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0

關上門，葵諾桐很是無奈地對候在門口的達桓內智搖搖頭。

“偽裝的幾率真的不存在？”

他還是懷疑，實驗室里洛紀可的表現根本不像她這個年齡該擁有的。

“相信她是奇跡，一切就很合理。”

二人循聲看去，洛慎行正領著林解語走過來。

林解語站定看了一眼葵諾桐，微笑著伸出手，“師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葵諾桐握住她的手，小拇指輕輕在她手心寫下了一個“驗”字。

“你進去看一下吧。”洛慎行幫林解語推開門。

林解語卻問他：“你確定不進去看看？”

洛慎行輕搖頭。他現在不敢面對洛紀可，他怕自己再傷害她。

林解語猜到了他的心思，也不再追問。

她進入房間關上門，望著窗外風景的洛紀可才回頭。

“現在感覺怎么樣？”林解語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旁邊。

“很累。”她疲憊地回答。

“累了就睡會兒吧。”

她搖搖頭，“我不敢。夢里的世界比現實還詭異瘋狂。”

“用我教你的催眠術，給自己造個美夢就好。”林解語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她本來就不胖，這幾天折騰得更加憔悴了。

“沒用的。我只能催眠其他人，催眠不了自己。”

“手腕上的傷口還疼嗎？”

提到這個，洛紀可就忍不住撒嬌道：“疼。”

“我看看。”

說到這兒，洛紀可連忙掩住手腕，解釋道：“別看了，太血腥。”

“我什么血腥沒見過？”她可是軍醫退役的。

洛紀可撇撇嘴，“算了吧。”

她不愿意，她也不強迫，又問：“你哥那一槍，打哪兒了？”

她向后一靠，吐舌頭道：“反正沒打中我。”

聽她這樣說，林解語才放下心來。那顆子彈是洛慎行特制的，無法被儀器檢測，一旦入體就是顆定時炸彈！

“別說那些毫無邏輯的話裝瘋賣傻了。老實交代，你的計劃。”林解語偏頭直視著她的眼睛，“他們要我驗證你的真假。可我知道，見我的一定是真正的你。”

洛紀可抿唇一笑，枕著雙臂看著她，極為認真地說：“林姐姐，如果沒有我哥，你一定是我的。”

林解語想象了一下，他們兩兄妹要是對立面，將是一場諜戰片還是科幻片。

“傾野的『Twin』計劃建立在我和我的克隆體之間的聯系上。”

“我的夢境是她眼見的現實，她的記憶則繼承我自身。”

“敵人克隆了一個我逼迫傾野，利用他在計算機方面的天賦，在全球盜取資料用以研制DVSW-22。”

“傾野發現真相后喚醒了我的克隆體——通過改造后誕生的，比本體強大千百倍的『進化體』。”

聽到這兒，林解語的臉色愈加嚴肅冰冷。“敵人究竟想做什么？”

“因為對方憎恨人類啊，理由簡單的不能再簡單。”洛紀可說得很是輕松，不得不讓人懷疑她的精神狀態。

但林解語不會。她知道，洛紀可表現的越是泰然自若，心思就越是深不可測。

“『Twin』的第一步，DVSW-22解藥培養，由李登隆執行，而且很快就能見成效。”

“第二步，控制輿論，我交由安吉糖柑和蘇輕梅她們完成。”

“第三步，將敵人的隱形斗篷撕爛，讓他們暴露在明處。這最關鍵的一步由我自己執行。”

“需要幫忙嗎？”沉默良久，林解語只想到這一句。

“需要。但只有林姐姐你可以。”洛紀可側過身，扒著椅背笑看著她，開口便是一句：“孩子的名字讓我起唄。”

林解語先是一驚，隨后羞紅了臉，低聲問：“……你怎么知道的？”

洛紀可神神秘秘地說：“夢到的。”

她端坐好自顧自地說：“是男孩就姓林，單名一個‘鐘’字；要是女兒，就姓洛，單名一個‘牧’字。小名分別叫水母和牧魚。”

林鐘，洛牧。

“這兩個名字聽起來怪怪的。”林解語干笑著，不再過多說什么。

“我覺得挺正常的啊。”洛紀可不僅沒多想，還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十二律相傳為黃帝的樂官伶倫利用竹筒長短造成發音高低不同的原理，而定出的聲律準則。”

