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頭，秦明祟心中一大事放下，又道：“那南面的糧災現下情況如何了？”

“回皇上，雖然有朝廷大筆銀兩，可糧災之患又怎可能一夕消除？民以食為天，單單南方四郡就有人口達上百萬人之多，那些銀兩……不過杯水車薪，并不能真正解決問題。”言萬真出列，也垂首回答，語氣之中一片戚戚然，仿佛當真憂心著天下。

“這短短半月時間，已下拔了逾五千萬兩，還不夠？”秦明祟好不容易才松開一點的眉頭，一下皺得更緊了。

水患雖然問題得到解決，可糧患這邊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決的。

“言丞相，當真是銀兩杯水車薪，不夠買糧之用嗎？”秦云崖微微扭過頭看言萬真，語氣之間一片質疑。

言萬真臉色一冷，道：“北江王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不知道此次受災范圍之廣嗎？又是百年難得一遇的……”

“是嗎？我這些日子去了長州軍營巡視，途上看到之場景駭人聽聞，可謂如同人間練獄。”秦云崖又道：“百姓們哭訴朝廷無一文錢下撥，無一顆米振糧，路上死尸之多，常人無法想像。”

“哼，那些災民貪心不足蛇吞象，拿了銀兩嫌少，這才故意這樣說的，北江王莫受了蒙騙。”言萬真定了定心神，語氣冷然。

秦云崖臉色淡淡，從袖袋中抽出一份折子遞了上去，然后才道：“臣弟察覺此事有異，便暗中著人查訪，請皇上過目。”

事實是，去南邊振災的都是言萬真的門生、下屬，而他們拿了朝廷的振災的銀兩一一瓜分還不算，更把朝廷拔下來的糧食拿去高價變賣，讓富商來搶購。而一貧如洗的農民買不起，只能把能吃的草地、樹皮都一一吃完，然后等死。

此案牽扯甚廣，連同派去的巡撫，一共有近百名官員涉案，看得秦明祟怒火沖天，重重將折子摔在了案上：“言萬真，你倒是好好給朕解釋解釋，北江王查出來的這都是些什么？”

這一怒吼，將滿朝文武吼得跪了一地，言萬真也顫抖著跪了下來，將頭埋得很低：“皇上，請容臣再去查證，這件事，定會給皇上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如果本王記得沒錯，此次派去南方四郡的，大部份都是言丞相的門生、下屬，若是言丞相去查，有失公允。”秦云崖站得筆直，也不再去看言萬真，只是語氣十分堅持。

此話一出，大家心里都在腹議：這言萬真不是將女兒嫁給了北江王嗎？怎么這翁婿之間劍拔弩張的？

“北江王說的不無道理，這件事便交由左丞相大人權全處理。”秦明祟點了點頭，將事情交代了下去。

言萬真仍不死心，急急喊道：“皇上！皇上……請再給臣一次機會吧！臣定會稟公辦理，絕不徇私的！”

那左丞相沙旭陽是他的死對頭，巴不得他能馬上被滿門抄斬，若是真的把事情交給他，那他還有活路嗎？

冷哼一聲，沙旭陽接了旨意，睨著言萬真冷聲道：“言丞相怕本官查嗎？若是心中無愧，那任本官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動得了言丞相分毫，若是心中有愧嘛……本官定也不會姑息手軟的！”

終于啊，有機會讓他好好將這個言萬真整治一番了。

事情就此定下，秦云崖頗為滿意地下了朝，出宮時，卻被言萬真追了上來：“王爺！王爺請留步！”

停下腳步，秦云崖回頭看了他一眼，立在原地沒回話。

急急走到秦云崖身邊，言萬真組織了一番語言，老臉之上扯出一抹笑意，帶著一絲討好道：“王爺為大鄴憂心了。不知是下官哪里做得好，讓王爺煩心了？王爺說，下官必定改。”

他算起來，明明是秦云崖的岳父，可卻必須對他恭恭敬敬的，就算他在朝堂之上重重地擺了他一道那又如何？他還得好聲好氣地來求著秦云崖。

秦云崖打量了他一番，沉默著沒說話。

“王爺，小女在北江王府也算盡心伺候，世人皆知你們為姻親，王爺今日在朝堂之上……實在讓下官難以下臺啊。”言萬真有些急切，想痛斥秦云崖又不敢，只得說得這般委婉。

“那言丞相的意思是，本王是故意為難與你？”秦云崖墨眉緊擰，臉色忽地一沉，冷哼道：“若是你心疼女兒，盡管帶回去。北江王府多她不多，少她不少，放在那兒，本王的愛妃還嫌礙眼。”

其實說白了，他就是因為言華笙動了他的女人，所以不高興了，拿整個言家開刀。

這幾句話很重，嚇得言萬真臉色白青白青的，在原地愣住了。

原來，秦云崖會這樣做，是因為前段時間，因為言華笙回來哭訴的關系，他拿獨孤府玩了一把，秦云崖這是給獨孤暮染找回臉面來了！

“王爺、王爺。小女從小在家嬌蠻慣了，下官一定好好管教，王爺消消氣消消氣。如若不行，下官親自登門給王妃道歉，王爺看如何？”言萬真拉著老臉，一句一句地賠著笑。

不都說那女人與秦云崖貌和神離，秦云崖根本看不上她嗎？怎么如今他這般大刀闊斧地為她報仇？

“不必，她喜靜。”秦云崖想也未想便拒絕了，又道：“南方貪污一事，靜待圣裁，公私本王一向分明得很。”

說完，秦云崖邁步便走。

言萬真看著他的背影，雙手緊緊握成了拳，不斷讓自己冷靜。

好！很好！

秦云崖不是在意那個賤女人嗎？那就別怪他往后拿她開刀！

回到王府，秦云崖剛進臨水苑，便聽到里頭鬧哄哄的，似乎人不少，一派和樂。

“鬧什么呢？”秦云崖邁步進口，隨口一問。

屋內的桌上堆滿了紅紙，上頭放了幾把金燦燦的剪子，獨孤暮染、玉微妍、碧云，還有幾個丫鬟正圍成一閉，似乎在剪窗花，見他進門，都福身行禮。

“回來了？”獨孤暮染坐回椅凳之上，拿起剪子繼續剪未完成的那個窗花，神情格外認真。