也就是宇宙奧秘被人類揭開之時。至于具體是什么時間,要看迷局的變化。一切好似在定局之內,一切又像是在變化之外。不過,所有進入迷局的人,今生和來世都沒法再走出這個迷局了,直到迷局被解……”

我聽宏海法師的口氣,好像是我已經進入了這個迷局。這不得不讓我有些焦慮起來:

“法師,這迷局不可能和我有關吧?”

宏海法師的回答和我的期望截然相反:

“怎么說呢!近千年以來,你是進入這個迷局的第一人,而且是唯一一人。”

“那——加央和多吉呢?”

我一下子露出了人類總希望“福能獨享而禍要共當”的共同惡性。

宏海法師好像是并不吃驚。也許對他而言,早就熟知或看慣了人類的這個劣性吧。只是略略一頓:

“你是否還記得那幾個詛咒?”

是啊,怎么不記得呢!這次的經歷,可以說,就是因為那個所謂的詛咒。否則,我在出了蛇靈谷后,早就和兩位玉器店老板一起回家了,哪會引出這么多的事情。說不定,靠那幾塊蘭瑪瑙石已經發了一筆不菲的財呢。本以為詛咒解了,應該就算是結了,沒想到還會留下一些后遺癥。現在事已至此,追悔是沒有用,世上沒有后悔藥。既然被繩索套住了,光靠大喊大哭和亂蹬亂跳是沒有用的,只有振作起來,冷靜應對,及早尋求解脫的辦法,才為上上之策。

反正現在又不疼不癢,我很平靜,十分恭敬地說:

“法師,能不能示我一個解法?”

宏海法師顯得非常肯定:

“沒有解法。我已說過,一旦入局,無人能解,只有等到整個迷局被揭示的那一天。”

雖說我早料到可能會出現這種結果,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還是感到被一種極度的失望瞬間籠罩,有點眩暈:

“那——我算是沒救了?”

“不存在有救沒救。入局,有好有壞。千年以來,有許多人想入這個局還入不得呢。所以說,你是不幸者也是大幸者。看你對生命的價值任何認識,對遠近利害怎么看待,站在哪個位置說了……”

宏海法師稍稍一遲疑,又接著說:

“現在沉睡千年的迷局已被你啟動,再也不會停頓下來。同時,你的命運也會由此而徹底改變原來的軌跡,一切都處于難以自主的程度。”

我越聽越感到迷惘:

“那樣,不就成了一個行尸走肉嗎?”

宏海法師臉上笑意更濃了,慈祥得能夠把人的靈魂溶化:

“佛法講三生。對今生來說也許是壞事,但是如果能夠縱觀三生,就不會這樣認為了。”

天哪!眼前的事情我都顧不過來,哪里還去想三生那些遙不著邊的事情。算了!我還是只求今生吧!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近乎央求地說:

“法師,能不能告訴我,以后會怎樣?”

“悟!”

沒想到宏海法師只給出了這個模糊的字。

悟,悟什么?怎么去悟?說出來簡單,可是有幾個人做到了?多少圣賢達人窮盡一生都沒有做到這幾個字的要求,而對于我這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來說,又能奈何!在我看來,這個字就如同一杯慢性的毒藥,最終會在不知不覺間要了我的命。

宏海法師也許看到了我的煩亂和迷惑,盯著我:

“悟,必須在劫難之中。沒有任何依靠和希望的時候,才能夠忘我、忘生、忘死、忘欲,真正進入‘悟’的境界。”

這回,宏海法師的意思,我總算是聽明白了。說了半天,其實就是一句話,以后會有無法預料的劫難在等著我。這是徹悟的一個特定的環境,我不能擺脫,也不許擺脫,一切回避都是徒勞。至于悟什么,很顯然,那就是我這次的經歷和發現。

我閉眼靜思了一會兒,覺得平靜了許多,輕聲地問:

“法師,我們以后還會相見嗎?”

過來好半天也沒有回應。我緩緩抬起頭來,和料想的一樣,宏海法師早已不見了……

突然,一團火球向我撲來,嚇得我猛地睜開眼睛,看見太陽已經離山頂老高了,我枕著背包,獨獨地睡在草地上,周圍什么都不見了。

加央一家去哪里了?他們要搬家也應該叫醒我啊……一連串的疑問,一連串的不解。將我徹底擊呆了。

看著眼前的一切,我開始恍惚了。不知道剛才是夢還是現在是夢,分不清是剛剛醒來還是剛剛睡著。

我象瘋了一樣,不停地左沖右撞,在草坡上來回地奔跑,大聲呼喊著加央和多吉的名字。

實在跑不動了。汗水從臉上不斷地滴下,落在草葉上,馬上又被陽光蒸發干了。喉嚨干得快要冒煙,我連滾帶爬地靠近背包,取出水壺,一口氣飲了一大半,癱軟地躺在草地上,再也不想移動一下手腳,更不想睜開眼睛看這個詭異的世界。