“分為陽律六：黃鐘、太簇、姑洗、蕤賓、夷則、無射；陰律六：林鐘、南呂、應鐘、大呂、夾鐘、中呂。”

“‘牧’字初文見于商代甲骨文，其古字形像手持棍棒驅趕牲畜。本義指放養牲口引申指放牧的場地、郊外。”

“‘牧’在古代還有統治、管理的意思。古代的牧民指統治民眾，與現代表示游牧民族的牧民不同。”

“‘牧’指管理者、統治者時，用作名詞。”

洛紀可解釋完又問：“另外，你跟我哥什么時候辦婚禮？證都領三個月了。”

對于這個問題，林解語本想著想搪塞過去，還在找措辭的時候卻聽到她喃喃自語的話。

林解語抬眸對上她的眼睛，瞬間明白了一切。她剛想起身，洛紀可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在顫抖。

林解語反握住她的手欲開口，卻被她搶先一句。

“林姐姐，讓我一個人承擔吧。”

……

14:00

從房間里出來，林解語回頭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洛紀可，慢慢關上門。

她回身對三人說：“人是真的，精神分裂也是真的。”

“那她手腕的傷疤……”

“障眼法罷了。”林解語不想再多說什么，徑自朝外面走。

“我去送她。”洛慎行一路護送著她，走到大廈門口時，林解語突然停下，轉身捧住他的臉毫不留情地咬上他的唇。

宣泄過心中的不滿后，她才放開他。他的唇被咬出了血，心里卻只關心她的情緒。

“紀可跟你說什么了？”他問的小心翼翼，生怕觸怒了她。

“你那枚子彈沒射中。不騙你。”她知道他在擔心什么，如果問不明白，他這輩子都不會安心。

“……那便好。”心里的大石頭終于落地，他松了一口氣。

“你不關心關心別的？”

“紀可真的患上了精神分裂？”

她輕點頭，“目前來看分裂出了四個人格。一個正常，一個悲傷，還有理性至上和瘋狂。”

“能治愈嗎？”

“她不愿意配合治療。”

洛慎行揪著最后一根希望問道：“連你也不能勸她嗎？”

林解語回避了他的目光，腦海里回蕩著洛紀可說過的話。

“不得不承認，我很笨，也很反叛，所以沒什么放不下的。前方有千百條路等著我，可走哪一條，終究是我自己抉擇。”

林解語咬唇搖搖頭，“一切都要看她自己。”

大廈外，驕陽似火；大廈內，凜冽如冬。

2221.12.27

『有些話逆著潮流說，不一定是假話，只是它的出現不合時宜。』

『世界很簡單，人心很險惡，現實很苦瑣，所以別想那么多。』

高考倒計時：三天！

7:00

“人類的悲劇：會思考。”

“不反省就不會煩惱。”

洛紀可低著頭玩著手指，看也不看葵諾桐。“我不想再繼續重復——我，很，正常。”

葵諾桐對她的滿不在乎的態度無可奈何，她的人格切換太突然又太頻繁。

一個不注意就重啟，先前引導全部作廢——

葵諾桐不厭其煩地再一次重復：“請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我不喜歡測謊儀。”洛紀可抬眸盯著她的眼睛，緩聲道，“那代表，不信任。”

半小時后，葵諾桐不得不放棄提問。

一如既往守在門外的達桓內智見她把挫敗感都寫在臉上，也不好意思開口。

兩人沉默之時，透·寶駿溯過來匯報最新情況：“抗體的提取已經完成，冉遺院長她們正在進一步研究DVSW-22疫苗。”

“另外……”透·寶駿溯看向葵諾桐，告知她最新決定，“當康博士和李校長等一眾高層達成一致，人工復原洛紀可的所有記憶，找出有關敵人的線索。”

葵諾桐長嘆一聲道：“精神分裂狀況下，她的記憶全部混亂，根本無法人工排序復原，只能靠她自己。”

“能用的方法我都用盡了，催眠也好，藥物也好……她自己已經放棄了，我們又能怎樣？？？”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分裂出那么多人格，還能一致認定一件事的結果就是死局。”

“……”

“隊長，不好了！”

對講機里傳來司煥肅的聲音。

“市區遭遇外部襲擊，緊急調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