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方形的牛皮夾,翻蓋式的扣頭,顏色已然暗灰,表面磨損的十分嚴重,邊角還有些破損,露出紅色的布頭,一種熟悉致極的感覺,由心而生,我努力的控制情緒,慢慢的走近,把牛皮夾拿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打開,赫然露出一個紅布包,我難以掩釋內心的激動,迅速的將紅布包打開,是羅盤!準確的說,這是我的羅盤,是李家祖傳的東西,在鬼域冥殿時,我誤信人言,為救章雪敏,被做為血祭,李家祖傳的器物損失殆盡,沒想到,我的羅盤會出現在這里,隱隱之中,我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五子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后,小聲的問:
“念哥,喜歡這東西啊,那就拿著唄,反正老孫頭這么熟,肯定會成人之美了,是不是。”
五子邊說邊看著孫德財,孫德財卻顯得有些尷尬,后來一問才知道,原來這羅盤是有人寄放在這里的,并不是他的,所以五子的話一說,孫德財顯得很為難,可又不好拒絕,權衡一番后,最后直接告訴我,要是我喜歡,拿去玩兩天是可以的,但是不能賣,等到紫金白玉扣的事處理完,羅盤還得還給他。
五子一聽有門,呵呵一笑,連連說孫德財會做生意,又伸手讓我把東西裝好,其實五子不知道這東西的來歷,他應該還是想多押些東西在手里。我見談的也差不多,看了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想著明天還有事,就起身告辭,五子也起來了,伸手摸摸頭,罵了聲晦氣,就把巫眼包好,揣到包里。孫德財還是很客氣,一直把我們送到門口,正準備轉身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隨口說道:
“老孫頭,這羅盤的主人,怕是回不來了?”
“李老弟言重了,他昨天還來過...”
話說一半,孫德財突然停住了,他看了看我,又嘆了口氣,接著說:
“李老弟,我實話實說吧,是羅盤的主人不讓我告訴你的,你知道的,我們做生意的,以信義為重,答應別人了,就不能食言。”
我一猜果然是他,剛剛只是試探,現在證實了,其實一切都并不意外,臨走,我讓孫德財不要告訴他我們來過,孫德財點點頭,這才轉身回去。
在回來的路上,五子好奇的問我,剛剛說的是誰,我嘆了口氣:
“章寒天!”
“是他?他真的回來了,如果他問起章雪敏,我們該如何說?”
“是啊,本來我與章寒天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這一切如果歸根結底,又都是因為章雪敏,現在她死了,我反而恨不起來了,仇恨這東西真奇怪,即能讓你憤怒,又能瞬間淡忘,現在要是真碰上章寒天,還真不知道如何說話了。”
一路上,我們都陷入了沉思。
回到住處,五子先把錢拿了出來,說讓我保管,我數了下,有十二萬,看來是五子又多磨了兩萬,我看著厚厚的一堆錢,心里感概萬千,想起了往事種種,一切又歷歷在目。
我把錢分成三份,每份四萬,我告訴五子,第一份讓他寄回去,給他爹報個平安;第二份留給他娶媳婦用,而第三份,我打算回到劉家莊,給小高的父母,他們的年齡都大了,家里僅靠幾畝水田,收入微薄,小高又不在,二老也老了,得留點錢在身邊防身,這樣我也心安。五子聽完,當場就急了,說他只拿一份,他說孝敬父母是應該的,這件事他聽我的,至于娶媳婦,八字還沒一撇,這錢他不能要,畢竟是我冒著生命危險拿出來的,如果我執意要這樣,就是不拿他當兄弟,我見一時拗不過,便將那四萬又分成兩份,一人一半,五子這才勉強同意。