也許是經歷了情緒的大起大落吧!我像是虛脫了一般,沉沉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我的處境得到了上天的憐憫,還是苦難過后的一點點好運,竟然獨獨在我上方的天空駐足了一片烏云,唰唰地下起了細雨。

我感覺清醒了許多,但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的事情。

轉頭一看,不遠處的那個土丘地宮還在。擔心它也會消失,爬起來,輕輕走了過去,不敢發出一點響動。

地宮里面的陳設依舊,我找遍了地宮的每一寸地方,始終還是不見加央和多吉。雖然感到很累很累,但必須在天黑以前走出這里,遠遠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找到一處牧人的帳篷。不然,還不知道會出現什么可怕的怪事。

就在我走出地宮的那一刻,聽到了身后一聲沉悶的響聲。回頭一看,地宮的門早已不見了。

我覺得好歹自己把加央和多吉送到了他們的家人面前。已經沒有了再去尋找的必要。這里出現的事情,就像是《聊齋》故事一樣,太可怕太不可思議了,我真擔心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趕緊背起背包,強打精神,向北邊的河西走廊方向走去。

爬上一處高坡,才看清楚,身后是一個緩坡谷地,由于坡度太過平緩,身處其中是根本不可能感覺到的。整個谷地活像一只牧羊犬,我昨夜停留過的地方正是狗頭的位置。只是依然看不見加央和多吉的影子。

突然,我腦子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圖案——大犬星座圖。遠遠望去,這個谷中竟然有大小六個土丘,猶如夜空中的大犬星座六星,那個土丘地宮最為高大,正好處在天狼星的位置。我不由感嘆,怎么到處都有這神秘的天狼星影子,它就像幽靈一樣,在我周圍悄沒聲息地出現,又在悄沒聲息中消失,令人防不勝防。

我總覺得這地方太邪了,待久了,會有麻煩的,還是早點離開好。

不知草皮上哪來的這么多水珠,我剛一邁步,腳下一滑,被重重地摔倒,隱沒在草叢中的一塊拳頭大的石塊正巧墊在了大腿根部,刺心的疼痛,讓我差點兒休克。

我不敢耽誤過多的時間,稍稍坐了一會兒,就強忍著疼痛,一步一拐地向前慢慢走著。

四周全是茫茫草原,速度越來越慢,最后無力地倒在了草地上。算了,看來這就是所謂的那個宿命啊!怪不得宏海法師不言明,原來竟然是這么一個結局。

現在只能聽天由命吧,我已經盡力了,沒有什么不甘心的,干脆閉上眼睛,無望地等待著一個結果。是死亡還是被救,自己也說不清楚。

就這樣,半昏半睡的過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中,聽到呱——呱——幾聲刺耳的烏鴉在叫。側目一看,一只很大的烏鴉站在離我的頭兩米遠的地方,死死地盯著我,好像有前撲的意動。

我嗖地一下,使出全身的力氣跳了起來。腳一著地,感到腿上一陣劇疼,汗水唰地冒了出來,又被摔倒,再也動不得分毫了。我不斷地提醒自己,無論如何都要保持清醒。不然,一旦昏睡過去,說不定就會變成了這只烏鴉的美餐。

不知道怎么了,烏鴉回頭望了望,突地怪叫著飛起,似乎還心有不舍地在我頭頂盤旋了幾圈,才無奈地離去。

聽到了,是馬蹄聲,還有隱隱的羊叫。求生的本能帶來的強大爆發力,讓我再次搖晃著站了起來,拼命地呼喊著搖手。

是騎馬的牧人趕著羊群,正向我這邊走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我的視線也越加的模糊……

我整整昏睡了一晝夜,醒來后,才知道是一家牧人救了我,男主人還去過三十里外的鎮子請醫生為我治過傷。說是沒什么大礙,只是一時傷了大腿的什么神經,擦點藥,休息幾天就可以。現在,我已經明顯感到好多了。

晚上,怎么也睡不著,又沒事可做,我拄著一根木棍,想到外面去透透氣。等我掀開帳篷的門簾,才發現很不巧,外面正下著毛毛細雨。

一股涼風帶著雨點撲了進來,我趕緊放下有點厚重的簾子,向原本煮肉而現在正側目望著我的女主人報以歉意的微笑。

我和男主人邊吃邊閑聊著:

“大哥,山梁那邊的谷中有人家嗎?”

男主人突地停下了抓肉的手,抬頭,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你從那谷中來?”

還沒等我回答,男主人馬上又恢復了敞亮的說笑,邊說邊把一塊肉遞給我。

我知道草原的民族有很多我們不清楚的禁忌,生怕哪句話不恰當而傷了人家,沒有直接回答男主人的問話,而是十分小心地把同一個問題引到了他的身上:

“你常去吧?”

