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秦云崖的心才靜下來，開始伏案看折子，獨孤暮染也不再鬧他，拿了筆墨紙硯也在桌上寫寫畫畫。

她正在寫一本藥草集，把她所見的稀世草藥都寫下去，然后成材，以做資料，如果以后有一天她要離開這里回到現代，那她將這書帶上，絕對是能轟動醫學界的東西。

離開這里，回到現代？

獨孤暮染握著毛筆的手一僵，神色也黯淡了許多。

她并非真真正正這里的人，甚至連她自己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她都沒弄清楚，可是她在這里有了一個很愛的人，如果她要離開了，秦云崖怎么辦？

……

獨孤暮染搖了搖頭，將這些雜亂的思緒甩開，然后繼續上筆。

碧云來上茶，見夫妻二人時間難得平靜，不由一笑退了出去關上門回身的時候，卻見言華笙不知何時進了臨水苑內，正神色陰沉地往這里走來。

“華妃。”碧云行了禮，然后道：“主子歇下了。”

輕哼一聲，言華笙挑著眼看碧云，語氣傲慢而冰冷：“看來會咬人的主子養出來的狗也會咬人啊，那屋里頭燈火通明，你竟告訴我她歇下了？看你該不該打。”

說罷，言華笙看了身邊的丫鬟一眼，那秋語立時會意走上前來，高高抬起手就要照著碧云的臉甩下去。

正在這時，門吱呀一聲，從里頭被打開了，獨孤暮染神色清冷地立在門前，睨了言華笙一眼：“華妃好厲害啊。”

“早開門不就好了么！”言華笙斜斜勾起唇冷笑，伸出手推了她一下，邁步就往屋里走去。

獨孤暮染一時沒防備，被推了個踉蹌，連連退了幾步，撞進了一個寬闊而溫暖的懷抱。

“吵什么？”秦云崖冷著臉，語氣很重。

他對言華笙一向放任，不是放縱，還將她脾氣越養越大了，竟敢對獨孤暮染動手了，是得處理處理。

言華笙看著摟在一起的兩個人，倒吸了口氣，輕咬了咬唇，向秦云崖福身行禮，這才道：“王爺，華笙有話要與你說。”

“說。”秦云崖絲毫沒有人獨孤暮染避開的意思。

言華笙有些為難，雙手絞了絞帕子，好一會兒才道：“我們能單獨聊聊嗎？”

“就在此地說。”秦云崖沒有看她，而是伸手將獨孤暮染有些微亂的發絲順齊。

言華笙的臉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掌了幾十個巴掌一般，難堪得幾乎想立刻從他們面前逃走。

可是不行，她不能走，她受言萬真所托還要救言家。

左丞相沙旭陽下了狠力全面盤查，就單單有死證的言家門生就有近五十個，還不算依然在盤查內的，最近幾天，言萬真手中所有公務都被停了下來，基本被軟禁在了言家，處境很不好。

言樂祺寫了好幾封信過來，讓她一定求求秦云崖，她不得不來。

“王爺，之前的事……是我錯了，你放過言家吧。這些年我在府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我是你的女人啊，縱然你再不愛我，可我卻深愛著你。你就這么對自己的丈人嗎？”言華笙有些詞不達意，想道歉可字里行間卻夾雜著對秦云崖的抱怨。

嗤笑了一聲，秦云崖看她的眸里帶著淡淡的嘲諷，抿著唇好一會兒才問：“你在求本王？”

“我……王爺，你停手吧，如果你是想為這個女人報仇，那么你做到了，我道歉，我道歉。”言華笙小臉之上帶著一絲慘白，將目光放到獨孤暮染身上，咬了咬唇：“對不起。”

“不真誠。”秦云崖挑了下眉，伸出手指勾起獨孤暮染一抹黑發把弄。

言華笙的淚珠一下就落了下來，語氣低低的，卻讓人聽了有些憐惜：“王爺，你就是這樣糟蹋我對你的愛的嗎？我道歉了還不行？你要我跪下來嗎？”

她愛他，所以現在他的所作所為便是拿著刀一下一下在剜她的心。

秦云崖終于收去臉上那一抹輕挑，俊臉瞬間沉了下來：“你生在相府，父親是個如此詭計多端的人，竟也能天真得以為道個歉就能將所有事情彌補。”

停了一下，秦云崖冷哼一聲，慢條斯理道：“你碰了你不該碰的人，本王很不高興，這是給你的小懲罰。”

他不在意她，之前也沒有在意的人，所以任由她如何折騰他就如看不見。可他后來動心了，她卻動了他的人，實在是讓他很不開心，該罰，該重重的罰。

言華笙一愣，緩緩扭過頭看獨孤暮染，雙膝忽地一彎，跪在她的面前：“王妃，對不起。”

小懲罰？

幾乎將整個言家擊垮了才叫小懲罰？

她是何等驕傲之人？在丞相府也算是享盡榮寵，可今天她真真正正明白了，她什么也不是。言萬真只是拿她當往上爬的工具，在秦云崖眼里，她如同鏤蟻，他只稍輕輕一抬手，就能將她粉身碎骨。

也是在今天，她明白了，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是什么樣的。

抿抿唇，獨孤暮染沒說話。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嫉妒。他本就不屬于我，我又何苦苦苦將他身邊的女人一一趕走呢？”言華笙臉上泛起一抹笑意，望向秦云崖：“王爺，你說，要到什么樣的程度，你才會放過言家，是不是要將我休了，你才會停手？”

如果是那樣，她同意。

她將自己的情斬斷，將言家的恩還清，壓在她心口的石頭才能落下。

“言家的事，交到了左丞相手中，本王做不了主。”秦云崖頓了頓，又接道：“至于休書，你若要，便有。”

秦云崖看了門外的高尚辰上眼，高尚辰立刻會意，走了進來，恭敬地對言華笙行了禮：“華妃，爺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說。”

言華笙原是跪在地上的，現下身子一軟，已經癱在地上了，她顫抖了兩下唇，輕輕搖頭，苦笑道：“不必了。”

秦云崖，太狠了。

她從前不明白，驕縱囂張，都是想著有朝一日他會愛上她，可是沒有，她想多了，秦云崖又狠又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