簡單把東西收了下,我們就休息了,這一夜,我們睡的很沉。第二天起來時,太陽已經升的老高,我一看表,十點多了,準備叫五子,才發現他不在,估計是去買早餐了,等我洗漱完畢,五子果真拎著幾個袋子回來了,里面有腸粉和豆漿,我雖然是北方人,可特別喜歡吃廣東的腸粉,吃完早餐后,我就準備去華強北,去劉燕的糖水店,五子卻說自己要去寄錢,還想到處逛逛,就沒和我一塊去。
我打了個車,就自己過去,剛到福田關口,才發現自己的邊防證過期了,沒辦法入關,那時候,深圳還是特區,市中心的福田、羅湖、南山和鹽田屬于關內,進去都有管制,外地戶口要想進去,必須持有邊防證,否則,一律不讓通行,上次過來時,是一個有內部關系的黃牛代辦的,不過,期限只有七天,現在早就過期了,還好我存有他的電話,來到電話亭,我就拔了過去,電話接通后,我就開門見山,把事情一說,沒一會黃牛就過來了,給了我一本新的邊防證,把舊的照片撕下,重新貼上,這就完事了,因為我是急件,黃牛收了兩百塊,這在當時,還是相當的貴。
我重新坐上車,這才順利通過關口,等來到劉燕的糖水店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這個時間不是飯點,也沒到下班時間,店里很冷靜,劉燕正坐在吧臺后面聽收音機,店里的服務員,時不時的到處擦桌子,我進來時,一個服務員很客氣的說了聲歡迎光臨,然后問我想吃點什么,我隨便點了兩三個,就直接來到吧臺,這時,劉燕才注意到我。
她先是一愣,立刻站了起來,笑了笑問我,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來,我跟她簡單客套幾句,便回到座位吃糖水,剛剛在關口的折騰,我早就餓了,劉燕見我狼吞虎咽,就沒有說什么,只是坐在對面一直笑,那筆直的秀發,在她不停的拔動下,散發出陣陣的發香,原來,她也是個很美的女人。
我連續吃了兩碗,笑著對劉燕說:
“上次說好的,你請客,我可不客氣啦。”
“沒事,你就放心的吃。”
劉燕說完又是一笑,不過這次,她將手托在臉下,一直看著我,我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用紙巾擦了擦嘴說:
“咋的,我臉上有東西?”
“有!”
“什么東西?”
我一邊問,一邊抽了些紙巾,不停的在臉上擦,直到她捧腹大笑,我才恍然大悟,連連搖頭,說:
“你捉弄人也太過分了,幸虧我們熟,要不然,我還以為你對我有意思。”
劉燕朝我扮了個鬼臉,然后問道:
“怎么沒看見章雪敏,你不是喜歡她嗎?人呢,怎么不帶來一起吃糖水,兩個人吃才甜。”
劉燕的話一下問住我了,我搖了搖頭,說自己沒看到,便將話題岔開了。
“其實這次來,主要是五子的事,之前讓你幫忙給五子介紹對象,一晃有段時日了,我想聽聽現在有啥進度。”
劉燕坐在了我的對面,笑了笑,告訴我說,這事她已經辦好了,倒是找到兩個適齡的女孩,像貌和性格都沒得挑,她正琢磨著什么時候,讓兩個人見一面,剛好我就來了,劉燕直說這就叫緣分,說話間還看了下我。
我放下手中的勺子,微微一笑,將隨身攜帶的一個袋子,放到桌上,遞給她,還說了些客套的話,希望她能盡快幫忙安排時間,讓五子見上一面,然后,我還想回趟老家,在這地方,我呆不久。
劉燕聽完有些詫異,便問我怎么剛回來又要走,我聳了聳肩,表示無奈,告訴她,這就是我的工作,沒有固定的時間,沒有固定的地點,我就像風箏,在天邊漫無邊際的飛翔!這最后一句,其實更多的是我的感慨,對人生和對自己的無奈。
劉燕嘆了口氣,接過了袋子,打開后她又笑了起來,說:
“看你這個人挺木訥的,怎么會想到送化妝品,這牌子挺火的,一定花了不少錢吧!”