男主人不緊不慢的說:

“不常去。那里的草長得很好,難免牛羊會受到引誘,偷偷溜到那里去,每月總會有幾次去找牛羊的時候。”

我聽著,不覺感到一陣寒意傳遍全身,不敢再往下猜想:

“大哥,你見過谷中的那個地宮嗎?里面有許多蘭瑪瑙石制成的東西……”

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這些話,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看到男主人睜大了眼睛,那表情說不清是生氣還是高興,身子稍稍前傾,向我靠近了一點,小聲地說:

“上面都刻畫有蛇?”

我覺得,既然已經說漏了,還不如敞開了如實說的好,左掩右飾的說話太累:

“是啊,你也知道?難道你也去過那個地宮?”

坐在火爐邊的女主人倏地將懷里熟睡的孩子攏緊了一下,顯出一種難以描述的恐懼。

“看來,你真的遇上了!我沒有見過地宮,一切都是聽老輩人這么說的。原來這是真的……”

男主人輕聲地念叨著,最后好像是有點自言自語了。

我感到這里面藏著一個大秘密。但是,不論我怎么問,男主人就是不肯再說半句,只是不住地請我吃肉,臉上滿是敬畏的神色。

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也不清楚該為此慶幸還是愁苦。看來,新的迷霧又要升起了。但是,不管如何,明天一早,我就要去那個三十里外的小鎮,乘車回家了。這里發生的一切也會隨著我的離開而淡去。到那時,多么大的神秘和玄異都將與我無關。

我獨自站在一個高高的崖邊,身后閃現著無數的人影,就是怎么也看不清楚。突然,我聽到了加央和多吉的聲音,帶著幾分請求和凄涼。猛一轉身,腳下一滑,墜入了崖下。接著,伴隨著無邊的眩暈,任由身子在空中飄落。

感到眼前一道蘭光閃爍,定睛細看,自己早已身在那個地宮中了。那些蛇形圖案像是活了過來,不停地來回游動,漸漸地離開蘭瑪瑙,在蘭光中飛翔。一個、兩個、三個……最后纏繞在一起,轉眼之間化為一條巨蟒,吐著長長的信子,一點一點,慢慢地向我逼近。我感到自己快要崩潰了,緊緊得閉上了眼睛,再也不敢睜開。

就在我恐慌到了極點的時候,聽到耳邊傳來了一個溫和的聲音:

“不要驚慌!”

這聲音太熟悉了,可是怎么也想不起來。啊!是九色神鹿!它怎么會在這里?猜想也許是九色神鹿聽到了我心中的呼喊,才降落人間來搭救我的吧!

睜開眼睛一看,巨蟒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九色神鹿站在我的面前,身上的根根絨毛在不停地抖動著,更加增添了幾分神威。

我看到九色神鹿的嘴在蘭光里不停地動著:

“你不愿意留在驪靬人的那個空間,執意要回來,過完你短短的幾十個春秋。以后的路充滿著無數的未知,有大喜也有大悲。正如宏海法師所言,你只要還在這個世上,就脫不了這個局。對你來說,恐懼是最不可要的,因為有無數的讓人恐懼的事情在等著你。你應該學會鎮定。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面臨多大的危機,都要將心放平穩,冷靜地去對待。辦法是賜予智者的專屬,愚者往往會死于自己的驚亂之中。現在既然回到了你的世界,就放心去吧!只要堅強和睿智就足夠了,有結就會有解結的辦法。我曾用我的故事告訴過你人類的劣根性,宏海法師讓你看清了三生因果和人生苦短,而你卻毅然返身入世,也許這也是一個緣吧……”

一轉身,地宮不見了,九色神鹿也化為了天邊的一條彩虹。我失去了依附,飄蕩在半空中……

醒了,又是一個說不清真假的長夢。不過,這一覺后,我的心安定了許多,不再有恐懼,卻多了幾分信心和勇氣。

再也不能入睡了,但又不敢起來。我怕驚擾了這家人的休息,只能強裝假寐。

太陽再次升起來了,我迫不及待的要踏上回家的歸途。無論我怎么推辭,牧人夫婦都堅持要送我到小鎮。我知道,他們很倔強,便不再堅持,任由他送吧!

已經快到中午了,三十里路,按理說,四個小時也該到了,可是我在望遠鏡里還是看不到小鎮子的影子。

我心里難免犯疑,輕聲地問:

“該到了吧?”

走在前面的牧人收住了馬韁繩,停下來,有些抱歉地說:

“實在對不住,忘了告訴你,原來的路被水沖毀了,現在只能多繞一點路,但絕對不會誤事的。”

我突然感到臉燙的很厲害,猜疑了搭救過自己的人,太不應該了。原本很想道歉的,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說:

“沒什么,沒什么,只是隨便說說。”

牧人指著不遠處山溝里的一頂帳篷:

“先去這家喝碗茶再走吧!連續趕路,馬也吃不消的。”

我想,反正已經是在回家的路上了,一切就客隨主便吧!客人要求多了不太好。這次,我沒說什么,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旋即,兩匹馬并排著,飛快地向草坡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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