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柳抖著身子，伏下去叩了個頭，心里早就是悲涼無比。

她那樣熟知陳麗琴的性子，又真不知，她若是真想救一個人是怎樣的做派，假良善又是怎樣的模樣。

或許，她明柳在陳麗琴的眼里，都比不上她未出閣前在府里養的貓兒狗兒吧。

想她明柳一生，為人奴婢，低眉順眼。主人家說什么，她便做什么，忠心不二。

到頭來卻還是不得善終。

明柳閉眼，苦澀的淚從臉上落下，滴在了大殿的石板上。

低聲道。

“陛下，賤婢本就同姜太妃有怨。”

“今日一事，也是賤婢多番算計的結果。”

“自當以死謝罪。”

話畢，明柳便決絕地沖向了最近的大柱，用盡了身體最大的能量。

當真是一心求死。

無力和冰冷在明柳身上襲來，所有的怨憤不平，在她的胸腔回蕩。

就和她想的如出一轍。

殿上有好些高貴之人，可她這樣的賤命，從來就沒在他們的眼里過。

她，死有余辜。

頭疼，身子疼，心也疼。

可她卻不知哪個更疼……

眼皮重得不自控地壓了下來，迷離間，明柳好似看到了陳麗琴驚恐的模樣。

三分真，七分假。

可她終究是怕了不是嗎。

明柳想要揚起嘴角，卻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勁。

只來得及留下一句斷斷續續的話。

“奴有罪，臨、臨了了……還臟了娘娘、的、眼。”

至此，徹底失了生息。

眾人雖談不上動容，但對于真相有幾分了解的他們，也不得不對著明柳嘆一句忠仆。

她有罪。

她死有余辜。

但不應該是對著陳麗琴。

傅祈年心下膩味，卻還是給了陳麗琴應有的體面，為她留了選擇的余地。

“皇后，你覺得如何處理為好呢。”

陳麗琴內心煩悶，面上卻不顯分毫。

扯了扯嘴角，假意忍痛道。

“既是罪人，自是秉公處理，扔到亂葬崗去便是了。只是……”

陳麗琴一頓，大義滅親的她，端的是明事理。

當下就牽著裙擺跪了下來。

她從未覺得，大殿的地是如此的發涼。

涼進了骨子里。

賤婢果然是賤婢，便是死了也不安生。

是了，即便是明柳最后的善意，在陳麗琴這里也成了她最后也在最大的惡意。

她為主，明柳為仆。

主要仆死，仆不得不死。

明柳尚且敢如此和她耍心眼，這讓陳麗琴心下如何平靜呢。

她知道，傅祈年疑心她了，因為明柳。

所以，她對明柳是當真生不出半分的良善，即便是裝模作樣。

若是可以，她只怕會要人連鞭尸之事都做得出來，哪里是像這樣，僅僅只是丟到亂葬崗而已。

都是那賤婢該的。

陳麗琴下了定論，在心里將自己撇得一干二凈。

面上倒是一片深明大義。

“只是臣妾御下不嚴，也難辭其咎，自請罰俸一年，交出宮權為誡。”

陳麗琴到底是陳家的女兒。

冠冕堂皇的事，倒是一向做得得心應手。

傅祈年心中不值。

一分為明柳，余下全當為了自己。

為了昔年錯把魚目當珍珠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