我有些意外,這東西是五子提前買的,據他說,他為這事還問過不少人,才確定買的化妝品,至于牌子什么的,我完全不知道,劉燕這一說,我偷偷一笑,覺得五子快成人精了,做事果然有一套,連我都沒想到。
劉燕見我一個人偷偷的樂了起來,很是奇怪,連忙問: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
我實在是忍不住,也想趁機在她面前夸夸五子,便一五一十的全說了。
劉燕一聽,直接皺起了眉,轉頭朝里喊了聲小梅,一個正在擦桌子的女孩子,應聲走了過來,那知劉燕直接把化妝品給小梅了,我十分意外,連忙問這東西不好嗎?
劉燕先是讓小梅回避,然后才認真的說:
“你覺得小梅怎么樣?配你那朋友。”
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小梅就是劉燕打算介紹給五子的,于是,我起身認真的看了看她,這女孩子,長的眉清目秀的,齒白唇紅,行步端莊,很是秀氣,雖然說不上是絕世美女,但站在人群里,也是挺耐看的,我覺得這女孩不錯,便朝劉燕豎起了大拇指。
劉燕婉兒一笑,看著我說:
“咋的,要不要順便幫你也介紹一下!”
我連連搖頭,直說她又拿我開玩笑。
劉燕沒有接著為難我,就問我什么時候讓五子過來見見面,我自然覺得是越快越好,最后我們一商量,覺得在關內進出挺麻煩的,還是由劉燕領著小梅,直接去找我們,我呢,就在附近找個大點的飯店,讓他們兩個邊吃邊聊,我們也好混個嘴飽,免得尷尬,時間定在了明天下午。
主意已定,我便起身告辭,劉燕讓我等一下,轉身回到吧臺,找到一個小盒子,遞給我,讓我回去再拆,我本想拒絕,又怕影響明天的計劃,便收下了,心里想著我回去也買件禮品,明天回贈給她,算是禮上往來。
回去的路上,我坐的是公交車,沒有打車,我想在車上看看大超市,車上人多,不容易引起注意,章雪敏以前常在這里采購,現在她不在了,也許章寒天會來?這一趟天璽墓之行,他失去的不少,可以說是元氣大傷,不知道他老了沒有?我有些好奇。可剛上公交車我就后悔了,今天的公交非常擁擠,全是滿坐,連過道都擠滿了人,我剛上車,就卡在了上車的門口,不能往里走,想下車,司機已經關門起動了,我只能透過車門上的玻璃向外看,周圍滿是人流穿行,街道上車輛很少,在路過大超市的時候,我在人流中看到了一個背影,很熟悉,我正在想那是誰,公交車突然停下了,原來是有人下車,下的還不少,估計都是來逛超市的,這在深圳,還是挺時髦的,車上一下子就空了很多座位,我找了個就近的位子坐下,再次看向窗外,接著想那背影是誰,卻發現那人已經不見了,我有些意外,剛剛停車那一陣,最多也就一分多鐘,走路的人影怎么可能就消失在視野里?
隨著車子的重新啟動,我用眼睛搜索了附近所有的區域,依然一無所獲,我自嘲的笑了笑自己,還是大意了。
回到住處時,我老遠就看見五子,他正不停的在門外來回跺步,我心想這小子真是急性子,早上還裝的無所謂,現在就等不及了,真是假模假樣,一會一變。
我故意放慢腳步,邊走邊嘆氣,心想,得急死你小子,看你怎么裝,我心里越想越得意。果然,五子聽到聲音,立馬就小跑過來,有些氣喘吁吁的問:
“念哥,你咋去這么久,現在才回來,我真是快急死了!”
我一聽,心里更好笑了,但還是故意壓住內心的躁動,撇了撇嘴說:
“你那事啊,劉燕沒辦成,白瞎了,我看啊,你小子得繼續打光棍。”
說完,我的心里樂開了花,心說還不讓你小子好好急一把。
五子聽完一愣,問:
“我的事?是什么事?打什么光棍?我等你可是有急事,念哥,你這又是扯什么呢?快急死我了!”
這下反到是我愣住了,我看了看五子,剛想繼續接著逗他,卻見他已經是滿頭大汗,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